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边枝》梅吾

5、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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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朗没再多说什么，低着头挪动了下脚步，刹时，余光中瞥见一个熟悉身影，他抬头望去，视线相接的瞬间，秦昭刚想转身回避，陈朗却直接喊出声：“秦昭！”

　　秦昭的上半身刚转了四十五度，在听见自己名字后瞬间怔在原地。

　　陈朗像是看穿她的心思似的，再次喊道：“秦昭，过来。”

　　这会儿她要是继续假装没听见、没看见，那就躲避的太明显了。

　　于是秦昭深吸一口气，重新转了回去，脸上的表情故作非常意外：“原来你在这里啊，刚才没看见你。”她忙不迭摆手打招呼，穿过车流走过去。

　　陈朗暗自挑眉：“我好像一直站在餐厅门口。”丝毫没有配合她圆谎的自觉。

　　“是吗？”秦昭用一个尴尬的微笑搪塞过去：“那可能是我近视度数又增加了吧。”

　　秦昭的加入让气氛瞬间降至冰点，面面相觑，寂然无声，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她紧紧抱住怀里的油画框，低头发着呆，手指无意识抠挲着外面的包装纸，直到：“呲啦——”一声，破了...

　　声音不高不低，但足以引来另外两人的注意。

　　他们同时低头向秦昭怀里看去。

　　“......”

　　秦昭脑袋“嗡”一声响，像是被惊着的猫咪，迅速用手捂住破洞位置，尴尬几秒，低声说：“这个包装纸好像质量不太好。"

　　“重吗？”陈朗从口袋中抽出手，向她伸来：“我帮你拿。”

　　“不重不重。”秦昭稍稍躲闪，有些拘谨：“我自己可以。”

　　陈朗表情看不出有任何波澜，只是礼貌地说：“行，那需要帮忙的时候和我讲。”

　　秦昭点头。

　　张蕴就像是个看客，视线在两人脸上来回徘徊，那双幽深的眼睛毫不掩饰对秦昭的探究，这使得她觉得嗓子发紧。

　　秦昭不是容易感到自卑的人，但这种被人打量的滋味是真不好受，如芒在背。

　　她甚至开始后悔自己出门前没有再多照一次镜子，也不知道粉底有没有脱妆，口红有没有涂出界，又或者今天的穿衣打扮算不算时尚...

　　想到这里，秦昭不自觉地将背脊绷得笔直，彷佛这样做，她心底的怯弱就会全部消失。

　　张蕴见状抬了抬眉，随后将自己的目光收了半分，笑着说：“行了，我等会儿还有事，就不陪你在这里吹冷风了，改天请你吃饭。”脸上露出明晃晃的笑意，似乎心情比刚才好了不少，就连说话声调都生动了许多。

　　“嗯。”陈朗点头示意：“改天见。”

　　他们并排站着，目视张蕴走到路对面，那里停着一辆白色宾利，她拉开车门，几秒后，缓缓驶离。

　　秦昭站在原地，眼睛直勾勾望向尾灯消失的方向，直至目光失焦。

　　陈朗正要转身，瞧见身边的人怔在原地。于是将手在她面前挥了挥，说：“怎么？魂儿都跟着人家走了？”

　　“嗯？”秦昭回头，嘴巴微微张开，这让她那张明艳的脸庞多了一丝呆相：“什么？”

　　“我说——”陈朗提高音量，一词一顿道：“你！是不是魂儿！都跟着！人家！一起走了～”边说，他还特地用两根手指头做出小人溜走的动作，看起来饶有风趣。

　　“没有啊。”秦昭严谨又认真地说：“你朋友穿着高跟鞋开车，不安全，你要不要提醒一下？”

　　“......”陈朗对于她细致的观察力感到意外。自己刚才和张蕴说那么久，甚至连鞋子是什么颜色没注意。原来她刚才一直低着头是在想这些事情，陈朗哑然失笑。

　　“观察这么仔细？”话音刚落，陈朗突然抓住她的手臂稍稍用力，往自己身旁拽了一下，下一秒，一辆电动车按着刺耳的喇叭声疾驰而过，确定安全后，陈朗很快就撒开自己的手，重新出揣进口袋。

　　秦昭低着头跟着往前挪动了两下脚步，将干枯树叶踩得哗哗作响，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人已经拉开距离，鼻息间只剩似有若无的清冽香水味道，她摸了摸鼻子，感觉有些痒痒的：“嗯，不过我就是随口一说，别介意。”

　　如果她没看错，刚才张蕴脚上的那双鞋就是某奢侈品明年春季的新品，上面镶嵌着真钻，前段时间曾因不菲的价格上过热搜，简直就是现实版的水晶鞋，想不注意到都难。

　　“多年未见的老同学，我去提醒，人家说不定还会嫌我多管闲事。"他伸了个懒腰，衣服随着手臂的动作跟着向上，舒出一口气后，继续说：“不过，如果是你的话，我说不定会特地打电话叮嘱一声。”冷风卷着陈朗低柔的声音从她的耳旁吹过，紧接着又听他笑着说：“怎么样？够意思吧？！”

