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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谈心 ...

  •   盖博斯发誓法国站的领奖台是他戎马F1四年半里上过的最最最尴尬的一个。

      倒不是和汉密尔顿、维斯塔潘同台有什么尴尬的,他们仨同台的次数多到数不过来,尴尬的事情是这是盖博斯第一次在他俩的陪衬下夺冠。

      夺冠的原因也充满了意外。其实本来红牛的双车战术执行得非常完美,汉密尔顿二次进站换胎出来后理论上来说应该正好处于维斯塔潘和盖博斯中间或者他俩的后面、被盖博斯挡住,以前梅奔就经常用这个战术把维斯塔潘搞得心态爆炸。然而素来优越的红牛换胎组今天却出现意外拉了胯,换胎工死活翘不动下来左前轮胎,搞得维斯塔潘在p房里停了整整11.4秒,竟然和法拉利一样完球了,于是他的冠军跟着完了蛋。他一路落到了第七的位置,又用整整十三圈才反超回第四,和第三的梅奔车队的博塔斯纠缠在了一起。

      而在前排紧贴着的盖博斯和汉密尔顿已经轮对轮互相搞了整整五分钟,由于盖博斯是紧跟着汉密尔顿进站的,所以出来后也在他身后,轮胎状态一模一样,尽管理论上来说今年红牛车比梅奔有那么一丢丢的优势,可是盖博斯偏偏很不擅长超车,尽全力也就是僵持在了一起。此时在无线电里工程师向他确认了维斯塔潘是没有追上的希望了,让他努力一下争取冠军。

      被换胎坑了的维斯塔潘只能从争冠变成争三,但这也没办法。他虽然恼火,可木已成舟,就开始嚷嚷着让车队帮盖博斯拿冠军,不要管他。

      一圈后盖博斯才被转播了这暖心的话,盖博斯:“麻烦告诉max,我会努力的,让他也加油——”

      “喂,车手们不要在比赛里拿工程师做聊天工具啊!”FIA监督员哭笑不得、又有点恼火地提出了警告。

      盖博斯看着前面的汉密尔顿咬住下嘴唇。他的心里第一次那么清晰而明确地浮现出退缩的情绪:他觉得自己做不到。不是像平时那样理性的、通过准确的判断知道自己做不到,而是在模模糊糊、可有可无的状态里悲观地倒向了“我做不到”的那一边。他觉得自己配不上冠军,哪怕只是偶尔的一个冠军。就算他赢了,也不能证明他就强过汉密尔顿,只能说是这一场比赛他捡了好运罢了。

      盖博斯没有指责自己心里的胆小和软弱,他曾经那么汹涌尖锐地自我攻击过,但却并没能强迫自己坚强起来,反而在后来的十几年里都一直在花费时间精力和爱去缝补自己在自己心灵里划出的一道道伤口。他深呼吸了一下,让“可是我也没有办法认输啊”的心情逐渐战胜了“我赢不了”。虽然在驾驶技巧和经验上更高一筹,但是汉密尔顿也完全甩不开盖博斯——无他,对方实在是太熟悉他了,盖博斯太熟悉汉密尔顿在自己车前的样子,他整整看了四年80场大奖赛,闭上眼睛都能分毫不差地知道他的走线和下一个位置会不会变现超车或防守;可汉密尔顿却依然没能在本年度的七八场比赛里适应盖博斯在自己身后的追击,这份难缠以前都是留给他的对手的,现在却属于他了。

      他们竞争激烈的程度让解说惊呼“围场又一对真爱彻底破灭,改投红牛的盖博斯成为了刺向老东家和前夫,啊不是,前队友Lewis最尖锐的刀锋——最后两圈了!三号弯!汉密尔顿完美的切内线!没有用啊!盖博斯依然从容预判,像是住在他的脑子一里一样!”

