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孽》玖未兮

23、陈年旧事

　　右护法离开的时候走很很快，回来得同样也不慢。
　　穆枫当时正和冯三吃午饭，没了明月阁大厨的回风镇，确实也没什么可以再吸引人的地方。再加上这样一个小镇，确实寻不出什么有特色的菜，冯三就有些兴趣缺缺取来。
　　可穆枫不过一个低头夹菜的功夫，那原本懒懒的人眼睛却突然一亮。
　　穆枫刚顺着他的目光朝外看去，风尘仆仆又一头乱发的右护法就已扑倒了他们那座空着的座位上，也不讲究，一伸手便抢过冯三手里的筷子，手起筷落，开始大吃起来。
　　冯三竟然只是好脾气地笑了笑，倒了一杯茶递过去，笑道：“慢点吃。”
　　穆枫心里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就又冒出了头。

　　桌上很快杯盘狼藉，冯三竟又再次好脾气地笑：“还要么？”
　　那右护法总算喘过一口气来，满足地叹息一声，道：“老子正在奇怪，黄鼠狼怎么说转性就转性，竟然真的给鸡拜起年来了！原来早就挖好了陷阱就等老子跳下去。”斜着眼瞪着穆枫，冷笑道：“巫昊天就算是老子师妹的儿子又怎样？你几时听过毒手讲过同门之谊！”
　　冯三笑了笑，“我自是不指望毒手能讲同门之谊，我只希望你莫要忘了当年那事。”
　　右护法猛然从椅子上跳起来，指着兀自笑意盈盈的冯三骂道：“老子只要遇见你就从来没有过好事，你以为我还会信你！”
　　冯三半仰着头盯着右护法半晌，突然哈哈大笑，道：“我知道你不会信我，可我也知道你不会不管此事。”
　　站起身来眼睛对着那右护法的眼睛，再道：“你忍得了，我却忍不了了。”

　　穆枫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两个人说的话他每个字都能听懂，却偏偏每句话都不知道究竟是何意思。
　　右护法那日之所以会匆匆离开回风镇，似乎便是因为听说巫昊天受伤，而巫飞扬已来了这里。
　　可他离开去了哪里，穆枫却是猜不到。
　　原本以为，他是去巫家救巫飞扬，或者是去给巫昊天解毒。
　　可冯三既然知道巫昊天绝不会中毒，是因为他母亲是大名鼎鼎的“毒手”的师妹，那没道理那人自己却会不知道。
　　那他回巫家，就更没理由了。

　　那日他和冯三原路再由返回这回风镇，不出所料原本委顿于路旁的车夫已没了踪影。待得回到镇上，却发现连巫飞扬也一并失去了行踪。
　　冯三倒是不急，只寻了个客栈住下，穆枫几次问他为何留在这里，他都只是一尘不变的两个字：等人。
　　难道他要等的，便是这右护法？
　　所以其实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会回来？
　　听他们话中之意，难不成从一开始在穆家接到巫昊天送来的东西，冯三就已知道会发生什么，甚至打定了主意要做什么。
　　穆枫并不怕冒险，三年前半吊子的功夫便敢随着冯三夜探丁府。三年后更是无畏无惧。
　　可他心里不痛快的是，冯三居然什么都瞒着他。
　　让他更不舒服的在于，似乎这件事，巫昊天也是知道一二的，巫飞扬也未完全置身事外。
　　于是被蒙在鼓里的，便又只剩下自己。

　　冯三似是看出了穆枫的不快，笑了笑不再继续和那右护法在眼神上较劲，伸手指着他，对穆枫说道：“穆少爷，正式介绍你认识，这便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毒手’陆天枢，南天教的右护法，昔日与你父亲也曾有过几面之缘。”
　　陆天枢笑了笑，突然彬彬有礼对穆枫抱拳道：“令尊剑法冠绝天下虽然让我佩服，但更让我钦佩的是，他品性端严，嫉恶如仇，当真当得上一个侠字。我虽勉强也算是令尊对头，可对他这人却是从未起过半点加害之心。穆少爷，可莫要污了令尊之名啊。”
　　他自和冯三相认后，便暴露出本来面目，嚣张得近乎粗俗。可此刻收敛了脸上张扬神色，语重心长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又有些初见时温和淡然的厨师模样，反而让穆枫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冯三便顺口接过了话去，笑道：“难得我起了心肯认真教的徒弟，怎会让他坠了穆大侠威名。你这可是在怀疑我的能力？”
　　穆枫本以为陆天枢必定会反驳冯三，不想他却微笑道：“难得你竟有如此耐心，看来我们的冯三公子，也不真就如传言般冷心冷肺了。”
　　冯三闻言只低了头半晌没有说话，过了片刻突然抬头展颜笑道：“因为他终究还是不同的，他毕竟是他的儿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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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枫肚子里有满腹的疑惑想要向冯三问个清楚，虽然知道即使问了，他不想告诉自己的也绝对问不出个名堂来。可是那些问题一直憋着，却也让人难受得很。
　　只是从吃完了饭开始，那陆天枢就一直和他们一起，并未给二人单独相处的机会。
　　二人商量片刻，还是觉得先找到巫飞扬的下落。毕竟这整件事的起因，都是在他身上。
　　穆枫虽失去了巫飞扬的踪迹，可是陆天枢毕竟也算得上巫飞扬的半个师傅。加上他自己素来行踪就飘忽不定，自有一套和旁人联系的方法，很快就有了巫飞扬的消息。
　　待手里的鸽子已飞远，陆天枢却皱着眉半晌不发一言。

