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1、(十)传信 ...
-
正当官兵们在陈州城上下全力搜索逃犯和劫法场的人的时候,“肇事者们”正躲在城里的某个角落里逍遥自在。恐怕,还真的没有人能想到他们会在这里,而他们肯定找不到这里!
这里是哪里?这里是林丰家的祠堂。
林丰家的祠堂是个什么地方,为什么他们找不到这里?这还要从庞昱说起。
话说,庞昱来陈州之后,不愿意住驿站,说那是“龙蛇混杂,谁都能住得”的地方。庞昱说不住,谁还敢说个不字?于是大家伙商量着给侯爷安置地方。陈州城里虽然有几乎富甲一方的富户,庭院漂亮,住处宽敞。他们听说京城来放粮的大官要住,他们也十分乐意,都差人来说。不过庞昱始终是个官,所谓官不扰民,林丰也不乐意这样,都一一回绝了。最后还是林丰自己让出了他们家最好的院落供庞昱居住。
别看林丰只是个知州,彼时朝廷官员的官俸是相当丰厚的,加上林家本就十分富裕,林家的宅院比起那些富户之所,也不相上下,也许就差些个摆设。富户家里自然是珍宝古董居多,而林府,则是字画书籍了。
当然,庞昱人是一侯爷,什么好地方没住过,林府哪里是他看得上眼的,那里只不过是他的“行宫”落成之前的暂住地罢了。庞昱到陈州落定脚之后,就叫人安排在陈州南边修建豪宅,并且日夜赶工,好让他早日入住。林丰反对,被庞昱锁进牢里去了。什么私放官粮,不过也就是庞昱铲除异己的借口罢了。
庞昱前脚踏进林府,凳子还没坐热,后脚就把林府主人给踹进了大牢。真是没见过变脸比他更快的了,而且变得那么理所当然。见过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的例子,也没见过他那种速度的。可见其脸皮之厚,厚如城墙。
不过,庞昱也不知怎么的,住进林府以后,还似乎真的喜欢上了似的。连带着手下带的服侍的人员,占了林丰宅院的大半个地方,来了个喧宾夺主。林丰被斩首之后,林丰的家,俨然成了庞昱所有的了。庞昱在里头歌舞升平,寻欢作乐,过着极其奢靡的生活。林府被他整的跟声色场所似的,尽是靡靡之音。
林府就这样被庞昱雀占鸠巢,彻底给霸占污染了。不过,有一个地方,到还是干净清净的,那就是林丰家的祠堂。那是林家供奉祖先牌位的地方,设在林府最西边,跟别的院落都隔的很远,是个特别清净的地方。林家世代先祖的牌位,都供奉在那里。除此之外,也没有旁的东西。庞昱是个酒肉之徒,对此自然不感兴趣。
林丰有一独女,闺名单一个冰字,年方十二岁。林府被霸占之后,她便再也不是什么千金小姐了。好在庞昱没对林丰家的祠堂“动手”,她便在那里住下了。府中的旧仆大多受过林丰的恩惠,见她如此,便背着庞昱的人暗地里帮着她,料理她的衣食。在他们的帮助下,她的日子还算过的去。
展昭将孟先生救出以后,本想带出城去的,不过孟先生坚持不肯离开陈州,而且非让他们到林府的祠堂去不可。在孟先生的坚持之下,他们趁着夜色,从林府的后门溜进了祠堂。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庞昱恐怕也猜不到他们会藏在“他”的后院。
此时,展昭、展霁雪和孟先生三人,正在林家的祠堂里头,就着祠堂里头的白色蜡烛散发出的淡淡光晕吃东西。他们三人的到来,当然不能让林冰之外的人知道,所以那些吃食,都是展昭从厨房偷渡出来的。厨房里面什么都有,鱼肉虾蟹,蔬果点心什么的,而且都是新鲜热乎的,准是为了庞昱随传随到而预备着的。那排场,真是铺张浪费,有够奢侈。
看到那些东西,展昭气得牙齿都要打颤了,心想这倒真的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了,这些食物,若是全搬去给城外的灾民,不知道可以救活多少人。不过这种事情也只能想想而已,这样的行为,只能治标不治本,心里的怒气,也只能暂时忍了下来。为了不让人发现,他也没有多拿,只零星拿了些包子点心之类的。不过那么多种类,每样拿一些,也够他们三个人填饱肚子了。
一日奔波劳累,三人都累了。尤其是孟先生,在牢里关了那么久,又在烈日下暴晒了半天,跟个人干儿似的,身体尤差,随便吃了些东西之后,躺在祠堂一角就睡着了。没过多久,便起了鼾声,也不知他多久未曾好好休息过了。
想来这孟先生跟林冰原先就走得挺近,感情挺好的。孟先生在那里睡了,林冰居然坐在旁边拿了扇子给他赶蚊子。想不到她一个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也会这么体贴人。
林冰似乎不大愿意跟他们说话,自打他们带着孟先生来了这里之后,她跟他们说过的话总共加起来也不过十来个字。也不知她是素来就是内向少语,还是经过家庭变故之后才变成这样子的。好好的一个家庭,就这么破了,也不知她心里有多难受。在她幼小的心灵里,恐怕已经烙下了痕迹,这辈子都无法抹去了吧。