      保罗里卡德赛道最大的特点就是拥有大片红蓝配色的缓冲区,比赛进行了一个半小时,很多车手已经开始被晃得集中不了注意力。盖博斯则是在头疼,仿佛脑袋的某处有个血管要裂开似的。但是他依然心平气和地呼吸,沉稳着声音与车队tr沟通报速、轮胎情况、引擎功率……最后的直道,他和汉密尔顿一起开了drs,却还是拉不开距离,最后就这么焦灼着在黑白格子旗下冲线了。

      他俩自己都不知道谁在前谁在后。

      两辆车一边减速,一边依然并排开了一段时间。许多人都产生了错觉,产生了这是去年的错觉,以为又看到了梅奔一二带回、汉密尔顿和盖博斯双车巡游的结局,银箭划破空气,盖博斯陪着汉密尔顿拿到了连续四个冠军……那是围场竞技与友情的双重神话,在烟花下完美得如梦如幻……

      可事实却不断把人拉回到现在,银黑色的梅奔和红黑的红牛就算并排开着,也像是即将互相冲撞,更别说后方气势汹汹驶来的另一俩红牛强行挤到了他俩中间,凶狠关门出了名的维斯塔潘反而在比赛结束后开始钻起车缝来了。

      明明车是没有表情的,但是观众们就是莫名感觉到了维斯塔潘的车像是露出了他同款的生气脸……他插轮进来后,就和盖博斯一起慢慢停了下去,而孤独的汉密尔顿孤零零地又开了几步后才独自下了车。

      他坐在赛车顶上,向观众和车队的工作人员们挥手。而在不远处,浪漫的烟花带着啸音划破,盖博斯被维斯塔潘从车里拽了出来,兴奋地搂在怀里又蹦又跳大喊着祝贺——终点线的录像和测速已经检查完毕了,盖博斯靠着大概一个车头的距离幸运赢下了冠军,他只快了0.05秒。

      汉密尔顿听到盖博斯好像笑了,还听到了维斯塔潘响亮的亲吻落在不知道哪里,盖博斯在温柔地对他说“我也爱你——”

      跟和他说爱时没有任何区别。

      红牛高兴坏了,梅奔队内的气氛却压抑到了最低点,最后时刻被超的博塔斯面对车队里都很沮丧的大家,心情也差的不行。他有点搞不懂梅奔的氛围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未免也有点太怀念盖博斯了——这么一场比赛结束回来,他宁愿被人凶狠地指责“你为什么防不住维斯塔潘”,都不想看到一张张低落的脸,听着无数小声的“盖博斯”“盖博斯”“如果盖博斯……”

      哪个人能受得了结婚后对方家庭、包括自己老公(bushi)都一直在怀念改嫁到隔壁的白月光前妻啊(?)博塔斯委屈得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主场观众山呼海啸地疯狂庆祝这个赛场才投用没几年,就诞生了一个有户口本的冠军。盖博斯原本也是高兴的,但是从他被维斯塔潘搂着走进领奖台更衣室里、看到正在喝水的汉密尔顿挪开视线躲避看他后,他的心情就立刻低落了下来,而且可怕的尴尬氛围即刻在房间里酝酿。维斯塔潘倒是没有什么和汉密尔顿生气的意思,可他傻乎乎的高调快乐本身就够气人了——冠亚军都不是你,傻乐什么呢?

      等待、上台、喷香槟……汉密尔顿和维斯塔潘都举起了手里的香槟,把第一下喷到了盖博斯的脸上,让后两个人一起愣住了,还是汉密尔顿先若无其事地移开了视线,若无其事地举起酒瓶来了一口。

      盖博斯闭着眼睛任由酒水流过脸庞,仿佛这是他的眼泪。他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这倒霉香槟为什么不能淹死我呢(…)而维斯塔潘的异常兴奋还在继续,比台下狂欢的法国人们还要激动,盖博斯充其量能有他百分之一的快乐()。领完奖还有采访,在经历了“盖博斯,你是怎么看待和Lewis的竞争的呢?”“盖博斯,你是怎么看待Lewis和Max的竞争的呢?”“盖博斯,在红牛拿冠的感觉比起梅奔如何呢?”这么一系列究极连环杀人问题后,他感觉自己已经可以直接插上翅膀飞去天堂了。

