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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同性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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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我们这一行,看到洞不钻是不可能的。我们三人便就着盗洞往下爬,发现下面果然有一个冢子,封着防盗用的青膏泥,墓壁上已经由以前来倒斗的同行们凿出了一条通道。
青膏泥这种东西,在中原的墓穴里并不多见,由于楚地的土壤属酸性,密封性能比较好,因此常用这种东西填充椁室,以防土夫子觊觎(不过在今天,这种防盗手段就不显得高明了)。另加上南方雨水多,能让墓内保持常年低温积水,与氧隔绝的状态,对于保存明器是上佳的环境。
既然已经有人替我们趟过雷,我们也就不客气了。走进去后,我打着矿灯粗粗看了一圈,发现墓室是个规整的方形,四角分别排列着四口棺材。走近一看,那些棺材应该是枋木质地,外着红黑彩漆,雕花很抽象,看起来像是一个三角形头部的人在举着双手祭天,我并不怎么看得懂。不过外围的类云纹图案倒很典型,于我来讲也不算陌生,应该就是战国时期的楚系墓穴。棺顶已经被撬开了一条缝,矿灯的光照不到里面,只能看见漆黑一团。想到以前遭遇过的千奇百怪的粽子,我便觉得仿佛有股寒气扑面而来。好在闷油瓶在身边,还是很有安全感的。
胖子的心一直悬在明器上,对于我这样的伪学究做派一向是很鄙视的,这时已经生龙活虎地上前开始掀棺盖。推开一些后,胖子拿手电往里照,只见有两具干枯的尸体躺在里面,应该是夫妻合葬的形式。尸体的头脚两边分别有几样器物,在手电的灯光下看不真切。胖子喜道:“干成这样,肯定不能起尸了。”就伸手往里面拿东西。
闷油瓶见状也不阻止,从两尸的头边捡起一卷东西打开来看。我一向听说楚墓中的卷宗保存较好,在杭州做生意的几年里也靠它赚过不少。胖子翻了半天,从里面拎出一件陶器,看起来像个粗短的棍子,也不知是哪门子礼器。由于战国时期墓葬依周礼而来,因此丧葬的各种方面都十分讲究规制,并不像后世那样随葬品五花八门。胖子问我,我也摆摆手表示不清楚。
闷油瓶打着手电,还在仔细研究那卷东西。虽然从表情来看,他还是那副生人勿近的样子,不过既然他看了这么久,可见那东西必然有些趣味。胖子便凑过去问道:“小哥,这边有什么发现?”
闷油瓶并不说话,胖子便从他手里拿过东西看,大概五秒钟的功夫,胖子就怪叫一声,像丢个烫手山芋似的将卷轴往闷油瓶怀里一扔,一边嚎道:“他娘的什么玩意儿,瞎了胖爷我的狗眼!”
我吃了一惊,以为那东西上有什么毒药,便趴在闷油瓶的肩膀上去看,只见那卷轴上只是一幅一幅的人物画而已。我正想嘲笑胖子大惊小怪,谁知睁大眼睛仔细一看之后,差点让我凭空喷出了一口隔夜饭。
那卷轴上绘着一堆一堆交缠的□□,虽然笔触十分潦草,远不如明清时期的春宫彩绘那样精致写实,但也足以让我明白那是古人无比奔放的行为艺术。细究之下,居然还是男人跟男人的各种姿态,十分夸张,十分要命。我顿时感到满头黑线都可以拿来煮一锅挂面了,难怪连胖子那样的日本动□□情片专家(后来这个头衔被胖子订正为实战家与行动主义者)都反应强烈。而闷油瓶竟还看得脸不红气不喘,真是让我甘拜下风。
我连忙挪开了视线,一旁的胖子还在哼哼:“老太婆打得什么鬼主意,敢情这是让咱们下斗来接受他娘的性启蒙教育了!”我暗自好笑,又拎起矿灯,去看四周墓壁上的壁画。壁画并没有十分特别的地方,不过我倒发现了大量凤凰,孔雀,以及雉鸡的素材。
胖子已经撬开了另一口棺材,问我有什么发现,我咳了一声,说道:“我觉得这墓主人可能是个同性恋。”胖子手一抖,差点让工具砸到了脚,转过头居然挺严肃教育我:“天真无邪同志,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你随口诽谤当心把这些干粽子给气活过来。”
