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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破土而出,脱壳化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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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未在洄遐的冬季见过雪天”
“却在夏天见到了这场大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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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9月。
高中开学了,今天是军训的第一天,何问夏捡到了一张校卡,是一位学长的。
高三(2)班
姜来冬
她在去往学生会的物品丢失处放校卡的时间,恰好遇见了这位学长。
那是何问夏第一次失礼地盯着一个人的脸看了许久,直到别的学长喊了她,她才反应过来。
何问夏顿时觉得很尴尬,急匆匆将校卡塞进了那位叫姜来冬学长的手上,然后落荒而逃。
军训结束颁奖给最优秀的学员时,是由学生会的人员把奖品和奖牌拿到台上,何问夏第一次获得最佳学员奖,而正巧拿奖牌的人,是姜来冬学长。
她看见他的第一眼就窘迫地低下头,回想起那天,实在是尴尬。
但是何问夏又偷偷瞧了他好几眼。
他真的特别好看。
但是他好瘦啊。
她无法形容他的好看,面相柔和,样貌清秀,五官端正精致。
他的皮肤很白皙。
姜来冬的长相在她的眼里可以用漂亮来形容。
一直到军训过后,何问夏还没能忘记姜来冬的样子。
九月中旬时,学校要开展一次新生的宣传活动,他们班被选中了高一班级学生代表,要录一段在教室里朗读《沁园春·长沙》的视频。
由于他们教室属于最旧的那一栋,负责活动的老师,向高三楼接了一间的教室。
何问夏不曾想到,那所教室,正是高三(2)班,重点理科班。
她不知道他的座位号,试图在讲台上找到座位表,但很遗憾,没有座位表。
何问夏只好随机坐了一个位置,最倒霉的是那天,她将自己带来的扇子遗落在了,那间教室的那个座位上。
到了班里她才发现不见了。
但是那天也是最幸运的,因为倒霉的扇子,何问夏和姜来冬第一次说上了话。
晚自习第一节下课时,班门口来了一位学长,他手里拿着一把扇子,他询问他们班里的人,谁是这把扇子的主人。
正好问到和她玩得比较熟的同学,她立马就知道这是何问夏的扇子。
她扭头喊了何问夏的名字。
“问夏,你上午落在高二楼的扇子,人家学长给你送回来了!”
她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抬起眼,循声看去,对上了那双深邃的眼睛。
这一秒,何问夏的心跳声错乱了。
她比较害羞缅甸,出去拿扇子的时候,他看见何问夏,轻声说了一句:“是你?”
她原本低下的头,就因为他这句话抬起了脑袋,再次对上了他的眼睛。
他认出来了何问夏,她还曾以为他会不记得。
近看他的双眼,隔着眼镜,里面看不出来青春的样子,暗淡无光。
何问夏甚至能看出来他的疲惫,莫名的悲伤涌上心头。
对上他的眼睛后,她很难反应过来,直到他将扇子朝何问夏递过来,她才反应过来,他离开之前还对我说了一句:“下次要记得自己的东西。”
他的语气是那样的柔,可总让人感到一阵忧伤。
何问夏目送他离开的背影,那天他们的生命有了相交线,有了交集。
我捡到了你的校卡,你将我遗留在座位上的扇子归还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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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冬天的时候,单亲家庭的何问夏,因为母亲的工作地点要转移,需要搬家。
新家的地点是一较为老旧的小区,他们家在三楼。
未预料的巧合又发生了。
入住的那天是周末,何问夏和母亲收拾好房子,何母叮嘱她到楼下倒垃圾,在何问夏拿垃圾下楼的时候。
遇到了那位姜学长。
他在周末背着一个书包,手上还拿着资料,带着眼镜,从外回来,但是他并未看见她。
他转角就上楼了,这一切都好巧,有缘分的事,说发生就发生,让你不可思议。
何问夏不知道他是否还能记得自己。
比较距离他还扇子的那天,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
何问夏赶忙扔掉垃圾,跟随他的步伐,终于他开门进了二楼的那家,他住在她的楼下。
何问夏记得他的名字,知道他的班级,但我,不知道他是否记得自己,这也是她未预料的。
那天,不知道是不是认床的原因还是因为他住在自己楼下的原因,何问夏整宿未入睡,在天光将要大亮的时候,她这才沉睡过去。
何问夏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但她想,总会发生点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未预料的事情总会让人为之感到惊讶。
也会不可思议。
虽然住在同一个小区同一栋楼,但是能与他偶遇的机会少之又少,高三年级下课放学时间都会比高一还要长。
洄遐市的冬天从来都是雨天的独属,她长这么大,只在电视剧里见过雪天,雪花在天空飞扬,将大地覆盖成白色。
何问夏渴望下雪的冬天。
生于夏天的她却喜爱冬季的雪花。
她的名字之所以叫问夏,母亲怕冷,不太喜欢冬天,她总会念叨,何时才到夏天。
何问夏的父亲,是在冬天因病离世。
父亲逝世后,每逢冬天,母亲就越发怕冷,工作时不小心感染风寒,这感冒就是一整个冬天,母亲这时候就格外喜欢喊她的名字。
问夏问夏。
不知道是不是名字原因,在何问夏捡到那张校卡的时间,瞥见他名字的第一眼,瞬间就联想到了自己的名字。
问夏,来冬。
在学校不经意和他擦肩而过时,何问夏总会回头再看他一眼,他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在体育课和他撞课时,她也会偷偷注意他。
男生们成群结队去打篮球时,姜学长总会一个人抱着习题册到一个阴凉的树荫下,继续学习。
他这个人和他名字有种独特的适配,每次看见他,他做最多的事情就是看书,解题,学校的图书馆,那个窗边的角落,都快成了他的专属了。
他身边好像也没有什么朋友,以至于每次见到他时,他都是孤身一人。
在一次的放学后,何问夏和同学来学校的图书馆借书,偶然遇见他,第二天来还书的时候,他还在那个位置上安静的算题。
第三天,她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在高三年级放学后来到了图书馆,他果然还是来到了图书馆。
那天,何问夏什么都没带,只好拿图书馆里的书,但是她第一页都没看完,但是整本书已经被她翻了个遍。
后来何问夏逐渐的和姜来冬一样,她带上了她的课后作业和习题册,和他一样在放学后来到图书馆,他从未缺席过。
他那么努力的学习,图书馆里的人快走光的时候,他还未肯离开,何问夏每次都是提前回家。
她每次来的位置都不一样,但每一次的位置,都离他的位置更近。
何问夏以为只能这么默默关注他了,但老天爷偏偏给她一个能与他说话的机会 。
那天问问和他成为了图书馆离开的最后两个人。
因为未看天气预报,何问夏不知道今天会将下雨,还偏偏挑在这个时间点下,她懊恼地在心里埋怨这个天气。
何问夏站在门口,没有伞的她只能等雨停。
还在何问夏抬头看这会天大雨时,身旁走来了个人,她闻到了一股很淡的薄荷味,她扭头一看,是姜来冬学长。
没曾想,他也看向自己,何问夏还以为他不记得我的时候,他又来了那句:“是你?”
