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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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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说你最近一直在做梦?梦里有个女人?还是有逻辑的连续剧……醒来之后很疲惫,黑眼圈就是这么来的……”
松田点点头:“我明白了,放心,这个我会治。”
说完还真的像模像样开了张药方。
萩原研二狐疑地拿过来一看,上面写了个地址。
“管用。”松田拍了拍好友肩膀,“去吧。”
想想也是,小阵平这家伙从小到大就沉迷于拆东西,医学水平是没有的,推荐的大概是个靠谱的医生吧。
萩原研二下班后按照地址走了老远,终于到了目的地。
【成人用品店】
萩原研二:“……”
绝对是故意的!松田这混蛋!
“叮。”短信响起。
“不要不好意思,年龄到了要学会纾解需求。”——松田陣平。
回去得找个机会把对方练一顿——虽然结果可能是自己被练,然后还要被狠狠地嘲笑,说起来最近大概流年不利,警校里的狗见他都得叫几句。
可恶,越想越气。
要不干脆把他抽屉里用来当夜宵的面包吃掉好了……吃松田阵平的饭,让松田阵平无饭可吃!
我好恶毒,他冷酷地想。
反正钥匙也不是没有,好像随手放家里了,萩原研二到家拉开抽屉,把钥匙拿出来,又看见了放在一边的玉佩。
他把玉佩拿起来,隐约觉得玉石好像比刚拿回来的时候亮了许多。
这块玉佩是在繁华区的街上捡的,明明上面还包了一块显眼的红布,而且遗失地的人流量不小,却一直都没有人看见,也是奇怪了。
当时他正在交番工作,负责失物招领就顺便带了回去,结果过了认领期限都没有人来拿,他只好把玉佩拿回家。
现在想想,好像奇怪的梦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怎么可能,这也太迷信了。
萩原研二随手把玉佩放进去,关上抽屉。
无所谓了,他也不在乎了,一个梦而已,做就做呗,大不了就是白天犯点困,挨几句骂而已。
半长发青年打了个呵欠,斜靠在沙发上浅寐。现在补个觉,等醒来之后再去吃小阵平的面包吧。
朦朦胧胧中,似乎有一片红雾笼罩了过来。
梦里的世界正在下一场足以灭绝天地的大雪,鹅毛一样大,却无论如何都覆盖不了另一种颜色——到处都是鲜艳的红,张灯结彩的红,几乎要把整个世界都吞没掉的红色,张着血盆大口,令人不安而恐惧。
“今夜床前一盏灯,
女儿离娘在天明,
我请爹娘床前坐,
细听女儿说根生——”
尖锐的哭声像一把剪刀,瞬间剪烂了黎明的寂静。
不知道是谁在哭,但是到处都是古怪又刺耳的哭声,从前无人的园子,现在走满了人,到处都是人,仔细一看,那些分明是纸扎的人偶!头戴帽子,身穿棉袄,脸上涂着不均匀的大红色块,嘴角扬着标准统一的诡异微笑——一个纸人手持剪刀,一个个剪开其他纸人的嘴角。
分不清到底是冬风,还是风吹过那些空洞的纸人,发出了哭泣似的呜呜声。所有纸人都面带微笑,在园子里忙忙碌碌。
铛!
一瞬间,纸人们通通抬起头,扭转着诡异的弧度,看向阁楼的小窗,嘴角机械地一张一合,不停重复同一句话,声音扭曲而怪异。
“吉-时-已-到-”
萩原研二迅速关窗,隔绝掉那些恐怖可怕的视线,擦掉额头冒出的薄汗。
中式的结婚场景他在电视剧里见过,不过这种对他来说还是太早了一点……就算见过恐怖的杀人分尸现场,对恐怖谷效应也还是无法脱敏。
“我就要成亲了,萩。”
新嫁娘穿红衣,戴盖头,坐在床边,声音很轻。
她很少这样叫他,因为说这样会把他和燕子的名字弄混。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手心,一只僵硬的燕子一动不动地躺着。
“都是我的错,它听见我说害怕,就想陪在我身边,不肯去过冬……”
一滴晶莹的泪水从盖头下滑出,融入了燕子的羽毛。
萩原研二喉头一堵,莫名的酸涩之意让他说不出话,“不是你的错。”
似乎不属于他……又属于他的想法在心里浮现。
他说:“萩没有怪你。”
分不清楚是谁在说话。
“因为,这就是‘萩’的愿望啊。”
陪在你身边,就是最正确的死亡。
冻僵的燕子,在她手心如燃尽的灰,随着他的声音散成尘。
萩原研二走到她身边,半蹲了下去,代替燕子握住她的手,还没他巴掌大的小脸就藏在了这块看上去就无比昂贵的、大红色的绸缎布料下,即将如同被挑拣的货物,被送给买家。
他伸手揭开了红盖头,取下了她头上沉到压脖子的发冠。
瀑布似的长发如水墨倾泻而下,她轻颤了一下,颤巍巍地抬起头。
剥壳鸡蛋一般白净的小脸上挂着两弯如新月的细眉,像一颗眼泪的珠翠缀在深蹙的眉心前,黑白分明的眼清透如寒潭,清晰地倒映出他的影子。她微微抿起小巧的唇,淡色唇瓣上晕开的胭脂,在青年的注视中,慢慢染上了双颊。
去红妆,着素颜。
他心头一动。
“我要成亲了。”她低声说。
“我知道,”他眨了眨眼,露出了在警校时经常让教官头痛警惕的狡黠笑容,“我带你私奔吧。”
“私、私奔?”她顿时惊慌无措,语无伦次起来。
“对,”萩原研二认真地回答,手法利落地帮她挽起头发,“你不是很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吗?”
所以,私奔吧。
我会带你离开这个地方,去看我眼中的世界。
她眼中渐渐浮出亮光,喃喃地说:“那我们去哪里好呢?”
“去哪里都好,哪怕想去月球也没关系。”
他充满自信地握紧她的手,传递着温暖和无尽又坚定的勇气:“就算这个萩没有翅膀,也照样带你飞!”
在少女的惊呼声中,他轻松地一把抱起她,直接一脚踢破窗户,从高高的阁楼上一跃而下。
“萩号——出发!”
萩原研二抱着她纵身跃入雪里,就像一滴红色的血滴入雪里。
他记忆中从没跑过这么快的速度,就算是考警校那天也一样。大雪下个不停,北风刀子一样刮过脸庞,他奔跑的速度丝毫没有减弱,纸人们在身后追着大喊,尖叫,像一出恐怖又滑稽的喜剧。
他们没有犹豫地向着未来奔去,不知道能不能离开,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在哪里,只知道要一直跑,一直跑,仿佛要冲到世界的尽头。
……
颠簸中,被抱在怀里的少女,攀着青年坚实的肩膀,缓慢转过了脸。
那双含泪的眼睛,在脱离他视野的瞬间就褪去了所有的神采,没有感情,也没有温度地,淡淡地扫向了后方。
不知道是哪里忽然起了火,很快就点燃了园林,铺天盖地的大火灼灼燃烧,热浪滚滚而来,火舌几乎舔到了天上,逐渐吞没了整个梦境的世界。
“啊。”
萩原研二的手遮在额头上,长长吁出了一口气。
他半迷糊半清醒,闭着眼摸到手机,扭头看了一眼。
凌晨3点。
一只冰冷的手从旁伸出,轻轻遮住了他的眼睛。
困意再次涌现,青年意识渐沉,眼睛慢慢闭上。
好像突然有点冷……
不重要,可能是,要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