我说:“你别他娘的打岔,你看这些壁画的内容都是羽族,这种生物的特点就是雄性比雌性更漂亮。小哥刚才看的那卷东西你也见到了,还有那件陶器……”
我话还没说完,胖子脸色就变了。他本来已经把那件东西塞进了裤兜里,现在表情看起来多少有点内伤,说实话这让我暗爽了一下。新撬开的一口棺材里也是同样的双人合葬,陪葬品跟之前的差不多,不过做工更细致些,很明显就能看出是各种各样的情趣用品。
闷油瓶这时已经将那卷东西放进了背包里,也走过来看这边的情况。我以前从没见他在斗里拿过明器,胖子也觉得纳闷,就对我说:“真没看出来,原来小哥好这一口。”我骂道:“你别满嘴跑火车,小哥一定有他的想法。”
闷油瓶打着手电往棺木里看了两眼,胖子立刻春光明媚地从兜里掏出那根假□□,双手送到闷油瓶面前:“小哥如果喜欢,都尽管拿去,兄弟一场,就当是胖子我的一点心意。”
这话听着豪气干云情深意重,仔细一琢磨就不是那么回事。闷油瓶面无表情地盯着胖子看了两秒,转过头对我说道:“我们走。”
我连忙跟上。胖子似乎也对这些明器不大感冒,异常积极地追了过来。我对胖子说:“你不再倒腾倒腾了?这他娘的太不像你干的事了。”胖子就骂道:“我操,把那些东西带回潘家园卖,不知道的还以为胖爷我摆摊儿耍流氓。你说我能那么自砸招牌吗?”我也骂:“那你丢给小哥干什么?”胖子底气就泄了,对我说:“我操,你说胖爷我也算个人物,怎么被小哥看两眼心里就那么虚呢。”
其实胖子说的,我也深有体会。闷油瓶这个人平时闷声不响,存在感也不大强。可他一旦肃起脸色,或者发话的时候就让人没法忽视。我一开始觉得闷油瓶这人特讨厌,据胖子分析是因为我嫉妒他的美色,但是现在一下斗,只要闷油瓶在,我就觉得安心,胖子又说我觊觎他的美色。我想闷油瓶的身手好,也愿意护着我们固然是一回事,但是更多的,还是他身上那种看起来很朦胧,其实却很清晰的东西。
我们顺着漆黑的墓道往里走,胖子一边走一边说:“咱们下来都这么久了,怎么还没碰上个粽子,这事儿不太正常。”我骂胖子不识好歹,但是心里也觉得有点诡异。现在我已经练就了一种心理反射,越惊心动魄的事情我越觉得不过如此,越是平静如水的,反而越叫我发怵。
我正想着,就听到了“嗑”的一声。在矿灯所见的范围内,一只黑色的影子刷一下飞了过去。我立刻屏住了呼吸,凝神去听,发现四周安静得要命,胖子刚想说话就被闷油瓶制止了。我扭开手电去照,那东西却闪的极快,我根本捕捉不到。静立了大约半分钟的时间,除了彼此的喘息声我什么也没听到。这时闷油瓶低声说:“继续走。”
我们便跟着他往前,我一边走一边拿矿灯去照两边的壁画,赭红色的颜料看起来有点像阑干了的血迹,让人感觉不大舒服。我看到第一幅是一个坐在步辇上的男人,宽袍广袖,从服饰上来看应该是个诸侯,另有一队劲装窄袖的男人跪在他面前,似乎是在行礼,为首的那个从发饰上来看地位更高些,应该是这一队男人的首领。第二幅是两个男人在对饮,从服饰上来看,就是前一幅画中的诸侯和首领。他们姿态亲密,但不知为什么,两个人的眼神看起来都有点古怪。到了第三幅画,那位异国首领已经换上了宽袖的服饰,似乎是拜了官。我实在觉得画中人的眼神看起来十分诡异,就好像有股邪气似的,让人浑身直冒冷汗。
胖子一直在旁边轻声哼哼:“我和你缠缠绵绵翩翩飞,飞到那棺材永相随……”他本来就没什么调,硬是把一首好好的情歌唱得鬼气森森,我立刻骂道:“你给谁奏哀乐呢?”胖子说:“这不是看同志们很沉默,给制造点革命的积极气氛么?”我说:“你能不能来点高雅的?”胖子立刻鼻孔一掀道:“你他娘的看不起胖爷是不是?告诉你,上了K踢威胖爷还能给你来段狮子座。”
这时我们已经走到了一个新的墓室,出乎我的预料,它竟然是一个扇形结构,在周围放着一圈等身的大瓶子。我走过去看,发现那些瓶子都是青铜打造,在当时来说必定是造价非凡的。瓶身上有很细密的花纹,我正想仔细研究,突然听闷油瓶说道:“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