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第 1 章 ...
-
……我不是死了吗?
邱刚敖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正站在一间酒店的礼堂门口。上方华丽璀璨的水晶吊灯烨烁生辉,地下铺着好几米长的红毯,墙上还挂着五彩缤纷的气球和喜庆装饰,看起来像是某个婚礼的现场。
他记得自己抱着与张崇邦同归于尽的心思,在决战时引爆了手榴弹,炸得整座教堂轰然坍塌,两人都被砸落下来的水泥墙柱掩埋,应该没有生还的可能性才是。
他环顾四周,蓦然察觉身边多了个人——张崇邦穿着一身笔挺的白色西装站在他旁边,胸前佩戴着一朵红色胸花,跟新郎官似的。
怎么回事?这是哪里?
两人对视一眼,迅速与对方拉开距离,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邱刚敖看见张崇邦这身异样的打扮,这才有空留意自己身上的衣服——与张崇邦同款的黑色西装,胸前同样戴着红色胸花,怎么看都感觉很不对劲。
“邱刚敖,你又在搞什么鬼?”
张崇邦以为这是邱刚敖搞的什么新把戏,沉着一张脸质问他。
“张sir,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对。”邱刚敖习惯性往西装外套的衣兜里一探,没摸到自己那两把蝴蝶刀,眼神也冷了下来。
这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礼堂门口,打断了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对峙。
“阿邦,阿敖,新婚快乐!祝你们百年好合!”
姚若成穿着一身灰色西服,看起来容光焕发,一边和他们打招呼,一边拿出个红包递了过去。
……姚sir?
两人面面相觑,表情都像是见了鬼,谁也没敢接姚若成递来的红包。
“你们两个怎么了?给钱都不要?”姚若成拿着红包在他们眼前晃了晃,觉得莫名其妙。
“没、没事。谢谢姚sir。”
张崇邦率先回过神来,脸上挤出一丝僵硬的微笑,接过了姚若成的红包。
他没想过自己还能有机会再见到姚sir——他亦师亦友的前辈,因为邱刚敖的迁怒而无辜惨死,这是他一生中永远无法释怀的痛。
虽然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姚sir是不是真实存在的,但能有机会再和他见一次面,也算是没有遗憾了。
“阿敖,你没事吧?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姚若成将礼金送出去后,疑惑地回头看了看邱刚敖,关心地问了一句。
“……我没事。”
邱刚敖实在笑不出来,只朝姚若成微微摇首,努力让自己的神情看上去不那么怪异。
任凭谁看到自己杀死的人复活,脸色都不可能好看到哪去。
张崇邦目送着姚若成走进礼堂落座,忍不住压低声音问邱刚敖:“喂,同性婚姻几时合法噶?(同性婚姻什么时候合法的?)”
“我点知啊?重点唔系哩个啊,重点系我哋两个而家要结婚啊!(我怎么知道?重点不是这个啊,重点是我们两个现在要结婚啊!)”
邱刚敖恼怒地低吼一句,神色惊疑不定,又问道:“你确定姚sir唔系玩紧我哋?(你确定姚sir不是在耍我们?)”
张崇邦见周围没人留意他们,悄悄拆开利是封,往里面瞄了一眼。“大喇喇几千蚊,玩嘢都唔系咁玩噶。(几千块钱呢,开玩笑也不是这样开的吧。)”
哩次真系大祸了。(这次真的惨了。)
两人好不容易送走了姚若成,没过多久,另一波亲友团也抵达了现场。
“邦主,敖哥!新婚快乐!”
招志强笑嘻嘻地将手里的红包递给邱刚敖,邱刚敖却没有接,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神经质地瞪着招志强,心里半是悚然半是慌乱。
他明明记得自己亲手将刀刃捅进了公子的喉咙。怎么一日之间,这些死人全都复活了?
“敖哥?”