      哦,不过当然更有可能因为脚踏两条船而下地狱……

      维斯塔潘兴高采烈的样子才像个拿奖的,他对着媒体吹了可能也就八百个关于盖博斯的彩虹屁,说话;而汉密尔顿则是一直维持着礼貌的冷淡假笑,对于各种刁钻尖锐的问题都回答得密不透风,甚至还夹在着两句若有似乎的暧昧话,宛如一个不得不参加新人婚宴、还要礼貌致辞所以十分想要让小夫妻赶紧吵架的可怜前夫(…)把流量给玩明白的F1官推更是在推送直播链接的时候发了一张汉密尔顿坐在左边翘右腿、维斯塔潘坐在右边翘左腿、盖博斯端正坐在中间的耐人寻味照片,问车迷们怎么看。

      梅奔车迷刷心碎,红牛车迷刷爽死了,法拉利车迷刷众筹给勒克莱尔买个盖博斯(?)而最离谱的言论才能被点到最上面:

      “They should get a threesome together …(滑稽脸emoji)”

      光天化日竟有如此yin/乱之语!网友们怒而点赞。就算是F1官推晾了半小时后才假惺惺地赶来删评,也不妨碍带截图的话题和玩笑已经满天飞了。这一整个周末,谁也别想和F1争网络热度。

      好不容易结束这漫长的一天,盖博斯原本安排的是带维斯塔潘回家里做客玩的,也许也再邀请些别的愿意一起玩的人;但是想到汉密尔顿,他就觉得这么个样子还是不行啊。对方一不开心,盖博斯就会也跟着不开心,他想要有个时间和他单独相处、好好谈谈。不搞睡服那一套了,而是真的关门说话。要说可不就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盖博斯正在头脑风暴该怎么办的时候,就接到了自由媒体工作人员满怀歉意的电话,问他能不能去和汉密尔顿等人一起补点采访镜头。

      那当然是好得不行啊。

      “那也太辛苦了。”维斯塔潘第一时间表达了不开心:“我陪你一起去好不好?”

      “现在才七点多……没事的,你先睡一觉休息休息,然后我应该就回来了,好吗?”盖博斯安抚了他一会儿,谁知道越哄越粘人了、像个撒娇猫似的摘都摘不下来,搞得他苦笑不得,最后只好把维斯塔潘提溜去了勒克莱尔住的房间——法拉利和红牛这次定的酒店是同一个。酒店虽然是一个,两支队伍的成绩却是天上地下的区别:在梅奔和红牛包揽了前四的情况下,法拉利里维特尔因为车辆故障而退赛,勒克莱尔则是在车队的大力支持下被策略组给坑了个一塌糊涂,悲惨地落在了第11名,连他妈的一个积分都没拿到。

      勒克莱尔原本和维特尔住在一起的,但是德国人急着回家去看小孩,来逃避这铺天盖地的红色意大利噩梦(…),所以比赛刚结束他就已经到机场了,现在酒店房间里只剩下了孤独的年幼版儿法梦受害者勒克莱尔,还打电话给盖博斯嚷嚷着问能不能去找他一起弹钢琴呢。

      盖博斯没时间和他一起弹钢琴,但是盖博斯有一个粘人精正挂在身上弄不下来啊!两相碰撞,顿感非常完美——把维斯塔潘丢进去,一次性安慰两个宝贝。完全不知道这两人凑在一起打游戏半小时就能开始线下互殴的盖博斯这才腾出手来,匆匆忙忙赶去摄影棚,他身心俱疲地走进化妆间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天旋地转地往沙发里一坐试图找点水喝,然后温热的杯子就贴到了他的脸上。

      “你再不来我就要把水倒掉了,已经热了第三回……”汉密尔顿的声音从他的头顶传来,然后一个微微泛凉的吻也落到了他的额头。

      盖博斯这才发现化妆间里都没人了,乱七八糟的衣服和化妆包也都不见了,汉密尔顿还去锁上了房门。

      “我耽误工作了吗?”盖博斯有点困惑,他迟到了十几分钟,应该还不至于没人找一回就都下班不管他了吧?