不知道是不是何问夏的错觉,她好像看见了他暗淡的眼眸里,亮起了点点星光。
结局就是姜来冬撑起了他伞,而何问夏站在了他身侧。
那天因为大雨的原因,他们走得异常的慢,但是回家的路怎么变得这么短了。
出了校门,上了公交车,公交车上又仅剩两个双人座,何问夏和姜来冬自然而然的就坐在了一起。
姜来冬问她哪一站下的时候,当何问夏说出来的时候他一脸的惊讶,还笑着和她说:“好巧我们同一个地方。”
这站的名字是以小区的名字来取的——寒夏小区。
明明何问夏早知道我和他一个小区一栋楼,但是他惊讶地笑时,她莫名也表现出了一副惊讶而笑出的样子。
在途中,车窗外的雨天还在无休止地落下时,耳畔传了一句他抱怨的话语,这破雨天一直下个没完没了。
这又让她在心里对他的人设变了几分,他的性格并没有那么的冷淡。
姜来冬想来还未知道何问夏的名字,他先说了自己的名字,再问她叫什么。
何问夏告诉他,自己的名字叫作何问夏,是夏天的那个夏。
姜来冬顿时又笑了:“夏天的夏?我喜欢的季节就是夏天。”
“但是我喜欢下雪的冬天。”何问夏跟着他的话题回答了一下。
姜来冬又道:“洄遐的冬天从来都是雨天的独属,十七年了,我还未曾见过下雪天。”
生于冬季的他却热爱夏天的蝉声鼎沸。
他们聊了好多,何问夏从未能想到有一天能与他这么近距离的交流,了解到他。
他们相互交换了名字,他此前不知道她的名字,他的名字何问夏一直记了好久,来图书馆的原因也是因为他。
他们也因此成了朋友,那天何问夏还知道了他的名字与冬天有关,但是他一点都不喜欢冬天,甚至厌恶。
也了解到了,他的名字之所以总能占据高二年级理科榜的第一,他的努力很少人能做到。
姜来冬给她的感觉就是温柔里有着悲伤的人,他每一次的笑里有着难以察觉的忧郁。
他的每一次弯起眉眼,她就会率先撇开视线。
下车之后,他们往同一个方向走去,进入小区,我一直走在他的身边,一直到楼下。
姜来冬准备和她道别的时候,何问夏笑了笑,甚至假装了一下才对他略微惊讶道:“真的是好巧啊,姜学长,我也住在这栋楼。”
话音落后,姜来冬肉眼可见地露出了惊诧,随即又恢复如初,对她又是温柔一笑:“看来我们挺有缘分。”
这天之后,何问夏和姜来冬真如他所说的那样,有缘分。
上学的每天她刚下楼就正好能碰见出门的他,然后一起去学校,行云流水的过程好像我们之前就这样一样。
虽然不在同一个年级,但是聊的话题也不算少,他们之间越来熟悉。
有时候姜来冬会刻意地等待何问夏一起去学校,她有时候也会假装刚放学路过高三楼和姜来冬一起回家。
和姜来冬越来越熟悉,他总是一个人,没有别的朋友。
何问夏问他:“学长,你没有别的朋友吗?”
姜来冬听到了她的问题眼神黯淡下来,沉默片刻,道:“你是我唯一的朋友。”
不知道什么原因,他成绩优异,样貌出众,性格也很好,却没有朋友。
这是让她不理解的。
他这样好的人,应该有很多朋友才对。
何问夏不想总看见他总是孤零零一个人。
他说自己的出现,就是他唯一的朋友。
听到时,她心酸了。
他们还会在周末时一起越好去图书图书馆,他比我高一级,遇不到不会的理科难题,他都会给我讲。
一次不会就讲两次,何问夏为了不麻烦他,自己也很努力地去理解,只为了能一次就明白。
当他问起自己是不是也有来图书馆的习惯时,她自己下意识地隐瞒了之前因为他才经常来图书馆的原因。
爱慕就在这相互了解、熟悉的岁月里慢慢积攒了起来形成了喜欢。
校运会时,何问夏参加了助跑跳远的项目,姜来冬来看她的比赛,她暗自下定决心要拿一个好的成绩,在体育课上何问夏练了好久。
如她所愿,比赛那天何问夏拿了一个好的成绩,但是代价就是她受伤了。
脚崴了,走的每一步路都是疼痛的。
姜来冬看着何问夏走路一撅一拐的样子,皱着眉头,她好像从他的眼眸看到了心疼的情绪,或许是她看错了。
他问她:“你确定你还能自己走?”