展霁雪在心里感慨着,忍不住就朝林冰看去。结果,恰好对上她的目光。原来方才她一直看着自己呢。二人双目相对,展霁雪刚想开口问她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林冰却避开了她的视线,好像做什么坏事被抓住了似的,低着头看着地面,连打着扇子的手都僵硬起来。展霁雪见她有些局促不安的样子,心里安觉有些奇怪,却没表现在面上,若无其事地转回头来。
“怎么了?”展昭见展霁雪似是若有所思,不禁问道。展霁雪摇摇头,表示无事。展昭也没多问,把水袋的盖子盖好后搁在地上,然后站起来。
“我该走了。”
“嗯。”展霁雪也跟着站起来,走到他跟前伸手理了理他有些乱掉的衣襟。“小心一点。”
展昭笑了起来,道:“我晓得,不过你好像不必担心吧?我只是去找个人而已。”
“那外头那么多人正找着‘咱们’呢,虽说他们没见过‘咱们’的面,可要是你被他们瞧见了,这三更半夜的,人家要怀疑你盘问你,你也说不清楚的。”展霁雪对展昭的不以为意有些不满,嘟囔了起来。
“好好好,我会小心就是了。再说,你对你二哥的功夫还不放心吗?”展昭一边笑着,一边拍了拍展霁雪的肩膀。展霁雪拉上他的手臂,二人一同出了祠堂的大门。
今夜月明星稀,月亮将庭院照的一片银光,颇有些美感。不过他们现在可没心思欣赏夜景。
“你在这里也小心。”展昭交代一声,展霁雪点点头松开了手。展昭迈开几步走到院中,然后身体微微下沉,运气提力,脚下一蹬,一个梯云纵窜上屋顶,然后疾走几步,身形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展霁雪在院儿里站了一会儿,转身想回祠堂里去,可是想到里头一排的牌位,一个打呼的老头,还有一个不愿意跟她说话的小姑娘,她便打了退堂鼓。攀着屋子的梁柱,也上了房顶。
屋顶通透,甚是清新凉爽,比起闷热的祠堂,不知道好上多少倍。在屋顶上躺下来,头顶上是黑蓝黑蓝浩渺无尽的苍穹,还有皎洁如玉的月亮,那是夜景如画。再加上习习凉风吹来,拂过身躯,挺是舒适的。展霁雪被这夜风一吹,顿觉浑身舒爽了许多,白日里那闷热郁燥的感觉也去的差不多了,只是身上的汗味,让她觉着不自在。要是能洗个澡就好了……
展昭从林府出来之后,捡着无人暗黑的小巷子走,避开了四处找人的官兵,摸索了好一阵子,才找到了地方。那是平常人家的屋子。几间房屋,一个小院,院子用矮矮的土墙围着,里头一棵不高的树。在确认四周无人之后,展昭一个纵身,轻巧地翻过了矮矮的土墙。院子不大,展昭再走几步,便站在了屋子的外头。
叩叩叩,展昭伸手,在木板门上轻轻地敲了三响。然后侧耳听着,屋里没见动静,于是又敲了三下,比方才稍重一些。这是,屋子里头才有了声音。
“谁啊?”有个老汉的声音问道。
“请问这里是田忠家里吗?”展昭问道。
“是啊,你哪个啊?”展昭听见里头有人起身,然后渐渐有了一些光亮。
“是孟先生让我找来的。”
老汉没有应话,顿了一顿,没过一会儿,门就开开了。展昭定睛一看,那老汉竟然就是白日里碰到的那个田大叔。田忠也发现了是他,意外地很,惊道:“是你!”
“是,正是在下。田大叔好。”展昭笑着一拱手。真是无巧不成书啊。
“你……”田忠对着展昭,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来回看了好几遍。这个帅小伙儿,早上还见过,模样俊的没话说,会功夫,心地也好。路见不平,仗义疏财,是个好人啊。怎么他也来陈州了?难道,孟先生是让他给劫走了!想到这茬儿,田忠忙请了展昭进屋。
展昭一进门,一瞥眼就把屋里的情况看了个透。一张桌子几个板凳,左右各一门道,挂着布帘子,估计一边是灶间,一边是卧室。回过身来,见田忠正趴着门往外头四处看。
“田大叔放心,在下敲门之前就已确认过,四下无人。”
“那就好。”田忠点点头,这才把门关上,然后一边请展昭坐下,一边就问道:“孟先生可是壮士所救,他可好?”
“田大叔放心,孟先生暂且安然无恙,现下正在安全的地方休息,由舍妹照顾着,田大叔不必担忧。”
听展昭这么说,田忠才松了口气,站起来躬身就是一礼,道:“多谢壮士相救之恩。”
“哪里哪里,举手之劳而已,田大叔不必如此。”展昭忙起身将他拉住,二人复又坐下说话。
田忠见展昭如此谦逊,对他更加欢喜,问道:“不知壮士高姓大名。”
“不敢,在下展昭。”
“展昭!”田忠一惊,又惊又喜。我道是哪位英雄,有这能耐能从庞昱手下救出孟先生,原来是南侠展昭。南侠的名号他也是听过的,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原来是南侠,失敬失敬。”说着,又是一番抱拳行礼。
展昭摆摆手,道,“田大叔,现下不是客套的时候,咱们还是说正事要紧。”田忠这才奔往主题。
“展大侠,请您回去告诉孟先生,让他放心,田忠到了京城,见到包大人,把他交代的话都跟包大人说了。他的信,我也交给包大人了。包大人说,让孟先生再熬一熬,他应该很快就会来的。”
“好,展某一定会如实转达。”展昭点点头,二人又说了几句话,展昭就匆匆走了。虽说展霁雪他们那里应当不会有什么事情,不过他还是有些不放心,他得尽快赶回去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