      “你不用补,我拜托人帮我打电话的。骗他说是逗你玩,把你叫来一起吃饭。”汉密尔顿轻描淡写地说,一边举着卸妆巾擦拭精致的脸,一边疲倦地垂着眼皮说:“我们俩得谈谈,不是上次那种谈谈——是关着门好好说话。”

      盖博斯的第一反应是笑了起来,他感觉自己不会真的和汉密尔顿是“夫妻”做久了吧,怎么脑子里的想法都能打印出来同步的。汉密尔顿又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被盖博斯的笑给搞得有点生气了,坐下后伸出脚来踢了踢他的鞋子。

      “专心。”

      迷人死了。

      盖博斯放任自己陷入柔软的沙发,仔仔细细地看放松着手坐在自己面前、从头发丝到脚底板没有一点瑕疵的汉密尔顿,看他强势的、表情冷漠的完美脸庞,健壮漂亮的肌肉,终于感觉那种心动感回到了血液里。这才是他喜欢的美女嘛,强扭着走温柔派不是汉密尔顿的风格。他能体会到对方在强行压抑怒火、嫉妒时的愤怒和扭曲,可是却还是坚持那副轻描淡写的样子,直到现在。

      盖博斯有点害怕他生气,不舍得他生气,又有点喜欢看他生气,毫无保留地愤怒。汉密尔顿不乐意在任何公众场所表达愤怒,他会选择冷笑、蔑视或者无视作为替代品,可是盖博斯想要被他全神贯注地凝视,像被狮子盯住。

      不要汉密尔顿开口,他就乖巧地向他伸出了自己的手,然后被一把拉住跪倒在地毯上。他仰起头来,被捏住脖子和下颚。汉密尔顿手背上的纹身贴在他雪白柔软的脸颊旁,像是

      “你到底为什么要离开我,盖比?”汉密尔顿一边毫无怜悯地用力,一边低头温柔地亲吻他。

      “因为你不爱我。”盖博咳着嗓子断断续续地平静重复:“你不爱我。”

      “我爱你,盖比。”汉密尔顿轻轻说着,放松了手掌,改为抚摸他的脸:“我说过很多遍。”

      “你只是喜欢我,像喜欢一条小狗。”盖博斯被他掐得没力气,往前滑下去、趴在他的腿上喃喃地说:“现在我跑了,不听话了,对着别人摇尾巴了,还咬了你一口……你才会生气,才会嫉妒。可是如果我回到你旁边,就又会变成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

      “没良心的混球。”汉密尔顿冷冷地抓着他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来看着自己:“我对你哪里不够好,才会让你这么想?谁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了?你才是对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呢,我成你的狗了差不多。”

      盖博斯依然没什么表情,但是却难得幼稚又倔强地继续顶嘴。

      “你不需要我。”

      汉密尔顿用力抿住嘴唇,感觉头疼,根本不知道怎么解释。悲观和厌烦的情绪不断支配着他,让他想要顶着一张冷脸甩下一句“谁离了谁还不能过了?”然后优越离开,有什么不高兴的就晚上去喝酒、买包、一/夜/情忘了算了;可是现实却让他没有办法像往常一样这么做,而是宛如被胶水粘在了凳子上一般,强烈的爱恨支配着身躯。

      “盖博斯,人和人不是互相利用才能在一起。哪怕真的是你感觉的那样,我也不会因为不再需要你,就不再爱你——”

      过了很久,他才哑着声音说,疲倦又痛苦地叹气,把盖博斯从地上拉起来搂在怀里。但是盖博斯并没有被说通:“我们本来就是队友关系,如果我没有用的话,当然迟早会被卖掉的……我不喜欢那样,还不如我自己走。”

      “那和我们俩的关系有什么关系?”

      “……我们俩没有关系。”盖博斯说着说着,悲从中来,无声无息地就忍不住掉了眼泪:“如果我不乖、不懂事地开车的话,你才不喜欢我……”

      “放你马的屁,你现在乖不乖?是不是你赢了我的冠军?我喜不喜欢你?我不喜欢你抱着你做什么,我犯贱啊?”汉密尔顿要被他给气死了,眼看着化妆台的圆柱上挂着发绳,就顺手把盖博斯给绑了上去,让他乖乖坐在上面,开始找纸巾给他擦脸。眼看着对方鼻子红红、眼睛红红、还撅着个嘴的搞笑样子,他在无奈里不由得火气下去了点,叹口气揪了揪盖博斯的嘴唇:

      “你以前从来不这么幼稚的。”

      “现在幼稚已经迟了吗?”盖博斯倚在镜子上问。

      “没迟……行了,别瞪我了,小盖比想做什么都可以,行了吧?”