何问夏慢慢试着走,还是能走的,但是要慢慢走,而且还很痛,她故作坚强地说:“当然!学长,我今天可是拿了第一名,这点小伤不算什么!你今天也看我比赛了,我那一跳是不是很帅——”
何问夏话还没有说完,只见姜来冬弯下腰,做出要背我的动作,背对着我说:“上来。”
她愣了愣,有些受宠若惊,但是还是下意识地说:“不用了!学长我能自己走的!”
姜来冬没有要起来的意思,继续耐心地对她说:“我背你,听话。”
“听话”这两个字出来的时候,何问夏整个人都呆滞了一般,他的声音温柔得不像话,姜来冬本身也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何问夏的脚步迟疑了半秒钟,还是听话地爬到了他的背上。
姜来冬虽然看着很瘦,但是背着何问夏的时候却稳稳的。
当她靠上了他的背,他的体温隔着衣服传递了过来,暖暖的,很舒服。
何问夏趴在他的肩膀上,突然有些羞涩起来,因为他的背很宽,很暖,很踏实。
第一次被男生背的何问夏,害羞得不敢说话了,而姜来冬也同样感受到了她的体温,他侧着头,哑声对我道“抓好我。”
何问夏这才伸手环住了他的脖颈,脸紧贴着他的背,心里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安全感。
她猛然想到了自己的体重,虽然很羞涩,但是还问他:“学长,我重不重啊?你累的话,也可以把我放下来的!”
还没听见他的回答,却瞧见了他泛红的耳垂。
“不重,你很轻,应该要多吃点饭。”姜来冬道。
何问夏心口一阵悸动,脸颊也不禁发烫了。
那天放学,不知道为何,回家的路明明很长,但是却在这天变得很短,他们都没有再说话,冬天的寒风应该是很冷,但是吹过来时却是很解热。
姜来冬将何问夏送回来家,也是因此我的母亲也认识了姜来冬。
提到母亲,和他一起上下学这么多天来,都没有见过他的母亲。
何问夏见过他的父亲,他的父亲也带着眼镜,身高比他矮一些,他们的模样很相似,温润儒雅,举止文雅。
但是每回见到他的父亲,都会见到一个叔叔,当何问夏问起,姜来冬和说那是他的小叔。
何问夏又问他:“你的妈妈是工作很忙吗?我都没有见过她。”
听到她提起自己的母亲,姜来冬在脑海里浮现了那个女人的模样,他没有很快回答。
沉吟半晌才对我的问题回答:“确实,她很忙,几乎都是出差,很少回家。”
他既然这么回答,何问夏也没再多问,只是还是很好奇,他的母亲长什么样,看见他父亲时,那张脸和他有七分像,都是很温柔的长相。
一颦一笑都是恰到好处的风度翩翩。
他母亲想必也是一个很漂亮,性子温婉,贤惠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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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在寒冷的十二月底,何问夏见到了姜来冬的母亲。
他的母亲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温婉可亲。
缘起于,在前一天,何问夏出门回家时,忘记带钥匙,而母亲又是在工厂里上班,下班得比较晚,她也不知道工厂的具体位置,并且因为是冬季,天黑得快。
可是冬天又是那么大冷,何问夏无处可去,只好下楼找个什么店铺买点吃的等待,刚下楼就见到了出门扔垃圾的姜来冬。
他看见她的那一刻,觉得疑惑,因为通常这个点她都会在家。
而且他们一起回来的,刚刚到家没有多久,何问夏就又要出门了吗?
姜来冬提着垃圾袋,询问何问夏:“刚回家,你又要出门吗?”
她点点头,他又问:“去哪里?天快要黑了。”
刚才一起回来时,夜幕已经降临了,此时外边差不多要黑完了,让她一个女孩子出门,姜来冬有些不放心。
天那么的冷,她没有手套,双手早已经被冻得通红甚至裂皮。
“你要去哪?我可以送你去。”姜来冬又道。
何问夏有些纠结,不想麻烦他,可是又好想和他说,自己现在又冷又饿,钥匙还没有带,身上的钱连泡面都买不起。
一天的学习下来,她已经筋疲力尽,脑海里有两个声音在拼命的拉扯。
最后赢了那一方让她开了口:“我的钥匙没有带,我进不去。”
何问夏对他说了出来,姜来冬看着她,犹豫了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什么,随后他垂眸看向了她的手,片刻之后他就说:“你来我家吧。”
何问夏听到这句话时很惊讶,一脸震撼地看着他,她还没有去过他的家呢。
他放下手中的垃圾,转身开门,门开了,他却扭头和何问夏说:“你先等一会儿。”
何问夏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她又点点头,说:“好。”
姜来冬开门,何问夏通过门向里面看去,大致能看到他家里的布景,很整洁,也很简约的布置。
姜来冬进门,侧头朝着左上方看去,和墙角上的摄像头对视,他思考了一瞬间,走进去拔掉了插头。
再往里走,拔掉客厅,厨房……等等较为明显的摄像头。
他生活在姜母的监视里,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心里的压抑早已快困不住了,他就好像是她养的宠物。
他也知道,拔下插头的后果是什么,但是他还是选择这么做了。
随后,他做好一切朝着何问夏走来,示意我可以进来了,她并不知道他刚刚都在做什么,这扇门能看到只有正对客厅的沙发除此之外她什么也看不见。
进入他的家,环视一圈,很简单的布置,装修风格都是朴素大方,没有多余的东西,很干净。
姜来冬让何问夏坐在沙发上,她听他的坐在沙发上,刚坐没有多久就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
姜来冬去给她倒热水,在他离开视线之后,何问夏才敢放胆仔细看这个家,随意一瞥却看到了墙上的摄像头。
一个在门口,这里她能理解,在扭头又看到了一个,在客厅右上方,看到这些摄像头,何问夏感到不适,感觉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监视着。
姜来冬倒了一杯热水递给我,对她温声道:“暖暖手。”
何问夏伸出手,接过热水,捧着杯子,手上暖和一些了。
原本要出门倒垃圾的姜来冬,此时却因为自己
在另一旁坐下,何问夏顺势向他看去,注意到了他的手。
他的手很修长,骨节均匀,皮肤白皙,指甲修剪得很好,整齐光滑。
姜来冬好似注意到了这炽热的目光,也朝何问夏看来,她连忙撇开视线,盯着手里的水杯,一言不发。
姜来冬也没有主动说话,直到何问夏稍微暖过来一些,他才问我:“你饿吗?”