　　秦昭晃了眼他腹部露出来的肌肤，但很快就心虚地挪开视线：“哦...那还真是谢谢你。”

　　装作无事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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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进餐厅，他们跟随服务生往里走。

　　秦昭四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大堂采用了比较具有国风气息的镂空雕梁和青石柱，到了二楼，风格更加秾艳绮丽，张力十足，各种不调和的元素被硬生生地掺揉在一起，却意外有种奇妙的美感。

　　她插在大衣口袋里的手不停摩挲着手机开机键，努力克制着自己想要掏出手机拍照的念头。

　　但是一路走来，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气氛还有些诡异。

　　直到入座后，秦昭才突然反应过来，这么浮靡的一家餐厅竟然没有客人？？！

　　趁着服务生去旁边拿东西的功夫，她倾身向前，张开手掌挡住嘴巴，悄悄说：“你有没有感觉这家餐厅某些地方不太对劲？”

　　陈朗抬眉：“有吗？”

　　秦昭为他的迟钝而感到惊讶：“你都没发现吗？这么大的餐厅竟然都没有客人。”她环顾四周，安静的出奇。

　　陈朗翻开面前的菜单，漫不经心地问：“哪里没客人了，这不是还有我们两个。”

　　秦昭压低自己说话的音量，偷偷摸摸地说：“当然是除了我们...还有服务生。”

　　陈朗目光移到她脸上："那可能这家店平时的人流量就不多吧。"说话时声音里混着点笑意："正好我们帮他们完成今天的营业指标，你等会儿多吃点。"

　　秦昭撇嘴："这么大一家餐厅，就我们吃那点饭的钱，还不够它这里几盏灯消耗的电费呢。"说着，她低头瞄了眼菜单，上面的菜名没看清，但下面那一串数字倒是看得真切，她瞬间闭上了眼，像是看见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片刻嘟囔道：“算了，电费...老板应该还是能赚回来的。”

　　陈朗微微张了下口，刚想要说什么，这时一旁突然有道声音插了进来：“哟，这不是陈总嘛！”

　　他们一同回头，只见一位中年男人走了过来，黑色西装里面穿着一件花哨的彩色衬衫，头发用发胶打理得一丝不苟，身上绕着略有些刺鼻的香水气味，隔着两米远都能闻到。

　　秦昭还是第一次见到能将花枝招展诠释的如此到位的男人。

　　“陈总，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你。”说完，他偷瞄了眼秦昭，干笑着：“还真是巧了”。

　　而陈朗在看清来人是谁后，回过头，自顾自地拿起冷水壶倒水，随着“哗啦”响声，将杯子倒了个半满，然后放到秦昭面前，轻声说：“这个冷泡茶的味道还不错，尝一尝。”

　　完全没给身旁的男人丝毫回应。

　　彷佛将他当成了空气。

　　置之不理。

　　“哦，好。”秦昭慌忙端起水杯，在两个人、四双眼睛的紧盯下，浅抿了一小口，还没尝到具体的味道，就开始夸赞："嗯，是挺好喝的..."

　　说完，趁着低头用纸巾擦嘴角水渍的功夫，偷偷摸摸吧唧了两下嘴巴，试图品尝剩余的回甘。

　　“这个茶包是专门找师傅调制出来的，里面还加入了葡萄粉和抹茶粉，所以口感层次比较丰富。”陈朗给自己倒了半杯，喝了几口：“你喜欢的话，等会儿就带点茶包回去。”

　　秦昭意外：“可以吗？”

　　“当然。”陈朗说。

　　与此同时，中年男人脸上的表情有些挂不住了。秦昭看他有好几次张了张嘴巴，想要插一句话，但最后都硬生生咽了回去。

　　因为这出插曲，陈朗的表情也明显变得严肃起来。

　　放下水杯后，他的手指轻轻点击着桌面，眉眼微拧：“李副总这是故意来堵我？"无波无澜的语气：“不过，你这消息够灵通啊，看来让你当个分公司的副总是大材小用了。”

　　气氛僵持数秒。

　　“陈总，您这可就是误会我了啊。”中年男人硬着头皮，笑着解释道：“我就是碰巧从附近经过，在外面看见您的车，又听服务生说你在这里，就特地进来和您打声招呼。”说着，看向秦昭：“妹妹，我没打扰你们吃饭吧？”

　　秦昭也不傻，跟自己没关系的事情，就少往前出头。于是头一撇，透过落地窗欣赏起外面的风景，铁了心将透明人扮演到底！

　　“我倒是有些好奇了，这次也是她让你来的？”陈朗笑了声，向后倚靠在椅子上，姿势慵懒：“不过，今天我只是带人来吃顿饭，她就已经按捺不住了，这也未免太着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