      “好肉麻……”盖博斯不自在地抖了抖,情绪一过去,就开始自己为自己的撒娇吵闹而羞耻了,耳朵根都发烫。汉密尔顿慢条斯理地帮他整理好头发、衣服和脸,两人都平静了下来,于是都开始为幼稚的争吵而害羞,又为捉摸不透对方的心意而烦忧。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盖比?你觉得我不爱你,你上次还要和我睡?”汉密尔顿捧着他的脸继续叹气,他问不出“所以你爱不爱我”这种能让大部分成年人都头皮发麻的肉麻问题来;而盖博斯则是有点没想到他会很在意那次意外的相好,想了一下才回答:

      “当时……因为,因为我想让你别生气了……我害怕你真的再也不喜欢我,再也不理我了。”

      “……我要把这句话再说一次。”汉密尔顿沉默了一会儿后才轻轻抚摸着他的脸说:“你不需要做什么,我也已经在喜欢你了,好不好?虽然我不懂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

      “要是你骗我的话,我会很倒霉的,就像被你甩掉的一二三四五个前女友一样——我又从来都分不清你是不是在骗我。”盖博斯小心眼地记仇。

      汉密尔顿都想笑了:“所以说到底,你是怕我把你给甩了,就先下手为强倒过来甩了我?我们盖比的聪明脑袋里都是什么笨蛋思想?”

      盖博斯答不上来了。归根结底,是因为他刚开始职业生涯就陪在已经拿了三冠的汉密尔顿身边,无论是什么方面,对方都经验更多,说不上耐心也说不上不耐烦地从容教导他、帮助他、保护他,而他像个工具一样发挥作用作为回报,这种关系从一开始就完全不平等。盖博斯自己就把自己当成汉密尔顿的小乖狗,一惹他生气就靠着示弱和听话来挽回关系,长此以往,他怎么能感受到平等的尊重和喜爱呢?他也很害怕自己的位置能被轻易替代,到下一个人来,汉密尔顿还是会用一样的淡淡微笑、一样的淡淡溺爱和淡淡示好来对待他。

      盖博斯不想做个可有可无的人。选择红牛是他在四年里做过最叛逆出格的事情,而在把这件事告诉汉密尔顿的那天,他才第一次感受到了对方的眼里充满了惊讶、在全心全意地盯着他看。也许他总是调皮地、固执地选择叫错汉密尔顿的名字,就是为了获得对方额外的那一份注意、一个眼神、一声纠正……小心翼翼的、不出格的试探。

      盖博斯的心里有一种又尖锐又迟钝的伤感和快乐。他喜欢汉密尔顿的生气、冷战、恼怒……他喜欢对方喷洒着火焰的眼睛全神贯注地看着自己,而不只是高高在上地摸摸头、摸摸耳朵,永远走在他的前面,要扔下他时就轻飘飘地给予一个安抚性的吻。

      可是,这些幼稚的,自卑的,不确定的小心情,他从来都没法和汉密尔顿说出口。毕竟他从一进入梅奔开始,自塑与他塑的就是乖巧懂事、镇定成熟、总是在耐心帮助别人的形象。再加上一张天生就高冷的脸,大伙都觉得盖博斯是最体面的车手了,他怎么可能是个闹腾的小心眼呢?不可能。

      盖博斯会觉得自己的情绪有延迟,每一次发生了不开心的事情,他都立刻下意识地把它们关进心底的小箱子里,直到某一天关不住了猛然爆发,于是他就会做出一些吓周围人一跳的事情。每一次他哭的时候,别人的第一反应也往往都是“天啊,你怎么这么点事忽然就哭了?你以前可是很坚强的,从来一滴眼泪没有,你也没说过自己有什么啊……”

      盖博斯蔫哒哒地低着头,鼻子又有点酸酸的:“你就当我是心理疾病——”

      “哭了眼睛会肿。”汉密尔顿轻轻吻他的眼皮:“那你和维斯塔潘算怎么回事?”