　　冯三也不问他，大大方方从他手里取走那张小纸条，飞快地扫了一眼，问他：“丁千行怎会也插手此事？”
　　穆枫有些好奇起来，他自然知道丁千行是南天教教主，便凑了过去想看纸上内容。冯三随手便递了给他，上面写着：“巫飞扬面见丁世开。”
　　陆天枢闻言却挑眉笑了：“这可奇了，老丁的事你不清楚反而来问老子？老子已有很多年不理会南天教那帮家伙了，你难道会不知道？”
　　冯三冷笑：“哦？你不理南天教中旧人，那又是从哪里拐到巫飞扬的？难道不是三年前那次？”
　　又道：“当日你做出那样的事来，他会恨你也是理所当然。可却从未动摇过你在南天教中分毫地位，甚至连骂也未曾骂过你一句，你还有何不满？即便今时今日你撒手远遁，从不过问南天教中事务，他也常年保留你右护法之位，从未有过一句不满。你反而拿起乔来？这世界可真是玄妙啊。”

　　陆天枢哈哈大笑道：“你不用拿话来激，你以为老子会稀罕这狗屁南天教右护法的位置？！况且一起消失的可不止老子一人。老子起码还让你们知道我是活着的，韩戎那家伙可是真的一声不吭就走得干干净净，连老丁都半点查不出他的下落来，他不也一样留着他的位置！”
　　又冷笑：“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一朝天子一朝臣，他既然已决心将位置留给他那宝贝侄儿，自然留着这些位置等他侄儿自己提拔人上来。咱们这群老家伙，本就不太服管教，他自己都压不住，难道还舍得把这样的烂摊子留给他的宝贝。”
　　冯三“嘿嘿”一笑，“还说你不关心，这可真是不够关心啊。”
　　陆天枢冷笑：“当日你不愿加入南天教真是做对了选择，否则你总会明白，权利有多么腐蚀人心。”
　　冯三闻言突然压低了声音，道：“如果我说，他如此着急让丁世开成长起来，便是为了早日卸下肩上重任好来寻你，你可会相信？”
　　陆天枢一愣，猛然又瞧见冯三脸上似笑非笑的戏谑表情，大声地“呸”了一声，一把扯过穆枫，对他道：“这家伙压根不是好人，穆少爷可别让他带坏了。”
　　说完便继续扯着穆枫大步而行，未走出两步，便听见冯三的声音在背后阴测测响起：“有人心虚了吧。”

　　穆枫虽然听得有些糊涂，可却也大致明白了两人在说什么。
　　他被陆天枢拉着走了几步，知道那二人原本熟稔，这不过是平常赌气之举，到也觉得无妨。
　　可冯三这话一响起，拉住他手臂的力量突然消失了，那原本气得要跳脚拉着他大步而行的人突然回身就是一掌，直直就劈向了身后的冯三。
　　穆枫这三年别的武功自然是有了长足进步，可真正被冯三训练得极为出色的，却是他的反应能力。
　　所以他想都未多想，滴溜溜一个转身，膝盖微弯，右手已拔剑在手，迎上了陆天枢的右掌，而空着的左掌，却从剑底攻出，正正拍向陆天枢胸口。
　　这一招当日冯三曾教过巫昊天，后虽未特地再教穆枫一次，可穆枫当日看得明白，听得清楚。后来学了冯三那套凝水成冰的掌法后，便自己融会贯通。此时使了出来，也算有模有样。
　　陆天枢见状哈哈一笑，身体突然一侧，双手一合，便将他的剑身合在了掌心中。
　　可此时，他却已没有第三只手，可以抵挡穆枫左手拍向他的那一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