招志强捏着那封没能送出去的利是,不明白邱刚敖为什么表现得这么奇怪。
“新婚快乐。”
张德标站在招志强身后,也笑着把自己的红包递了过去。
“标哥……”
忽然与逝去多年的故人重逢,邱刚敖惊异之余,又有种难以置信的激动。
他颤抖着手接过了张德标的红包,求证般盯着人看了许久,终于确认这一切不是幻觉。
标哥,阿荃,阿华,爆珠,公子……他曾经的兄弟,一个也没少。
直至一行人走进礼堂,邱刚敖还愣愣地盯着自己手上多出来的五封利是,回不过神。
张崇邦想起他连兄弟都杀的残暴行径,冷着脸说道:“杀人杀得多,心虚咧?而家债主全部搵上门啦。(杀人杀得多,心虚了吧?现在债主全部找上门了。)”
“关你乜事啊?唔好咁得戚。(关你什么事?别这么得意。)”
邱刚敖恶狠狠剜他一眼,决定看在兄弟们真诚祝福的份上,先不和张崇邦计较。
他们没想到的是,更尴尬的事情还在后头。
宾客陆续入场的途中,现场的大屏幕上开始播放他们结婚的接亲视频——包括但不限于鲜花车队、堵门、公主抱等等。
“兄弟们堵住门!别让他们进来!”
“救命啊!邦主好大力,我快顶不住门了!”
“想娶我们敖哥?一口气喝完这杯可乐,否则不准进门!”
……
镜头一转,只见穿着一身帅气白西装的张崇邦单膝跪地,手捧玫瑰花与戒指盒,满目深情地向邱刚敖求婚。
“阿敖,和我结婚吧。”
“……”
张崇邦和邱刚敖默默看着大屏幕上播放的片段,坚持了不到一分钟,便不约而同地抬手捂住了眼。
——如果我有罪,法律会审判我,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让我和死敌一起重生到婚礼现场,还逼着我看这种尬破天际的秀恩爱视频。
他们甚至想当场逃婚,但是稍一想象后果,就觉得难以承担。
毕竟,谁也不希望第二天的香港新闻头条是:“阿sir婚礼现场双双逃婚,疑似私奔”。
“阿敖,你唱歌这么好听,不如就在婚礼上给邦主唱首情歌吧。”
被他们推选出来担任司仪的吕慧思将麦克风递给邱刚敖,周围随即响起了起哄和鼓掌的声音。
邱刚敖本不想接她的麦克风,但出于基本的绅士风度,还是接了过来。他凝视着站在自己身旁的张崇邦,“深情款款”地唱起了那首著名的《我心永恒》。
"Every night in my dreams,I see you,I kill you……"
他唱的时候,特意把“feel”换成了“kill”。因为两个单词的发音相近,大家也没往那方面想,只有张崇邦察觉到了不对劲。
平心而论,邱刚敖的皮相确实很漂亮,有种英俊而凌厉的美感。
他的身材本来就很好,身形修瘦而不羸弱,这身裁剪细致的西装勾勒出紧窄的腰线,更是令人赏心悦目。
"Near,far,wherever you are.I believe,that the heart does go on."
邱刚敖一边唱歌,一边直勾勾地盯着张崇邦,眼里仿佛有着炽热的爱意,又更像是灼烈的恨意,或是阴森的杀意。
旁人都以为这是爱侣之间的深情对视,对此艳羡不已,唯有张崇邦离得最近,看得最清晰——你们不懂,他是真的想杀了我。
他面无表情地听着邱刚敖唱这首惊悚情歌,感觉就连浪漫感人的《泰坦尼克号》都要秒变《泰坦尼克号惊魂》了。
“张崇邦先生,你愿意和邱刚敖先生结婚吗?爱他、忠诚于他,无论他贫困、患病或者残疾,直至死亡。Do you?”
……我可以说“No”吗?
众目睽睽之下,张崇邦极其缓慢地接过了吕慧思递给他的麦克风,嗫嚅着不知如何回答。
他手足无措,本能地扭头看了邱刚敖一眼。对方和他一样,满眼都写着“拒绝”二字。
他又看了看坐在台下的亲朋好友——他们正全神贯注地望着这边,表情充满了殷切的期盼。
No,no,no!!!
邱刚敖无声的呐喊遽然中断。
在一片静谧之中,他听见张崇邦说:"Yes,I do."
“邱刚敖先生,你愿意和张崇邦先生结婚吗?爱他、忠诚于他,无论他贫困、患病或者残疾,直至死亡。Do you?”