当然饿!
她下意识点点头,反应过来抬眸看他一眼,连忙又摇摇头,不能再麻烦他了。
见到何问夏的举动,他似乎被戳到了笑点,嘴角扬起一抹浅淡的弧度。
他的笑容很浅很浅,但却让人感觉到他是发自内心的。
“要不要吃我做的蛋炒饭?”他声音的魅惑,加上肚子饿的感觉,何问夏忍不住舔了舔唇。
姜来冬看着她这副样子也不需要知道何问夏的答案了,站起身,对她说:“你等一会儿啊,马上就好。”
何问夏什么都没来得及说,他就走进了厨房,她连忙起身跟在他身后。
“其实不用的,姜学长……”何问夏边走边对他说。
听到她的话语,他停顿住,然后扭头对何问夏笑道:“你呀,我的厨艺没有那么难吃。”
何问夏还以为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又赶忙解释:“我不是怀疑你厨艺不行,我只是……”
“只是什么?”姜来冬看着她追问。
何问夏抿了抿嘴唇,说:“我只是不想再麻烦你了。”
“我们不是朋友吗?问夏,朋友要互相帮助的。”姜来冬念出了她的名字,不带姓氏。
他的声音念出她的名字格外的好听。
何问夏愣了愣,低头没有讲话,姜来冬无奈地叹息一声,道:“你乖乖坐好,等我做好就好了。”
随后他就走进了厨房,她看着他的背影,只好又坐回沙发,时不时扭头朝他看去,这样的场景,让何问夏有了荒唐的想象。
好像这就是我们未来的生活。
如果可以,它真希望这就是自己和姜来冬的未来。
这天,她第一次进到他的家,第一次看到他居家的模样,也是第一次吃到他亲手做的饭。
姜来冬常年一个居住,所有的衣食住行都是他自己负责,所以他的厨艺挺不错的。
吃饱喝足后,姜来冬还想替何问夏收拾饭碗,她强烈拒绝,她自己强硬着拿着碗去厨房洗。
洗好碗,刚要放到橱柜时,又再次看到了摄像头,何问夏正和它对上,让她一怔。
怎么感觉,他家里到处都是摄像头。
何问夏心头忽然产生一丝不安。
出了厨房后,见到他坐在沙发上,见到她又展露出温润的微笑问她:“你妈妈什么时候回来?”
何问夏看向他家的挂钟,须臾后便回答他:“快八点了,再过一会儿,今天实在是打扰你了。”
“不打扰,能帮到你我很开心。”姜来冬对我笑。
他越这样子,何问夏越是联想到那些摄像头,活在被人注视的感觉,总感觉浑身不舒服。
而他却要长久住在这里,也或许是因为家里人担心他,才会安装这么多摄像头。
可是何问夏还是忍不住想要问他,越来越耐不住,随后没忍住问了出来。
“姜学长,我很冒昧地想问你,为什么你家里有那么多的摄像头?”问完后,何问夏后悔了,他不会觉得自己随便乱看吧,显得好没礼貌。
姜来冬面对这个问题显然愣住了,何问夏心头咯噔了一声。
早知道不问了。
姜来冬的目光落在她自己身上,她立即把头低下。
他说:“你不要害怕,我已经拔掉了插座。”
面对自己这个冒昧的问题,他最以为她是害怕那些摄像头,先给她解释和安慰。
何问夏心头猛然一颤,抬起眼睛看到了他的模样,灯光落到他单薄的身躯上,显得那么柔软。
他明明看起来那么的温和,可是眼底却又带着隐隐的忧伤。
让她感到一阵孤寂。
“我没事的,只是好奇问问。”何问夏连忙摇了摇头,解释道。
“没事就好。”姜来冬总是对温和她地笑,随后和我说,“这些摄像头都是我母亲安装的,她说是担心我。”
说出这句话后,他感到讽刺,回想这些年来,他的父母对他做的一切事情,都是他们认为对自己好的爱。
何问夏点点头,信以为真地以为和自己想象中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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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何问夏快离开时,姜来冬接到了他母亲的电话,她示意他接电话,不用管她。
出门后何问夏并不知道他们聊什么。
电话里头传来凌厉的训斥:“你今天怎么把摄像头的插座给关了?!我说了很多遍不要去碰那个摄像头!你听不懂吗?你这样妈妈很担心你,你知不知道?!”
她口里所谓的担心让他感到可笑。
姜来冬沉默不语,对方似乎被他这行为惹到了,变得更加愤怒:“不说话几个意思,没有一点解释吗?难道你要和他一样吗?”
