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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调啸词 ...

  •   耳边传来几声乌鸦的叫唤,王蝉刷的一下睁开双眼,眼前依旧模糊一片,他却感觉身子十分轻快。

      他做了一个十分可怕的梦,到现在也余惊未平。

      他梦见自己浑身被火燎烧着,猩红的火苗正肆意将他吞噬,无边的痛楚阵阵如浪般涌来,王蝉胡乱在身上抓挠着,不知哪一处传来百蚁行过的痛苦。

      王婵痛苦地呻吟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来。前方有一个身影在走动,他刚想求救,却见那人下一瞬被火吞吃干净,化为灰飞。

      飞灰扑至他脸上,王蝉张着口说不出话来,绝望像深沉的湖水将他逐渐淹没,直到眼睛酸涩,他愣在原地,瞧着远方那一抹天空逐渐被火燎成一片血红。

      原来,这就是晚霞。

      忽然胸前传来一阵剧痛,他低下头看到心口处晕开一抹血红,沿着血渍看到一枚戳出来的箭头,周围缠着衣襟上的乱线,在夕阳下闪着银光。

      王蝉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有一股巨大的力量驱使着他向身后看去,在他转身之际,一波乱箭如雨般向他袭来,王蝉躲避不及,通身被乱箭扎满。

      在他到底之际,他的眼里,除了浩荡的箭雨,还对上了一双琥珀色的瞳孔。

      是她!

      王蝉屏住呼吸,巨大的恐惧将他淹没,他眼睛瞪得滚圆,双手颤颤巍巍的扶住冰凉的床帮。

      谢小慈的样子在他脑海里不断放大,王蝉的胸口剧烈起伏,他感到自己的双腿逐渐有了知觉。

      他必须离开这里,谢小慈会杀了他,她是个疯子,这样大的隐患埋在这里,他必须告诉门主。

      王蝉双手抓住床边,一下子从床上跌落下来,他趴在地上,慢慢挪到门边,扶着门栓站了起来。

      路过的小弟子看到一个浑身青黑,皮肤如鳞片一般的人扭曲着走过,登时吓得惊叫。

      燕辞茗闻声走了出来,看到王蝉跌跌撞撞地朝门口走去,刚想拦住,还是合上了嘴。

      小弟子被吓得不轻,燕辞茗走过去拍拍他的背。

      “他,他......”

      “许是回光返照吧。”燕辞茗叹了口气。

      翟枝雨一通忙碌伤了腰,又烫了手,燕辞茗给她瓶瓶罐罐地准备了一堆,还亲自替她上药,大小姐一开始执拗地不肯,后来被疼得频频倒吸着凉气。

      燕辞茗一边拧着湿毛巾,一边看着天边逐渐发黄的天色,心里莫名有一种不安,“也不知道谢姑娘如何了......”

      他心里默念着,不断安抚着自己。

      耳边传来咚咚的脚步声,燕辞茗转过头,看见来人后,立刻将手中拧成麻花的毛巾丢进水盆里。

      他将沾湿的双手在衣服上擦了擦,小步跑到谢小慈身边,“谢姑娘,你回来了......”

      谢小慈面如一片死水,从燕辞茗身边匆匆掠过,她走到归置王蝉的那间屋子门口,伸手一把推开了门,看到里面空无一人,

      “人呢?”

      燕辞茗不清楚状况,只支支吾吾回道:“方才走了——”

      谢小慈蹙了蹙眉头,一句话也没说朝走廊奔去,燕辞茗跟上她,一直随着木梯爬到二楼。

      谢小慈走到围栏边,她眯了眯眼,果然看到王蝉慢慢缩成一个小点的身影。

      木墙上挂了一支弓箭,像是许久未用,蒙了一层淡淡的灰。

      “借香主弓箭一用。”

      谢小慈目光停留在那把弓箭上,她伸手取下木弓,走到围栏边。

      木弓在她手中拉成一轮弯月,谢小慈一只眼睛微微眯起,将箭头对准那个如豆的身影。

      温逐生听到声音便立即赶了过来,一直跟在燕辞茗二人身后,他刚走至门边,谢小慈拉着弓的手一松,木箭咻的一声穿过长风射向远方。

      耳畔王蝉应声倒地。

      谢小慈两手落到身侧,浑身瘫软了下来,没有大仇得报的轻松,有的只是一阵一阵愈发强烈的沉重。

      你何必如此,他本也是活不了的。

      温逐生站在门边,定定地注视着谢小慈,他的眼神憔悴而温柔,深如潭水的双眸蒙上一层雪亮如水,此时如同乱风中的火烛,忽明忽暗。

      他站在原地,拔不动步子。

      他不知道谢小慈此去一遭经历了什么,得知了什么,可是刚才那一幕让温逐生明白了他为什么得不到回应。有的事情如同长河,横亘在原野之上,阻隔着重重山脉,无垠大地,但是只要它存在,就会一直存在,非人力所可为。

