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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她就是一个异类 ...

  •   相比较之前,尤娜已经在这个空间里呆了几周了。

      时间的流逝悄无声息,让她几乎眨眼间,就这么一日日地度过。

      她就像是毫无察觉,一直沉浸在这片杜王町里。

      「她」的生活极为有规律,早上起来先做早饭给自己吃,因为岸边露伴熬夜早上总是起不来,所以每日的清晨直到中午都是「她」的个人时间。

      早上喜欢去圣杰曼买各种各样的甜点,杜王町里的人都似乎认识「她」,极为友善地对她打招呼。

      尴尬的是「她」不总是能够知道他们每一个人的名字,他们也不自我介绍,也不像是在意这一点的样子,于是「她」便放弃去调查他们的信息以此能够礼貌地回应。

      他们可能不想被自己记住吧?「她」莫名就有这种感觉。

      人们总是忙忙碌碌,每个人都拥有自己的生活,他们在芸芸众生中各司其职,互相交集又分开,不出挑也不会出错。

      「她」似乎在渐渐地变成这样的人。

      ***

      女人不总是去买外面的食物回来的,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早已练就了一手厨艺。

      不算美味,也不算难以下咽。

      毕竟她的味觉早已失灵了,因为日复一日的浓厚甜味,虽然这几年因为不用频繁使用能力而消耗减少,但依旧只能减少摄入甜味,稍稍地能分辨出些辛辣刺激的味道。

      毕竟辣味从根本上应该算是种痛感,腾出胃口吃到这种滋味后女人简直惊为天人,从此便爱上了这样的味道。

      无辣不欢,她明明对于痛觉的感触是平常人的几倍甚至于十几倍,但却唯独热爱舌尖上的这种感觉。

      由于她是辣味的狂热爱好者,导致饭桌上一半的菜品经常是红艳艳的,岸边露伴去了几次厕所后就知道自己绝对要避开她做的辣菜。

      别的食物还好,她做的普普通通能让他入口,但唯独辣口的,只要跟辣这种东西粘上一点边,她的剂量能够放上好几十倍。

      岸边露伴不能理解,时常问她:“你小时候在我家也吃过辣口的菜吧?为什么那时候没有看出来你喜欢吃?”

      “……”女人夹菜的动作一顿,她的腰板挺得笔直,双眼却低垂着看碗里的菜,许久才露出一抹笑意来,开口道:

      “谁知道呢?可能人总是会变的吧?”

      岸边露伴的眉毛拧起来了,他捏着筷子的手一紧,又强硬地让自己松开。

      饭桌上一时间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动筷子吃饭。

      这样的氛围不算压抑,也不算轻松,像是湿湿嗒嗒的阴雨天,不知是什么东西发霉的气味环绕在她的鼻尖,让她几乎恍惚地盯着碗里的米粒,开始发起呆来。

      “你到底怎么了,尤娜?”

      男人突然温声开口,他从餐桌对面站了起来,落座到她身边,用手捏着她的脖颈,让她的额头贴着自己的额头。

      他们四目相对,岸边露伴看到了女人愣愣的双眼。

      自从不用过度使用能力,日常她也不用一直捂着眼睛了,魅魔的身体给予了她极高的疼痛感,却也让她比起纯人类身体更能驾驭这双六眼。

      “我不是一个喜欢把问题拖着不解决的人……我之前问过你了,但我想听你的真心话。”

      “……”

      女人似乎知道他要问什么,但沉默着没出声。

      于是岸边露伴叹了口气,认命地低声问道:

      “你到底为什么不愿意结婚?”

      女人依旧是回答:“因为我觉得我还没准备好。”

      “如果你遇到更加合适的人,我会愿意退、”她话还没说完,被岸边露伴有些用力地按在了椅子上,男人的气息覆盖上来,口腔中是他刚喝下的咖啡味。

      浓厚香醇,是她早上磨好的。

      这个吻带着几分怒火与欲求,本是极为蛮横的攻城略地,女人没有反抗,只是乖觉地配合着。

      感到这一点,半晌,岸边露伴的动作缓和下来,有些无力地贴在她的唇上。

      “喂,你是对我有哪里不满意的吗?”他轻轻捏了捏女人的腰,感到她颤了一下,于是又歪头靠在了她肩膀上。

      “还是说,你移情别恋了?”

      “没有。”

      这次她倒是回答的很快。

      岸边露伴不满地继续说道:“你根本就是在折磨我,耍我玩很有意思?”

      “……没有。”

      可疑地顿了一下,这立刻被岸边露伴捕捉到了。

      男人不可思议地抬起头,瞪大眼睛望着她:

      “你居然真的在耍我玩?你很享受折腾我吗?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癖好……”

      话说到这,他自己又想起什么似的,语塞了一下,“不,你可能真的有这癖好。”

      女人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开始自顾自地分析起了她的人设:

      “你看,你在床上喜欢玩一些小花样,明明热情的很,过后结束了就又恢复漫不经心的模样,简直是判若两人。”

      “……啊?”

      女人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一点,张嘴刚想解释那是因为他那时候浑身湿漉漉的很好看、嗯,算了还是不解释了。

      会让他太得意的。

      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的岸边露伴又开始说道:“还有,我可没忘记你几年前明明消息给我发的很热情,然后突然玩消失,我飞到意大利去看你结果你还在酒店里养了另一个小鬼头的事情!”

      “你这家伙……果然还是到了朝三暮四的时间了吧?”

      “……”

      女人斜眼瞥他,知道他这句话只是单纯的开玩笑,于是说道:

      “你终于承认那时候是专门去看我的了?”