她口里的他指的就是姜父。
在姜来冬很小的时候他们就闹了矛盾,最后分居,即使这样他们也没有离婚。
“你以为你拔掉了摄像头我就没有看见什么吗?那个女孩是谁?”姜母此话一出,让姜来冬的神色瞬间冷峻。
“我今天有好好写你布置的那些试卷包括学校里布置的!”姜来冬冷冷地回答。
电话那端的姜母听闻后,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道:“你别跟我扯别的话题,今晚我就到家,我再警告你,别再拔掉那些摄像头的插座,这是最后一次。”
女人的声音没有那么激动了,只透着一股不可违抗的威严。
姜来冬没有来得说什么,对方就已经把电话给挂了。
他看着挂掉的电话,神情疲惫,瘫坐在了沙发上,把手机放在一旁时,碰到了一个柔软的东西。
他看了眼,是一个刚刚被我落下的一个应该要和钥匙扣在一起的小玩偶,但是因为被弄脏了,被我单独拿出来洗,却忘记扣回去了。
姜来冬放下手机,拿起玩偶,嘴角微微弯起,这样的生活他早就活腻了。
他也知道姜母的回来意味着他要面对什么,可是他也早就不怕了。
第二天照常上学,何问夏路过他家门口时,门是打开着的,他从里面走了出来,她刚想和他打招呼,却看见了站在他身后的人。
女人凌厉的面孔,冷若如霜,阴狠的眼眸,和那些摄像头一样让她感到不适。
她看了何问夏一眼,没有说话,只对姜来冬说:“早点回来,还有,别和别的人走太近。”
声音虽轻,却充满了命令式的意味,何问夏不禁皱眉。
这是他的母亲吗?除了嘴唇有些相似,没有其他地方相像了。
姜来冬没有回答她,也没有和她打招呼,径直下了楼梯。
何问夏也跟上去了,他走的速度很快,我只能加快速度跟在他身后。
“姜学长,你等等我……”她追赶着。
一直到了小区外,姜来冬才顿住步子,她险些撞到他。
姜来冬转过身,他柔和的面孔带着歉意的笑:“抱歉啊,刚刚没有能和你打招呼的原因是因为我妈。”
他好像在隐瞒着什么,可是何问夏不知道。
她摇头说:“没事。”
他朝我递过来一个东西,她看清了。
那是她自己的小玩偶。
同时,何问夏看见了他手上的伤口,明明昨天还没有,今天却裂开了,看起来有些狰狞。
“你昨天落下的,第二次了。”姜来冬显然没有被那个伤口影响到,还对我露出一抹微笑。
何问夏刚接过来,他又对我说:“对了,这几天不用等我一起上学放学了,我有些事。”
“为什么?”她不解地问。
抬眼看他,又发现他额角那里又有伤口,她更加不解了:“昨天是发生什么事吗?为什么你受伤了。”
听到何问夏提出他受伤,姜来冬赶忙用手遮挡住,但是显然他也意识到手上有伤,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给何问夏的解释只有“不小心的”,可是我不相信,受伤的地方明明不像是不小心可以弄出来的,可他什么都不愿意说。
让她联想到了,那个女人,他的母亲。
明明昨晚没有见到她,今天一早就见到了。
这一切都很突然。
才分别一晚的时间,他见到了他的母亲,他就受了伤,那些摄像头,让何问夏思细极恐。
这样的环境,他到底是怎么容忍下去的。
姜来冬母亲只在洄遐待了几天,而后又出差,在这之后,何问夏才又能和姜来冬一起上下学。
在姜来冬身上好像有诸多的秘密,她却不能知晓,或许那些秘密就像伤疤。
姜来冬的生日在冬季,元旦的前几天的平安夜。
他迎来了他的十八岁,却没有人为他庆生,要不是何问夏无意间得知,想必他都不会告诉她的。
放学之后,何问夏就拉着姜来冬来到商场,还好是提前一个星期知道的,攒了些零花钱,他被她匆匆忙忙拉上了公交车在商场下车。
姜来冬一脸茫然,看着何问夏:“问夏,我们不是要回家吗?
少女嘴角弯起,这怎么能回家呀,今天可是你的生日啊!
看着何问夏不语,姜来冬更加疑惑,片刻过后她才开口:“今天我要请你吃肯德基!”
2011年的洄遐刚有一家肯德基在这里开分店,他十八岁生日,何问夏想让姜来冬过得开心一点。
“什么?”姜来冬更加不理解了。
“哎呀,你别问那么多,不过在去吃肯德基之前,我要给你买东西!”何问夏拉起他的胳膊就朝着商场里走。
姜来冬只能被迫无奈地跟随着少女身后,他一路上还在嘀咕着什么,但是何问夏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她一直带着他走,一直到一家卖钥匙扣的一家店才停下来,那时候她的零花钱并不算多,这年的物价虽然没有那么高,但是钱也不多。
“问夏,你要买什么吗?”姜来冬看何问夏停在门外有些奇怪,问我。
何问夏走进去,随手拿起了一个钥匙扣,头也不扭地对他说:“你进来,你挑挑。”
“我挑?”姜来冬指了指自己的鼻尖。
她这才扭头看他,很肯定地点点头:“对,你挑,我有点选择困难症,不过学长选的我都会喜欢的!”
当然得你挑,你生日礼物啊。
为什么要送姜来冬钥匙扣呢,因为何问夏常常见到他总是会对自己的钥匙扣发呆,时不时还捏捏,看来这么喜欢,那就送一个作为礼物吧。
姜来冬见她这么笃定,也不再犹豫,走了进去,看着里面的各式各样的钥匙扣,挑了起来。
她就看着他挑,不到一会儿,他就拿出其中一个马里奥的钥匙扣递给她看,顺便问:“你看这个怎么样。”
不是毛绒的啊?不过也没关系。
“你喜欢吗?”何问夏反问。
姜来冬又疑惑:“这不是你买吗?问我喜欢不喜欢?”