      温逐生一向信奉行稳致远的道理,但这一次,是他太过着急。他彼时才明白,医者不能自医的道理。

      他们都是陷入深潭的人,没有可以求救相与之人,只能自救。

      指甲深深陷入木门,许久温逐生才反应过来,吃痛地蹙起了眉头。

      谢小慈回过头,正巧对上温逐生的目光,她的眼神淡漠无光,就如同平常一样,温逐生却从中咂摸出了一些意味不明的滋味。

      她收回目光,没有说一句话就从温逐生身边走了过去。

      温逐生想伸出手抓住她,可触碰到的只有些许穿过指缝柔软的发丝,他低下头,定定地看着掌心那根发丝,将它紧紧握在了手中。

      泥潭之中,越想摆脱,就越会深陷。

      一封信由庄子上递到沉香宿,在交到温逐生的手中。

      温逐生在烛灯下打开信封,将信纸抽出来,他扫了一眼,心有定数的将信纸放回了信封,藏在了桌垫下。

      他在心里默默数着拍子,在最后一声时将手上的茶杯往自己身前移了移。

      与此同时,一阵冷风灌进来,窗子被打开一个黑影从外面翻了进来。

      “大侠还真是不走寻常路。”温逐生轻笑一声,掀开茶盖,抿了一口茶。

      洛引川转身将窗子合上,面无表情地坐下,他的身上湿漉漉的,裹挟着一阵寒意。

      他不喜欢弯弯绕绕,开门见山道:“楼主找我,有什么事便明说。”

      温逐生看着他,唇角一勾,不置可否地垂首笑了笑,从桌垫里掏出方才收到的那封信,递给了洛引川,“你自知我找你来是为了什么,是知道了什么,不然你不会过来。”

      “算得上,这是我们第三次见面,但绝对不会是最后一次。”

      洛引川疑惑地打开信封,在看到信纸上的字后睁大了双眼。

      “一年以前,乌川有个门派被一夕之间灭门,家族上下几百口人死于非命,而唯一的子嗣却不见踪影。这场灾祸的原由不过是因为一把稀世长剑,这位小少主藏匿于人间,知道在一个人的身上重新发现了这把剑。”

      洛引川蹙起眉头看着温逐生,攥着信纸的手开始明显地颤抖。

      “你还知道些什么?”

      温逐生扬起眉头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知道他费尽全力爬到那个人的身边,一定很辛苦。但是我能让他用那把剑亲自了结那个人的命。”

      窗外窗外传来轰隆一声巨响,接着便是一闪而过的白光,白光衬得温逐生的脸无比阴沉。

      淅沥沥的雨声如珠落地般响起。

      洛引川的眉心动了动,随即他冷冷地笑了笑,“你如何会觉得你今日说这些话能够说服我?要是我说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门派,什么长剑我一概不知。”

      温逐生嗤笑一声,将窗子开了一条缝,任凭哗啦啦的雨声将对话掩盖。

      雨声不减,几滴雨水顺着窗缝溅到桌面上,在桌布上洇出几个小点。

      “凭,若是没有伞,就无法摆脱淋雨的命运。”

      温逐生将窗子合上,见洛引川没有说话,只定定地看着窗子,“你没有考虑的时间。”

      洛引川不解其意地看向他,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活不了多长时间。”温逐生看向他.

      洛引川此刻才正视着温逐生,他虽眼神坚定明亮,可难掩颓然的面色,一副苍白羸弱之相。

      半晌,他开口:“你想我为你做什么?”

      温逐生敛眉,轻轻抿了一口热茶,唇色恢复了些。

      “风水轮流转,从前不争而善胜,不言而善应,现在也该改一改了。”

      他目如凛星,注视着前方。

      “我要你做,我在高长风身边的一只眼睛。”

      洛引川先是一惊,久而久之,这份惊讶沉淀下来,他了然道:“知道了。”

      “至于你的姐姐,”温逐生淡淡道,“我会派人将她好好照料。”

      洛引川闻言立马站了起来,他的手紧紧握成拳按在桌上,双目含火地盯着温逐生。

      “我可以答应为你所用,你为什么还要圈禁我姐姐,拿我姐姐来要挟我!”

      温逐生微微颔首,敲了敲茶杯盖,一抹温和的笑意在他唇角逐渐漫开,“我不是什么大善之人,我需要你的把柄,我需要能牵制你的东西,防止你的背叛。”

      身居高位的人,很难对周围的人付诸信任,高长风是这样,温逐生也一样。

      两人无声地对峙着,最终还是洛引川败下阵来,他咬了咬牙,面色冷下来。

      “以后密信联系。”他留下一句话,准备转身离开。

      “等等,”温逐生的声音响起。

      洛引川疑惑地回头,却看见温逐生从角落里拿出一把油纸伞递到他手中,窗外淋漓的雨声正盛,凶狠地敲击着窗户。

      “伞。”

      温逐生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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