      “……”

      没有意识到自己说漏嘴的岸边露伴腾地一声站起来,扭头就往楼上走去。

      “我去画漫画了,”他似乎在找补着什么,强调道:“来灵感了。”

      女人勾着唇笑了,也站起身收拾起了桌子上的东西,整理着碗筷,她端着盘子来到厨房开始洗刷。

      水流声与洗洁精的气味交织着,面前灯光明亮,她的动作逐渐慢了下来,又开始盯着眼前发呆。

      这个行为已经断断续续地持续了几年,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她习惯独自一人呆在一个空间里。

      在岸边露伴不需要她辅助时……虽然也本来就不需要。

      她没有陪伴着他工作时……虽然陪着他工作,也只是跟他呆在工作室里,躺在旁边安静地等着他画完。

      他还在休息室里为她安置了一个小沙发,这是不喜欢工作时被打扰的漫画家所能做出的、最具有爱意体现的行为。

      他毫无疑问也是爱着自己的。

      那么有什么好不开心的呢?

      有什么不能够结婚的呢?

      他长得好看,又有钱,和自己还很合拍,他知道自己的过往一切,仍旧那么爱她,甚至完全不在意世人都在意的东西,只是爱着她。

      她的思想,她的心,她的灵魂,全都是他眼中的她。

      对于女人而言,他毫无疑问是一个极为契合的伴侣。

      甚至连床事也极为默契。

      那么……

      女人蹲了下来,将手搭在冰冷的台面边缘扶着,缓缓闭上了眼。

      心中的情绪在翻涌着,如同掉入湿冷的沼泽里,不断地往下陷去。

      在岸边露伴看不见的角落里,又或者说,在世人都看不见的角落里,女人已经独自度过了无数个这样崩溃的时刻。

      为什么会这样?

      她很迷茫,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明明应该很幸福的,明明应该很开心的。

      为什么还不知足?

      东方一家就住在不远外的同一个小镇里,她想念他们了随时都能回去,岸边露伴也给了她足够的金钱,能让她随时挥霍。

      东方仗助也做好了一个哥哥的样子,尽职尽责地站在她身后,每次见面都会问“露伴那家伙有没有欺负你?”。

      为什么……还会这样呢?

      这不是你自己选择的生活吗?

      为什么还会这样?

      你不是喜欢他吗?

      为什么?

      有哪里不对吗?

      岸边露伴足够好了,难道你想要其他的吗?

      或者是他那番戏言是真的……你真的是想要移情别恋,是那样的人?

      为什么……

      她蹲在地上,泪水一点又一点地从眼中掉落,不间断地、极为压抑地、无声地哭着。

      她忍耐地浑身都有些颤抖了,却存在感极低地缩在厨房中,周围只有厨具呆在她身边,安静地陪伴着她。

      漫长又难熬的情绪低潮,她几乎要无法忍受这样神经纤细敏感的自己。

      明明她本不是这样的人,为什么变得这么脆弱?

      明明以前和伏黑甚尔拳拳到肉地互殴,即使疼得像是浑身被无数刀片刺穿,她眉头也不会动一下。

      为什么现在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却时不时就掉眼泪。

      到底……是为什么?

      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自己变得软弱了吗?

      是……

      “我到底,变成什么样了啊……”

      她沙哑的嗓音带着哭腔,忍不住将手伸进自己的发间,用力地扯起。

      刺痛感让她感到快意,仿佛才活了过来,她大口大口地喘气起来。

      “啾啾……”

      清脆的鸟鸣声从窗沿传了进来,她涣散的目光下意识看过去,那处雪白的鸟儿伫立在枝头,好奇地歪着脑袋看她。

      尤娜站在窗边,就这么自上而下地看着她,脸上无悲无喜,一双赤红色眼睛燃烧着烈焰。

      而那双与她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里面却满是空茫的死寂,空洞洞地,没有什么情绪。

      愤怒也好,好奇也好,开心也好,痛苦也好……

      她都没有,所有一切的情绪都在日复一日的重复家务中沉入心底,平静的舒适圈让她将过去的自己埋葬,现在的「她」和自己判若两人。

      没错……她已经被生活麻木,完全地不复从前。

      尤娜垂眼看着她,女人仍旧呆呆地望着枝头那只白鸟。

      它是那么的鲜活,明媚,正午的烈阳照耀在它身上,白鸟似乎感知不到阳光的炽热,从容地在梳理自己的羽翼。

      没有两下,它调整好了自己,便舒展翅膀熟练地一扇动,整个人便如鱼入大海,鸟上青霄,世间万物没有能够束缚住它的东西,白鸟翱翔于天际,转瞬之间便没了踪影。

      她们都知道,无论白鸟会遇到什么,它都会傲然地接受自己所经历的结局的。

      因为那是它自己的选择,那是它想要的自由。

      女人的手伸了出来,似是想要触碰,又像是想推开那扇窗,好好地再看看这番景色。

      尤娜伸出手去,与她的指尖相触。

      然后,她开口,与面色变得冷静的女人一同说道:

      “我要改变这一切。”

      时空在此刻凝滞,耳边有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清脆地炸响。

      她们指尖相交处,无数狰狞而斑斓的裂纹从那一点张牙舞爪地爬满了周身,如同蝴蝶的羽翼那般,将两人相隔开来。

      “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不管是在什么时候,我都有改变的机会。”

      尤娜最后深深地望了女人一眼,转瞬陷入了一片的黑暗中。

      那张脸布满了泪痕,眼中的神色已经变得明朗起来,她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并且会立刻往想要的方向改变。

      因为,那就是她啊。

      从小野生野长,没有人能够彻底地驯服她。

      她就是一个异类。

      彻头彻尾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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