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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太霄·磐石 ...

  •   李言瑾躺在床上,气鼓鼓地数起了脑袋。
      一个侍中林德水、一个知州、三个里正没名没姓,五颗脑袋凑一块儿对着李言瑾的脑袋评头论足。
      “瞧瞧,原来龙种长得是这个样子的。”
      “比我那尖果儿媳妇还好看。”
      “蠢材,人家皇子是你媳妇可比的么!”
      “元大人又不是龙子。”
      “废话!要不然怎么一步登天当上二品大员!就你这揣皮死蠢的样子,我瞅着这辈子都高不过七品。”
      李言瑾忍无可忍,眯着双丹凤眼咳了一声,几人才见他醒,即刻换上副谄笑胁肩的样子,齐齐后退两步,抱着拳头高呼:“八殿下,您可是醒啦!”边说着边让开道来,摇摇晃晃迈进一个太医院的小学究,参见完殿下见大人,啰哩吧嗦见了一堆,才面色凝重地给李言瑾望闻问切了好些时候,终不大肯定地道:
      “殿下,您这瞌睡是解了罢。”
      李言瑾耐着性子让他捣鼓了老半天,谁想此人开口便是这般,这般废物,气得抡起瓷枕就要砸去,林德水不愧是侍中大人,官阶大后台硬说话也响亮,赶紧把那小太医护在身后,赔笑着对李言瑾道:“殿下息怒,息怒啊。若是打坏了童太医,元大人的腿可就麻烦啦!”
      李言瑾管他是谁,砸不到那小子就往林大人身上砸,骂道:“脑子长得做什么用!还不带我去看看他!”

      昨日凌晨时分有人发现了李言瑾和元翊,将他们就近送到了附近里正家中。两人中的迷烟倒也不大狠毒,李言瑾光昏睡了一整日便在上午醒了过来。元翊腿上的伤虽重,好歹是没伤到大筋脉,林德水这厮又灵光,随身贴着个小太医,好好调养了也就无甚大碍。

      李言瑾坐在元翊床边,左右无事便拽着他头发玩儿。
      元翊醒着的时候李言瑾都只敢轻摸两下,拽多了元翊就一脸不耐烦地把头发绑到脑后,省得他烦神。这会儿元翊不嫌他了,他反倒又无趣起来。
      “落之,你这人真是太奇怪了,脾气也怪,行事也怪,到底是哪样啊?怎从不见你老实呢?怎总要和我为难呢?我要往东你就往西,我不过让你抽我两下你就给自己挨上一刀……还有你说话也向来没个谱,时好时坏的,明明大我几岁却还得我迁就你。还有你这人特小气,我没事儿摸你下你都跟掉块肉似的,家里床上养了只猪就带它往怀里拱,你也忒浮了罢。还有……”

      李言瑾见元翊一时半刻也醒不过来,胆气霎地放开了抱怨这抱怨那,从日中唧唧歪歪到了黄昏,念着念着靠在床住上打起了盹,元翊还是动也不动。李言瑾倒也无所谓,大不了他就蹲这儿,一直念到第二日第三日就不怕他不醒,到低可说的多着呢。
      李言瑾打定主意刚想继续,突然冲进一个人来:“主子,您快别念叨啦!”
      来人是顺子。
      “您再念下去咱的脸都丢光了。八殿下同元大人是怎的深仇大恨啊,摆台面上居然还有不敢说的!”顺子接着道。
      李言瑾横扫他一眼,道:“你小子给我点脸成不?我还道你忘了主子给人拐了呢!”
      顺子摇头,从兜里取出块福瓜吊坠递与李言瑾,悄声道:“主子,人押回京了,还给您摸了这个来。”
      李言瑾看看徐志昕家的刻纹,点头满意道:“水头真足。”

      到了夜里,元翊才悠悠转醒,童太医端着刚煎好的药又要来唠叨,见李言瑾坐在床边死活不敢靠近。
      李言瑾啧了一声,言简意赅道:“东西放下来换药,换完出去弄吃的。”
      元翊也跟他早上刚醒时一样搞不清状况。李言瑾挺起胸脯,把元翊意识不清后的事儿添油加醋地描绘了一番,那叫一个刀光剑影惊天动地,听得元翊淡淡地笑,连小太医都跟着看戏似地停下手里的活计,睁大眼睛盯着他瞧。
      李言瑾兀自停下,对面人有些不明所以地发着怔,傻哩吧唧的样子看得李言瑾脑袋冒火:“童太医,我说得可是好听?”
      童太医只当李言瑾要骂人,见他心平气和,顿时松口气,笑逐颜开道:“殿下说得真是好听!”
      李言瑾见没东西砸他,抬手就照着他脑袋拍了一下:“我让你来就是说故事给你听的?我是怕你毛手毛脚弄疼了元大人,聊些话给他提提精神,你倒取起巧来了!”
      童太医吓得两腿筛糠十指利索,没一会儿便换好药,跌跌撞撞地出去了。
      得知元翊醒来,林德水等人披着外衣,哈欠连天地又来闹了一阵才给李言瑾赶回去睡觉。
      众人走后,李言瑾对元翊道:“我倒没想到是这侍中大人。他是同你相交甚笃,还是与五哥渊源颇深?”
      元翊不说话。
      李言瑾隔了一会儿道:“我睡去了。”
      元翊还是不吭气。
      李言瑾赌气走了。