吕慧思将麦克风递给邱刚敖,笑吟吟地问道。
话音刚落,众人的视线瞬间聚焦到邱刚敖身上。他顿时压力剧增,体会到了张崇邦方才那种骑虎难下的感受。
他紧抿着唇,不愿作出回答,寻思着是否存在脱离困境的办法。
“阿敖好像有点紧张啊,大家鼓励一下他吧!”
吕慧思积极调动着现场气氛,众人热烈的掌声旋即响起,久久不绝。邱刚敖听得脸色铁青,内心挣扎了半晌,咬牙切齿道:"Yes,I do."
他几乎将手里的麦克风捏碎,恨不得一出门就掐死张崇邦。
“饮杯新郎酒,有车又有楼!”
新郎兄弟团那边传来声音洪亮的口号,邱刚敖回头望去,只见张崇邦被他的小队成员簇拥着走到宾客桌前,一一向他们敬酒。
邱刚敖的小队不甘示弱,用更响亮的声音喊道:“饮杯媳妇茶,富贵又荣华!”
邱刚敖听了这句话,嘴角登时垮下来,脸色比锅底还黑。他又不是女人,凭什么张崇邦是新郎,他是媳妇?
“敖哥,你做乜啊?快D敬茶啦!”
罗剑华见邱刚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低声提醒他。
邱刚敖的面容有一瞬间的扭曲。他咬了咬牙,在大家的注视中快速调整好心态,和颜悦色地端起茶盏,向众人一敬:“请饮茶。”
他今日吃过的亏,以后必将百倍奉还。
邱刚敖没在婚礼现场找到自己的父母,猜测这里的他们应该也已经殉职了,就像自己原本所在的那个世界一样。
“阿邦,阿敖是Omega,你要好好照顾他,不可以欺负人家。”
张母语重心长地叮嘱了儿子几句,又拉着邱刚敖的手温声说道:“阿敖,如果阿邦欺负你,你就找妈妈,妈妈帮你主持公道。”
邱刚敖并不是第一次见到张崇邦的父母。在过去的那个世界,他也曾经以师弟的身份去张崇邦家里吃过饭,受到了张家父母的热情款待。
尽管此时已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但他仍是微笑点头,暗暗用眼神询问张崇邦:“喂,Omega系乜春啊?(Omega是什么鬼?)”
他看张崇邦极度不顺眼——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然而这并不妨碍他在异世界遇到难题时,习惯性第一个找张崇邦求助。
“我点知啊?”
张崇邦回了邱刚敖一个同样懵逼的眼神,又被父亲拉住嘱咐:“阿邦,你现在成家了,作为Alpha要有担当。我一直都很放心你,但还是要例行说几句……”
张崇邦一边点头称是,一边继续与邱刚敖眼神交流。
“Alpha又系乜柒啊?哩个究竟系乜世界黎噶?(Alpha又是什么啊?这个究竟是什么世界来的?)”
邱刚敖快被这些陌生的名词逼疯了,这种完全脱离掌控的感觉搅得他心烦意乱。
张崇邦也很无奈。“你问我,我问边个啊?(你问我,我问谁啊?)”
车辆缓缓驶至新房所在的公寓楼下。父母将两人送上楼后,简单参观了一遍精心装修的新房,告诉他们以后要好好过日子,便回家去了。
眼看楼下停靠的车辆开走,渐渐消失在转角处,张崇邦和邱刚敖四目相对,立刻大打出手。卧室里的大半家具都遭到了无情的波及,就连床铺也在两人持续的激斗之中陡然倒塌。
邱刚敖猝不及防,被张崇邦按倒在地,那两条粗壮的臂膀压得他完全无法起身,只能破口大骂:“丢你老母!”
张崇邦三十几岁人了,怎么可能轻易被区区一句粗口激怒,淡定地回了一句:“我哋而家结咗婚,我老母即系你老母,丢我老母即系丢你老母,仲系换一句啦。(我们现在结了婚,我妈就是你妈,丢我妈就是丢你妈,还是换一句吧。)”
邱刚敖恨得磨牙,又不得不承认张崇邦说得确实有点道理。他仰视着死死压制住自己的人,脸上露出一抹充满挑衅意味的恶劣笑容。
“咁咪丢你老豆咯。(那就丢你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