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兽狰》远大

25、第二十五章：世上最好的女子

　　但不提牢中二人说了如何，只道花颜再回到张府时双目红肿如桃核，语气却已然平静如常。不同于夫人的柔美清绝，花颜的脸美艳而极具攻击性。如此妩媚的一个人若是点缀上点点泪水，怕是要将人魂魄都勾了去。
　　花颜见过夫人，对她说，“我先走了。”
　　夫人问，“去哪里？”
　　花颜摇头，“不知道，”思索后反问她，“张茂成快回来了……你有什么打算？”
　　这回换夫人摇头了，她沉沉说道，“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
　　花颜蹙眉，“……你要留在这里？”
　　夫人沉默不语。
　　“你不走……她也不会走的……”花颜看着二人交织的双手，有些不忍，“……那孩子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只有你。”
　　阿宁走了。
　　不知为何，张茂成一日不曾回府。
　　深夜，阿楚幽幽转醒。
　　睁开眼睛看见的第一张脸，是夫人。
　　她睡着了，呼吸很轻很轻。像个乖巧的孩子。
　　阿楚轻轻一笑，身子前倾，贪心的想要触碰她的眉心。于是动了动手，恍惚中渐渐感受到掌心的温热。
　　她完全清醒了。
　　是夫人牵着她的手。
　　弯了弯眼睛，阿楚心里软了一片。
　　夫人一贯睡眠浅，很容易便会被风吹草动惊醒。阿楚见她眼皮动了动，似要醒来的样子，忙重新又躺了下去。纠结着是否要闭眼。
　　明明躺着没有动作，偏偏脸上就清楚的写着手忙脚乱。
　　“醒啦？”夫人用另一只手掩着唇打了个秀气的哈欠，而后顺手给她掖了掖被子，自然的仿佛本就该如此。
　　阿楚的心跳微滞，而后疯狂的跳动起来，在这寂静的空间里，她能清楚听见自己吞咽的声音，还有那肆意叫嚣着的心脏。
　　夫人回眸一见阿楚懵了似的样子便不由得一笑，没忍住捏了捏她清秀的脸，嗔道，“傻啦？”
　　阿楚反应倒快，立刻摇摇头，斩钉截铁的说，“没有！”
　　夫人更乐了，掐着她的脸说，“没有就没有，急什么？”她松了手，问，“还疼吗？”
　　还没来得及回味指尖的微凉，夫人便将手收了回去。阿楚刚想回答还疼呢，转眼就寻觅出夫人眉眼间的疲倦。她的声音突然卡住了，转而微笑着说道，“已经不疼了。”
　　“你傻不傻？”
　　“……夫人。”
　　“做甚么护着我，他又不会杀了我。”夫人柔声问。
　　“……”阿楚不做声，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做甚么对我这般好，若感念我带你回府，这些天的陪伴已然足够。”她温柔的质问着。
　　阿楚动了动唇，没说话，只是默默的将她的手牵的更紧了些。
　　“我没你想的那般好，”夫人咬了咬唇，“不值得你这样。”
　　“夫人，”阿楚终于开口唤她，眼里是轻柔的安慰，“哪有什么值不值得的，”她悠悠一笑，轻声道，“在我心里，夫人是世上最好的女子。”
　　“我想一直陪在您身边。”
　　二人久久对视。
　　月下花前，少女的真心昭然若揭。
　　——
　　翌日清晨。
　　张茂成派人传话说府上来了客人，要新夫人作陪。
　　他定然已知晓昨日之事，如今不动声色另做这一番举动不知是为了什么。
　　“沅沅，走吧。”
　　“是！夫人。”
　　略施粉黛，夫人准备赴宴。
　　她以往都是素面朝天。因为员外仍未醒来，妻子是不可浓妆艳抹的。
　　“夫人，我陪您同去。”阿楚艰难的撑坐起来说道，她挪了挪身子，当真打算下床。
　　“不许动！”夫人扭头，狠狠的剐了她一眼，责怪道，“快些躺回去，伤还未好，乱动甚么？”
　　知道夫人在关心自己，阿楚心里暖洋洋的。但她不肯后退，咧嘴一笑，耐心的解释道，“都是些皮肉伤，不碍事的。”
　　“我不进去，就在外边等您，好吗？”她可怜兮兮的看着夫人。
　　“不行，”夫人立刻否决了她，然后转身迈步，“沅沅，我们走。”
　　“是！”沅沅说完递给阿楚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然后快步跟上了夫人。
　　眼看着二人就要离房，阿楚急道，“夫人！”
　　夫人充耳未闻，继续大步走着。
　　“夫人！”阿楚拔高了嗓音。
　　夫人不作声。沅沅看一眼夫人又看一眼阿楚，两方为难。
　　阿楚一咬牙，直接掀开被子翻下了床。她故意将声响弄的极大，叫夫人不得不听见。
　　夫人停住脚步。
　　“夫人。”阿楚这一声唤的轻，又有些委屈和幽怨，这样的语气于她而言已约莫是撒娇了。
　　眼见这二人一追一逃，感受到某种连她自己也说不清的异样氛围的沅沅在一旁捂着嘴偷笑，心想夫人这清冷的性子遇上了阿楚，倒也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我担心您。您就让我和您一起去吧。”阿楚说道，“……躺在这儿不知道您的情况……我不放心。”语末，见夫人还没反应，赶紧给一旁的沅沅使眼色。
　　沅沅回赠她一个白眼。尽管她表面上似乎总不待见阿楚，可该帮的忙还是要帮的。
　　“夫人，”沅沅劝道，“您就让阿楚跟着吧，”她撇了眼阿楚，又道，“您是知道的，这家伙有时犟的很，定然会偷偷跟在您后边。与其让她捅出更大的乱子，不如直接带着她去呢。”
　　“是啊！夫人。”阿楚没脸没皮的接口道，“您进去后让沅沅看着我便好。”
　　沅沅闻言眉毛一挑，动唇无声的讲了句脏话，但嘴上还是帮腔道，“是啊夫人，我帮您看着她。”
　　二人一唱一和，倒是罕见的默契。
　　她知道阿楚不是玩闹，是真的担心自己。但她认为还是不要让张茂成再见到阿楚为好，毕竟是他亲手将阿楚送进大牢的。
　　可她又不想拂了她的意。
　　只要不见张茂成，便无大事吧？
　　夫人这样想着。
　　“……罢了，一同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