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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冤种医生(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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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凭舟不耐烦听,猜也猜得到大抵是些质问陈秋临是否变心的酸话。他更多关注单泽,寄予厚望的另一个舞台剧角色果然没让他失望。
看到眼前这一幕,单泽瞪大眼睛,接着脱口而出:“你在干什么?!”
原本总是没个正形的人被陆郁突然的暴力行径惊到,一时之间愣在原地,反映过来后连忙三两步冲上前,想拉开陆郁爆出青筋的手,“你疯了?会出人命的,快放开!”
付凭舟也跟着上前,和单泽一起把陆郁从陈秋临身上扯下来,将他制住。
陈秋临滑下餐桌,捂着喉咙咳嗽,像个破风箱一般“呼呼”地喘着气,惊天动地的咳嗽声传遍整个大厅。
单泽呼吸急促,看向周围不为所动的仆人和管家,压抑着怒气开口,“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过来收拾一下!找个人给他倒杯水。”
周围仆人还是一动不动,直到平静下来的陆郁朝管家点点头,周围人这才行动起来,有条不紊地打扫狼藉,井然有序。
“你怎么又回来了?”陆郁面色冷淡,仿佛刚刚阴沉疯狂的人根本不是他一般。
单泽动作一顿,反问:“你不如先解释一下刚刚的所作所为?”
陆郁慢腾腾起身,整理一番因为刚刚的动作有些凌乱的西装,神色淡然,丝毫不见恐慌和悔恨,“解释什么?”
看着单泽皱紧的眉头以及不赞同的神色,他的脸上浮现出嘲弄般的神情,“这只是情侣间的情趣罢了,外人没资格置喙。”
没想到陆郁会说出这种话,单泽一愣,话要出口时又被陆郁打断。
他凑近单泽,压低嗓音,意味深长,“单总,有些事情还是装傻充愣的好。捅破了窗户纸,你我都不好看。合同放在书房桌上,我已经签好字了。今天你来这,只是吃了顿饭,拿了份文件,嗯?”
这架势,是要“私了”了。
听到“合同”,单泽眼底闪过亮光,原本的愤怒渐渐隐去,恢复了原本风流倜傥的公子样。
他盯着陆郁几秒,接着嘴角扬起,露出浅笑,“陆总,家父还在等着我呢,拿了文件我就离开,今晚叨扰了。”
陆郁拍拍他的肩膀,彼此之间露出了虚伪又心知肚明的笑容。
虽然处在普通人的身体里,但得益于强大的灵魂力量,付凭舟还是将二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他暗自惋惜。
原本还以为单泽是个好东西,想着将他拉入局,能增加一个助力,没想到他撑不过一个回合,就一个一张合同轻易“屈服”了。
“管家,带单总取东西。”陆郁一把抱起脱力的陈秋临,自顾自走上三楼。
“等等,”一旁沉默看戏的付凭舟突然叫住陆郁,“陆总,陈先生目前的身体状况不佳,建议你适度。”
陆郁脚步停顿片刻,没有回复。付凭舟也没有再劝说。
陆郁是个挺自我的人,轻易不会被说动。对于陈秋临,他目前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
一旁的管家上前,恭敬道:“单总,跟我来吧。”
二人动作很快,单泽下楼时,手里拿着一份轻薄文件。他步履轻松地走向大门,在经过付凭舟时,转头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
付凭舟跟他对视,神情平静。等到管家将他送出门又返回之后,付凭舟状似无意地起身,留下一句“出去散步”,便独自推开大门走进黑暗。
天色已晚,夜风携带着凉意。花园里路灯寥寥,光线也微弱,只勉强能照亮一小片区域。付凭舟随意一扫,便看到了斜靠在路灯旁的单泽,正好和他的目光对上。
“单总,”付凭舟走进,开门见山,“你想跟我说什么?”
单泽意味不明地打量着付凭舟,道了声歉,“对不起啊。”
付凭舟略微歪头,一副没理解他话里意思的模样。
单泽扬了扬手里的合同,“我说,对不起,没有选择救他。”
“哦,”付凭舟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你应该跟屋里的那个人说。”
单泽看着付凭舟,真心实意地劝导:“劝你放弃救人的打算,陆郁不是你能对付的了的。”
“为什么?”付凭舟开口。
如果他想,一拳打爆陆郁轻轻松松,就不存在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不过作为一个守法公民,付凭舟自然不会主动这么做。
看到他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单泽终于笑出声,连连摇头,面带怜悯,“真是……果然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你知道你的雇主是谁吗?”