“哎呀,我就问问,所以你喜欢吗?”何问夏继续追问。
他回答:“还行吧,以前一个人时,喜欢玩这个游戏。”
她不想再回想他那些痛苦的过往,接过他手里的马里奥钥匙扣:“那就这个吧,我去付钱。”
付完钱后,走出商场,何问夏看到奶茶的店铺就友拉着他去买了奶茶,路边的小吃也给他买了。
进到店里,到前台,何问夏让他点单,姜来冬从来没有吃过这些东西,当然她自己也没有,他们都是第一次吃,而后姜来冬点了两人的套餐。
何问夏刚要付钱,姜来冬就抢着付钱了。
何问夏有点无奈又有点气,今天是他生日,怎么能他请客呢。
何问夏故意不理他去找了座位,姜来冬被她骗到了,以为她真的生气了。
“问夏,出来玩,不能只你一个人开销,我作为男生,更要付出一些。”姜来冬耐心地解释。
傻瓜,今天是你生日啊,她在心里叹息着。
但是我没有说出来,只是转移话题地问他:“那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姜来冬显然不知道,他摇了摇头,但是想到她今天又是买这个买那个的,就问:“难道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
他连自己的生日都不知道,何问夏的心酸楚地难以言喻。
她刚要开口说出来,他们的餐就好了,他过去取餐,一切都做好之后,他入座。
“学长,你真的不知道是什么日子吗?”何问夏看着他。
他皱着眉头,似乎是在思索。
最后摇了摇头。
“今天是你的十八岁生日啊,你怎么能忘记呢?”何问夏只好和他说出来。
姜来冬这才意识过来,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十八岁。
生日这个词对自己是多么的陌生,他已经许久没有过生日了,久到他连自己的生日都记不太清,如果何问夏不提出来,姜来冬他自己都不会想到的。
姜来冬看着她眼睛闪烁,半晌后,他才笑了笑:“我已经很久没有过生日了,实在有些想不起来了。”
“没关系,好在我想起来了。”何问夏拍了拍胸脯。
姜来冬低垂着眸子,没有说话,而她真挚地看着他,对他说出那句:“十八岁生日快乐啊,姜来冬。”
何问夏话音落后,姜来冬抬起头来看着她,眼眶有些湿润,但是他并未掉泪,只是眼神很温柔。
何问夏一想到没有蛋糕,就有些遗憾的叹气:“只是可惜了,没有蛋糕。”
姜来冬笑笑:“没关系,我们吃这些就好了,不需要那些形式主义。”
还有你就好了。
看着姜来冬这副样子,他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是他并没有继续说出来,何问夏的心也有些酸涩。
或许他也因为没有蛋糕而失落吧?
何问夏暗暗想着
她拿出那个刚刚买下的钥匙扣,和刚刚的他,只不过再次递给的人,是她。
“你的生日礼物,不贵重,等以后我工作了,给你买更好的。”何问夏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姜来江。
姜来冬笑了,接过钥匙扣,说:“你送什么我都会喜欢的。”
“哪怕是一根草?”她打趣。
“哪怕是一根草,我都喜欢。”姜来冬认真地说。
何问夏愣住了,不由得笑出声。
姜来冬也随着何问夏笑容笑了起来,她看着现在他展开的笑颜,不禁感慨,如果时光就在这一刻戛然而止就好了。
永远定格在这个时刻,不用再面对那些苦难。
他们吃完肯德基,姜来冬又付了钱,买了一份单人套餐,何问夏不解,他和她解释说道,让何母也尝尝。
何问夏内心一暖,他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命不好。
姜来冬十八岁生日这天,是他这么久以来过得最快乐,最开心的一天,他们一直到夜幕快要降临才回家。
很开心,甚至在楼梯口,分别的话都说了好几遍,却还是不想离去。
每一次的鼓励和相伴,她对他的羁绊越来越深,就越多一分喜欢他,那样脆弱敏感的他,她不舍得他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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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洄遐的天气越来越冷,时间过得飞快,她的高一上学期就这么的过去了。
元旦晚会何问夏没有参加任何的表演,倒是姜来冬参加了一项,朗诵表演。
这场朗诵表演竟然只有两个人,他和一位学姐,郎才女貌。
她坐在台下为他鼓掌,但也有些酸楚。
听到耳畔别班同学的窃窃私语,里边就有夸姜来冬成绩好,长得好的内容。
何问夏再抬眸看向台上的他,不用过多的打扮,换上一身衣服气质一下子就拉到顶峰,那张脸,柔和可亲,他的确很优秀。
成绩的第一,颜值的出众。
他的确是让人很容易倾慕的对象。
她看着他,遥望的月亮。
可是他们都只知道他光鲜亮丽的一面,她却见过跌落谷底的他。
那些伤,他刻意的隐藏,她却看看得一清二楚。
没有人知道他过得不好,只有她自己知道。
所有人,看向他的目光都是被优秀所吸引。
或许曾经的她也有过,但是见过他丑陋的生活之后,她还是依然被他所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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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过后就迎来期考,考完就放寒假。
何问夏和他一直在努力的学习,他给她动力实在太多了,何问夏几乎没有见过他真正闲下来的时候。
他那么拼命地去学。
姜来冬优秀又努力,她想,她不能只停留在原地,她也想和他一样变得优秀。
在恶补的复习下,她的成绩和期中的成绩对比,差距巨大拉开。
从四百多名冲刺到了前一百多名。
姜来冬看到何问夏成绩因为自己不断提高时,还请她吃了糖葫芦。
寒假降临,新年也降至。
何问夏和何母两个人,没有亲戚好友,过着清冷的新年,何母买了对联贴在门口增加年味,还按新年的气息布置了家里,花销并不是很大,大部分都是她动手自己做的。
而姜来冬的家里还是什么都没有变,甚至快到除夕时,我都没有见到他的父母回来。
一直到了除夕那天,何问夏受何母的嘱托下楼去买酱油,路过他们家时,隔着门板听到了吵架的声音,我第一反应是担心姜来冬。
他们吵得那么凶,那此时的他会在哪呢?
