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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水蜜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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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妈妈!怎么办啊啊啊啊!”
沢田纲吉飞奔着离开了,几秒后,楼梯那边传来了重物翻滚、落地的声音。
花见纯面无表情地整理着被褥,直到沢田奈奈带着一盘切好的鲜果敲响了客卧房门:“小纯,方便打扰下吗?”
“不要紧,请进来说吧。”
她在房间里环顾一阵,从柜子里扯出两只软垫放到地板上,然后选择先发制人:“我没有在生沢田君的气。”
沢田奈奈俏皮地眨了眨眼睛:“那就好,男生总是很粗心,真担心小纯会觉得受伤啊。”
“我没有感到受伤,”少女撇了撇嘴,倔强地否认,“我只是有点弄不懂。”
“弄不懂什么呢?”
这个问题许久都没得到回复。
在沢田奈奈温柔的目光中,花见纯一口气吃掉了三块水蜜桃:“女生,嗯……”
她不肯抬头,注视水果叉的样子像是想用视线在上面开出一个洞:“女生就一定要有女生的样子吗?”
“这个嘛……小纯觉得女生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呢?”
这一回,沉默蔓延的时间更长了。
花见纯紧紧皱着眉头,努力在印象中找寻典范。
她自己是个成天打架的不良少女,不行;母亲是超级颜控的拜金狂,不行;姨母是控制欲过于强烈的可怕主妇,也不行……想来想去,反而是沢田奈奈比较符合完美女性的形象。
于是她小心措辞:“我想,应该是大和抚子那种吧?”
沢田奈奈笑弯了眼睛:“哎呀,没想到小纯的审美还挺传统呢。”
见花见纯的耳朵开始泛红,她连忙继续:“说起来,我年轻的时候也有被家光称赞为‘抚子’呢……家光就是纲君的爸爸哦。”
花见纯小声嘟囔:“我知道。”
“那个时候,周围的人都在跟着夸我文静矜持、温柔体贴呢,”回忆起过往,沢田奈奈的目光变得非常柔和,“家光却醉醺醺地反驳,说什么——‘重点是内心很坚强啦’——这样的话哦。”
“内、内在吗?”
“是呀,所以小纯内心是怎么想的?不太喜欢现在的自己吗?”
花见纯低垂的睫毛颤抖了一下:“没有,我没有不喜欢现在的自己。”
“那为什么要刻意去改变自己呢?无论是男生还是女生,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沢田奈奈露出了苦恼的神色,“我觉得没有什么‘应该成为’的样子哦,只有想要去追求的道德品质……不过在我看来,小纯已经很优秀、很坚强了。”
这句话很难接。少女的耳朵红通通的,像是浸泡过果盘里那些蜜桃汁一样。
【5】
花见纯有些难为情地挠了挠脸上的创口贴。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伤口正在愈合,面部传来的麻痒感久久不散。
“我回国是因为在意大利惹了点事,”她在对方担忧的目光中实话实说,“有个男的想要摸我,然后我……嗯,反击得有些粗暴。”
“天哪!”惊叫出声的并不是沢田奈奈,而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摸回来的沢田纲吉,后者看上去几乎可以用惊恐来形容,“你没事吧?!”
花见纯被母子俩担忧的目光看得不自在:“当然啦,我现在不是好端端地坐在这里嘛。”
沢田纲吉似乎还是坐立难安:“后面是怎么处理的?报警了吗?”
“意大利的警察比较烂,所以……嗯,算是私了,”花见纯实话实说,“问题不大,但那边成天吵着赔偿的事情很烦人,我就回来了。”
沢田纲吉呆呆地看着她,湿漉漉的眼睛仿佛属于一只小动物。
花见纯眼神乱飘,强行转移话题:“你洗澡没有?快一点,我好困了,想早点睡觉。”
“啊?我早就洗好了,”沢田纲吉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睡衣,声音闷闷的,听上似乎有些委屈,“你去洗吧,水已经烧好了。”
沢田奈奈用惊奇的目光扫了儿子一眼:“纲君今晚好贴心,是因为小纯回来了吗?”
“吵、吵死了,才不是呢!”
他下意识把手里握着的药膏往后藏了藏。
【6】
花见纯打着哈欠走回房间时,身上带着一股好闻的牛奶沐浴露的香气。
对沢田纲吉来说,这个味道还挺熟悉的。附近超市年中特惠时它被标了促销价,沢田奈奈买回来两大瓶,结果一直用到现在。
味道很不错,就是太浓郁而且太持久了。
沢田纲吉某次难得早起,在晨间沐浴时轻轻挤压出一小坨……没想到奶味久久不散,甚至被一路带到了学校;不巧那天有男生偷偷喷了古龙水想在班上炫耀,沢田纲吉不幸遭到拉踩被群嘲“像个宝宝”,从此决心不再碰它。
……不过现在闻起来,感觉也还好啦。
这种柔和的浅浅香味似乎还将少女张扬的一面包裹起来;她的脸颊被热气蒸得微微泛红,双眼也漫出了几分倦怠。
比起早早换洗,花见纯更习惯在上床前洗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毕竟浑身放松的感觉非常不错,尤其是在长途跋涉飞回熟悉的地方、知道正有温暖的被窝等着自己的时候。
“沢田君,”她发现房间里等着人时不由一愣,“怎么,一个人不敢睡觉吗?”
“你在说什么啦……”沢田纲吉下意识吐槽,然后扭扭捏捏地递上了药膏,“那个,花见,你要不要上点药?”
白色的小圆盒上印着浅金色的片假名和英文:TOFUMETTL-A,日本家庭药箱里的常备创伤药之一,也是她出国前的惯用药。
她本来想说不用,却见对方已经放下消炎软膏又嘟嘟囔囔地跑去找替换用的纱布和创口贴,便没吭声。
粉色的软膏自带颗粒感,轻轻一推就能化开,遮在伤口上像是铺了层层叠叠的薄纱。
很好看,但也很麻烦。花见纯仔细涂了一两处后就失去耐心,随随便便往其余伤口上抹了抹就当完事儿。
她在意大利那边学到了很好用的自愈手段,可惜不方便当着普通人的面使用。
至于沢田纲吉投来的不赞同目光?花见纯全当没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