付凭舟挑眉,理直气壮,“不知道。”
笑声戛然而止,单泽一副被噎到的样子。他敛去笑容,有些惊奇地盯着付凭舟,还是跟他解释了几句。
简单总结,这个世界位面虽然和付凭舟所在的位面科技发展水平等方面都很相似,但也有许多不同。
最大的一点便是商政互相牵连,息息相关。往往掌握了经济话语权的一方,在上层的权利也会水涨船高。这就导致了一个很严重的现象,刑不上富商。
说白了,公司体量巨大的陆家在很大程度上根本不受法律约束,甚至是法律的制定者。陆郁是这个位面权势最为强大的人,无人可以抗衡。
为了一个“金丝雀”和陆郁抗衡,无疑是极度不理智的决定,单泽的选择无可指摘。
他看着付凭舟,继续劝说:“我不讨厌你,所以多嘴一句,放弃陈秋临吧,惹怒陆郁不会有好下场。”
虽然最终放弃救人,但单泽勉勉强强算个正常好人。
付凭舟点点头,应和一声,“好。”
看着单泽离开,付凭舟轻轻叹气,“可惜啊——”难得算个好人,怎么不硬气一点呢。
失去了一个干掉陆郁的机会,真为他可惜。
付凭舟转身回了别墅,年迈的老管家正站在楼梯口,充满褶皱的脸上带着微笑,眼底却没有笑意,他看向付凭舟,又将目光转向门口,语气缓慢,“万医生,记住你的身份,不要越界。”
付凭舟挑挑眉,没有说话。
敷衍一番管家,付凭舟回到房间,洗漱一番直接睡觉。
不知过了多久,付凭舟被一阵敲门声吵醒。他睁开眼睛,眼神清明,先是看了眼时间。
凌晨两点多。
得,跟陆郁说的话听到狗肚子里去了,今晚还是得连夜加班。
门外仆人还在呼唤他,声音焦急,看来陈秋临的情况挺糟糕的。付凭舟也不含糊,飞速穿好衣服,带上医疗箱便推门,朝着三楼疾步而去。
三楼房间不多,唯一一件主卧大门半掩,昏黄的灯光透出。门内传出一阵阵人声,在寂静黑夜里分外明显。
付凭舟直接推门而入,门内场景引入眼帘。
大床凌乱,地板上衣衫随意堆叠,房间弥漫着一股石楠花的味道。陆郁穿着一身凌乱睡衣站在一旁,脸色难看,而陈秋临整个人躲在被子里,露出的半边脸面色潮红,正痛苦地低吟着。
付凭舟闭闭眼,深觉自己的眼睛和鼻子遭受了巨大冲击。
造孽啊,迟早把这破工作辞了。
陆郁面色是近乎冷酷的平静,就算见到同床共枕的枕边人如此痛苦的模样,也仍然是一副事不关己的冷漠姿态。
见到医生到来,陆郁一双眼睛阴沉地看向他,嗓音沙哑,“去给他看看。”
此话一出,仆人自觉退出,房间里只剩下付凭舟三人。
付凭舟虽然不通医术,但如今他有万修远的记忆作倚仗,并不发憷,镇定自若地绕过陆郁,伸出手掀开被子,陈秋临整个人暴露在眼前。
就算是付凭舟,见到他的样子都不禁皱起眉头。
陈秋临瘦削的身子上满是红痕,脖颈处甚至被咬出了血,而手腕上缠绕着细绳,已经将细瘦的手臂勒出淤青。再往下实在辣眼睛,付凭舟不想看,不过想也知道到底是怎样的惨状。
但这种惨状,在万修远的记忆里非常常见。
付凭舟第一时间松开了陈秋临手上束缚他的绳子,一边轻轻转动他的手腕检查——还好,只是捆绑时间长了有些僵硬充血,没有大碍——一边跟陆郁报告,“异物残留在身体里,发烧了。需要将液体导出来,接着吃退烧药好好休息便可。”
陆郁抱臂颔首,示意自己知道了,“你去吧。”
果然。
如果不是身份不允许,付凭舟高低给他一拳。
陈秋临事后发烧这种事发生过许多次,按理说作为始作俑者,陆郁怎么也知道了处理方法,也应该知道如何预防。但他从来不甚在意,出事了只会叫万修远起来处理。
就像对待一件廉价的物品,作为主人的陆郁就连基本的爱惜都做不到。
陈秋临微睁开被汗湿的眼睛,眼神迷蒙又湿润。他微微抬起颤抖的手,似乎想要抓住什么。
意识到又是万修远处理,他潮红的脸上流露出失落,接着又浮现出羞耻。就算被救治了许多遍,他还是很不习惯在外人面前展露这副丑陋的身躯。
看着暗含希望的眼眸,付凭舟勾起嘴角,决定推他一把。
“陆总,”他声音平稳,“虽然救治病人是医生的本职工作,但还是要考虑病人本人的心情的。作为‘爱人’的你,明显比我更合适。”
听到他的话,二人反应各异。
陆郁皱起眉头,对上了陈秋临不甚清醒但迸发出希冀的眼眸,抿住嘴唇。
良久,低沉的声音响起,给陈秋临判了死刑——
“爱人?他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