      李言瑾在房里来回走了两圈,终于垂头丧气地折了回去。
      他思量着,元翊伤得重,怎么都不能让他一个人躺在那儿,就算没啥事儿万一夜里要解个手什么的,让丫鬟服侍也定不便利。这人心气又高得怪奇,有什么没什么都不肯说。何况他李言瑾这会儿正气在头上呢,满屋子谁都骂过了,就是没骂那不把自个儿当人看的小子……
      这么想着,李言瑾已推开了元翊房门。
      “元落之,我再说一句就走哈!我说你这人怎这么狠?半把筷子粗的木棍就往腿里扎,你这还是往……”
      李言瑾看着扶桌角站在那儿的元翊,惊得说不出话了。
      “言瑾。”元翊飘忽的声音轻轻响起。他耐性好,不是痛到极处一般人谁都察觉不出来。
      “你是不是想去茅厕?”李言瑾赶紧冲上前扶住他。元翊手里全是冷汗。
      “不是,我以为你生气了,我……”
      “你给我回床上躺好!”李言瑾暴怒道。

      当天夜里,李言瑾不知道自己是何时在元翊身旁睡过去的。只记得迷迷糊糊有人摸他的脸道:“你总是明白的时候看似糊涂,糊涂的时候装得明白。你问我的事,我全都只想说给你听。”

      在里正家中住了些时日,元翊渐渐能下床了,林德水就说要好好热闹热闹,也算给他们两人压压惊。李言瑾还没表态,外头就连车平斗地围了一圈人,除了林德水外,最大的不过五品。
      元翊倒是点头点得爽快,横竖他只需佛爷似地往那儿一坐,看着别人给李言瑾灌酒就成。
      席间这些个穷酸秀才出生的芝麻官变着法子玩儿,挑字藏韵地出题,完了还得工致地记在尺牍上才算完满。
      李言瑾实在看不出这种你一句“床前月光”,我一句“地上白霜”的游戏有何种情趣,但他也不是好欺的,打酒令他不行,耍赖皮他最会。不消半个时辰,就开始有人吃不住李言瑾的赖皮大法,发起酒疯了。
      李言瑾见此更是高兴,哧地扯下林德水的腰带,嘻嘻哈哈地就往人家脑门儿上系,笑道:“林大人,快再来一嗓子罢!”
      林德水,官拜一品的朝中重臣,此刻哭丧了脸提着裤子道:“殿下要臣唱,臣不得不唱。您就饶了我罢!”
      李言瑾要把肚子笑开了花。

      官家长大的孩子都有个习惯,走路闭好了眼睛关好了耳朵抿好了嘴巴,不看,不闻,不问。可李言瑾偏就不吃这一套。

      “元大人,你的伤看来好得差不多了,我们何时打道回京?五殿下已派人问过许多次。”
      “这事儿得问八殿下,你问我我也答不了你。”
      “我原想趁着热闹与他提一提,谁知那八殿下着实顽劣,着实可恨!竟将我堂堂一个侍中做猴戏耍!”
      “他这人脾气就是如此,若不是你们有意犯难在先,也不至于这般下场罢。”元翊的声音仍是冷冰冰的。
      “你怎总是帮着他说话?前些日子我见他早上从你房里出来,也没多嘴什么。你的那些事儿我本管不了,只是不要传到五殿下耳朵里才好。实在想不明白,这大老粗般的皇子除了面相上好看些,还有哪点招惹你了?你竟还想拉他进来!”
      “我拉他有什么用?他还不稀罕呢。说了两回都是白费的。”
      李言瑾有些颓然地悄悄从窗前退了回去。他自然知道那两回是哪两回,一次在莫将军的寿宴上,一次在前些天的农舍里。

      第二日清早,李言瑾收拾干净了坐在屋里就等林德水上门。果然半盏茶的功夫,林德水就来了。
      不等他开口,李言瑾抢先说道:“林大人,你来得正好,我也正要上你那儿找你。”这话说得就好似两人住处隔的不是三间厢房,而是三座巨山。
      “敢问殿下有何事?”
      “林大人,咱在这儿已叨扰好长一阵,我瞧着差不多该回去了。大人可有意见?”
      “殿下真是同臣想到一块儿去了,不瞒殿下说,臣在京中杂事成堆,正愁呢。殿下,我们何时回去?”林德水急切地问。
      “林大人现在就可以走了。”李言瑾摊开手,做了个请便的姿势。
      林德水没动,不解道:“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林大人日理万机,还抽空救我们,我已很是感激,不敢再多耽误大人处理政事。大人不用管我们,可先行回京,也替我们报个平安。元大人腿伤未痊,我同他在后头慢慢走几日也不着急,所幸我回宫也无事可做。”
      李言瑾说得合情合理且情真意切,而林德水有要紧事也确是他自己所说,他只有对着李言瑾抱了一拳,悻悻而去。
      见人走远了,顺子气得没踢李言瑾:“主子,您是要把五殿下身边的人都得罪干净才合意么?这又是同谁在怄气!”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太霄·磐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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