何问夏要前进的步子停顿了许久,心里的焦虑不安越来越浓烈,最终她做好决定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喊住了她。
“问夏。”是姜来冬,他喊了她的名字,何问夏循声望去。
姜来冬在从楼下走上来,看见她时,他也意识到了何问夏是被门内的声音所吸引去。
看到他的第一眼,是他发紫的嘴唇以及脸上不知道怎么来的伤疤,甚至还在出血。
再往下,一件单薄的外套,一双棉鞋,头发乱糟糟的,看似被人抓过。
姜来冬一身狼狈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心疼这个词直击何问夏的心门。
姜来冬见她未说话,眼神却一直注视着他身上,他显然有些不自在,他知道自己现在这副模糊有些丢人,却还是强撑着,问她:“你要去买东西吗?”
何问夏再次听到他的声音才反应过来,连忙敛去情绪:“对,我要下楼,帮我妈买瓶酱油。”
他看见她手里的零钱,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那你呢?你这是刚从外面回来?”何问夏问出这句话时,心里是忐忑不安的。
洄遐冬天的气温虽然不会降至零下,但是最冷也仅有几摄氏度。
他这一身显然是被赶出家门的,何问夏肉眼可见他小幅度的发抖,脸上的伤口还在往外渗血,我的心都揪紧了。
姜来冬刚想要回答何问夏什么,她没有等他开口,就对他说:“你在等等我,我先去买酱油,你千万不要走。”
他不解地看着她,虽然不知道何问夏要做什么但是他还是很听话地点头说:“好。”
她听到他的回答连忙下楼,去到楼下不远的小卖部以自己最快的速度买了瓶酱油,然后赶回楼梯口,看见他依靠在他家的门口旁,她瞬时松了口气。
房子里吵架的声音已经减弱,但是姜来冬知道,那场属于他父母的硝烟还在继续。
何问夏不管他在想什么,走到他的身旁就鼓起勇气拉起他的手腕,和他说:“去我家。”
她知道他很疑惑,可是她实在看不下他现在这副模样了,好在何母也认识他,不过何母买菜还没回来。
姜来冬却什么都没有问,只乖乖跟何问夏走,进了门。
他想要换鞋,她说:“不用换,你走进来吧,待会儿我拖地就好了。”
何问夏让他坐在沙发上,像上次她去他家一样的步骤。
何问夏放下酱油,又到客厅翻箱倒柜找出来了医疗箱,这里面的药都是备用的。
“我帮你消毒。”她拿着药向他走近。
姜来冬看着何问夏的眼睛,眼神里透露着一股悲伤:“你难道不想问问我,这些伤是怎么来的吗?”
之前她会问,但是现在她不用问了,答案她早已知晓,她知道,他的这些伤,都是出自于他的亲生母亲。
“我知道。”何问夏将棉签沾上碘伏,轻轻擦拭着他脸上的伤口。
姜来冬没有感到疼痛,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她却不敢注视他的双眸,那些悲痛都藏在了他的眼睛里。
她不敢直视,她怕她落泪。
“你痛吗?”她把伤口都给弄好,贴上创口贴之后,他没有任何的反应,好像受伤的人不是他一样。
姜来冬听到何问夏的问题,他自嘲般地说:“都习惯了。”
什么叫“都习惯了”?
“这怎么能习惯呢?”何问夏不忍于心,这些疼痛,怎么能令人习惯。
姜来冬听出了她声音里的关切,朝着她轻轻笑了下,刚想安慰我,却在看见她泛红的眼眶时,他愣住了。
姜来冬伸出手想摸摸何问夏的额头,却又收了回去:“这不痛的啊,问夏,你别为我哭泣。”
你别为我哭泣,你别为我哭泣。
从他口里说出来的这句话,让何问夏瞬间崩溃,眼泪彻底控制不住流下来。
“别哭好不好?”见到何问夏落泪,他开始慌张,连声哄她,但是却不知道怎么去哄。
他的手指颤颤巍巍地抬起,想要替她抹去眼角的泪痕,她的眼泪却越掉越汹涌。
姜来冬啊,这么优秀,性格这么好的一个人,那么爱笑的他,却生活在如此昏暗的家庭里,承受着他们对自己的责骂和殴打。
他那么优秀的一个人,不该是这样的。
“他们,是从什么时候,这样,对你的?”我哭得喘不上气,说话断断续续。
姜来冬不为伤口所痛,却为她落下的泪而心痛。
她见过他母亲亲手打他的场景,记忆追溯到第一次见到姜母的那次,在她即将离开的那天。
何问夏从房间里窗口看到了在楼下扇了一巴掌给姜来冬的姜母。
她破口大骂,何问夏虽然听不到她具体骂了什么,但是能感觉到那些话很恶劣很刻薄。
在大庭广众之下被生母扇巴掌的姜来冬,他想必会有阴影吧,可是他表现得异常平静,她不敢想象到,他是不是经历这种情况很多次。
才会表现得如此平静。
面对何问夏的问题,他反问她:“你真的想知道吗?”