      “他很可爱啊。又很喜欢我。我对他,我对他……我对他就像你对我。”

      Oh no,盖博斯这才忽然意识到了自己对维斯塔潘有多不公平。

      然而汉密尔顿却在怀疑人生:“他给你c他!?……”

      “不是这种对待啊!”盖博斯一个大崩溃,下意识想抬手捂他的嘴,才想起来自己还被绑着呢。

      “我想下来。”他吸了吸鼻子。

      “又撒娇——”汉密尔顿捏了捏他的脸:“我不能总让你一撒娇就得逞。话说完了再下来。”

      “说完了啊。”盖博斯瓮声瓮气。

      “没说完,你还没说爱我。”汉密尔顿咳嗽了一声,开始挪开视线,去看镜子里仿佛正与盖博斯紧密相拥的自己,和对方雪白脆弱的脖颈与翘起来的黑发。

      “我,我……”盖博斯这一会儿倒感觉爱字烫嘴,我了半天才小声憋出来一个“我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汉密尔顿强迫自己不要逃避这种让人害怕的温情,而是去拥抱它;不要总是想用□□关系和争吵来替代好好说话。他认真地看着盖博斯的眼睛,缓慢而认真地和他交换了一个吻。

      “我们在谈恋爱吗?”盖博斯含含糊糊地问。

      “不知道……管他的呢……”汉密尔顿含含糊糊地答。

      “那我还能和Max睡觉吗?”盖博斯继续问。

      “你和我睡的时候别叫他就行,我会鲨人的。”汉密尔顿思路清晰。

      两人终于都开心了。

      “……其实我们还有工作,有好多签名卡还没签。工作人员说十点来拿的。”耳鬓厮磨了好久,汉密尔顿才忽然想起来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盖博斯还搂着他沉浸在亲吻里呢,闻言迷糊了:“啊?”

      两人大眼瞪大眼,一起看向了已经转向9的时钟。

      “我裤子都要脱了!”盖博斯去捡上衣,进行一个小小的生气。

      等到盖博斯鼻子酸、眼睛酸、手酸腰也酸、耳朵上面还稀里糊涂夹着一只马克笔回到酒店里时才震惊得知,维斯塔潘和勒克莱尔一起被送去了医院,问题倒也不大,就是不知道怎么玩恼了后又不敢打架,于是气急败坏地互相在胳膊上咬了一口,导致需要留院观察牙龈和牙齿(……)他一边哭笑不得地给两头打电话安慰他们明天和自己回家玩不生气啊,一边疲倦地脱衣服洗澡洗漱。

      从浴池里爬出来的盖博斯裹着浴袍擦头发,在路过落地镜前停住了脚步——他的皮肤很白,但是大腿根竟然更白,简直有点白得不漂亮了,晃眼睛。他一下子想到汉密尔顿的热辣黑皮和纹身,脑子里莫名平静又愉快地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汉密尔顿在入睡前被短信声吵醒。有绕过免打扰权限的也就那几个人,他打了个哈欠,还是选择爬起来去拿手机。

      是一条来自盖博斯的短信,仿佛都能代入和他平时一样的那种平淡语气。

      “自己写好难哦,下次路易来签吧。”

      他带着悄然加快的心跳点开图片。盖博斯只穿着那次从他家里穿走的、来自他的衬衫坐在镜子面前闲适地□□,优雅地遮挡了关键部位,却又让人能一眼看出他没穿裤子——身体看起来柔软美丽得惊人,微微泛粉色的脚趾踩在镜面上,也就像踩在屏幕上一样。

      雪白的大腿根部清晰可见地用纤细流畅的黑色马克笔龙飞凤舞地写着“Lewis Hamilton”,像一个耀武扬威的烙印。

      F**k!!!汉密尔顿骂出了声。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谈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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