“我想知道。”何问夏坚定地回答,姜来冬看着她坚定的目光,最终沉默不语,他的手却握成拳头,指节泛白,隐约有青筋暴突。
良久之后,姜来冬终究叹息着开口:“九岁那年起。”
说完,他停顿,看向何问夏:“我的故事很长,也很无趣,你还想要了解吗,我从未对任何人说过我之前发生的事情。”
何问夏还是看着他,此时的她终于有勇气面对他的眼睛,只因她带着心疼的情绪,她想要了解他所有的一切。
所以她点头:“我想。”
姜来冬听到这句话,微笑了下,他开始慢慢讲诉:“九岁那年起,我的父母感情就不太和睦,我的母亲总和我说,我的父亲出轨了,说他不爱她之类的话,我小时候就被当作他的替代品,我的父亲开始夜不归宿时,就是我受伤害的开始,她开始拿我出气,那些怨气成为了殴打我的理由。
“她每一次打完我,都会一遍又一遍说对不起,和我道歉,买玩具,买零食,来哄我,可是即便如此,她下一次还是会动手,并且会更凶狠,我就这样浑浑噩噩活了好几年,直到初中时,我的父亲彻底没有什么联系,我的母亲才开始了正常的工作,回到岗位开始忙于事业。
“可她对我的管控没有半分的减少,监控按得到处都是,我的房间,厕所门口,我好像被监视的玩偶或者宠物,每一次的电话都是成绩的分数是否提高,她从来不关心我过得怎么样,他们不会来参加我的家长会,只有我拿下年级第一时,才会有人出现在我的座位上。
“在我初中这年,经受了长达两年的校园欺凌,问夏,你肯定想象不到他们骂我什么,以什么理由来骂我。”他说到这,念出了何问夏的名字,她的心里猛然一紧。
他扯着嘴角,露出苦笑:“那时候,我的数学比较好,数学老师可能是因为我的数学成绩比较好,公然偏袒我,也导致我成为了班里的攻击对象。
“班里的男生起哄,对外说我是个同性恋,说我有不干净的病,说我用着脸勾引老师,用着下流的词形容我,还凑到我的面前问我是不是被老男人约过。
“他们不仅说,还动手,无缘无故的被踹,无缘无故的被吐口水,课本,书包都是被画的痕迹,书包里出现虫子的尸体,或者说玻璃碎片,我的伤疤常常旧的未消就出现新的,这些痛,我早就尝过了,他们不许我告诉老师。
“我实在迫不得已向我的母亲诉苦,迎来的却又是一顿指责,我的父亲,我连联系方式都没有,没有人帮我,在老师眼里,那些学生都是好孩子。
“问夏,你知道吗?那段时间是我最想死的时候。”
他说着,慢慢将自己的衣袖往上卷,露出了他的左臂,上面赫然是一道一条一条的刀疤,纵横交错地蔓延在整块皮肤上,触目惊心。
她刚止下的泪,看到这些伤时,她的眼泪再次决堤。
何问夏捂着唇哭,却不能抑制她自己的哭腔。
“我曾经自残过,当刀片划过皮肤”,姜来冬轻描淡写地说,仿佛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一样,他继续说:“看到血肉模糊,痛感麻痹神经的伤口时,我的脑海里只浮现出一个念头,人活着那么痛苦,死亡是不是唯一能结束痛苦的捷径。”
“不,不是的,姜来冬,不是的,你要好好活着,好好活下去。”何问夏无法克制自己的心疼,眼泪扑簌簌的落下。
他没有回答她的话语,只是继续说:“再后来,她终于看到了我的伤,给我办理了转学,再将他们告上法庭,带我转回了洄遐,问夏,我见过雪,可是那是我最痛苦的冬天。”
她终于见到了他的伤,痛苦的,无法动弹的,躺在冰冷地板上的姜来冬。
身为母亲,她虽然平时对待他不好,可是那毕竟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见到他如此被对待,出自于女性的母性光辉,终究是无法忍受。
姜母将那几个作祟的学生告上了法庭,对方提出的私了,她一一驳回,最终在不断努力下终于将他们都以法律手段判刑。
只有在那段时间里,他见到了好久不见的父母站在同一条战线上为他讨回公道。
“我还以为回到了洄遐,会变好,可是,她还是老样子,我的父亲也是,他们都一样,还是没有变,她还是会因为他时常打我,安监控的行为还是没有变,他们每一次的见面都是以争吵结束。
“而我,”姜来冬的声音渐渐低沉,他抬起头来看向她,漆黑的眸子,深邃幽远,“依旧是他们情绪的垃圾桶,依旧是学习的机器。”
他说完了他的一切,何问夏哭得稀里哗啦,他长得那么温柔,似春花烂漫,可却承受着这样的折磨。
承受着那样的骂名,那样下流的辱骂。
那些伤疤,是看着就很痛,可是他却轻描淡写。
“问夏,我都说完了,你怎么还在哭呀?”他抬起一只手拭去我脸颊上的泪珠,另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何问夏的背脊,用着自己的安慰方式安慰她。
“姜来冬,快到春天了,你要熬过这个春天,就迎来夏天。”何问夏努力收敛情绪,一字一句对他说。
过了秋天就是冬天,到了春天下一个就是夏天。
问夏盼来冬。
夏蝉历经黑暗挣扎,最终破土而出,脱壳化羽,拥有可以飞往天际的翅膀。
熬过这个春天,就是夏天,熬过高考,就迎来自由。
何问夏看着他的模样,这样的他,她多摸想伸手抚摸他的脸庞,可是她最终还是没有能伸出手。
“我会陪着你的,等你考上了大学,我也会努力考上你所考的大学。”何问夏缓缓说道。
姜来冬露出一个安慰的笑,而她还是很坚定的,带着一丝哭腔对他说:“我们都要熬过这个年纪,我们都不要被困于这里。”
我们都不要被困于这里。
我们要成为翱翔的飞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