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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0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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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
周嘉荣不可置信,字怎么会飘在人脑袋上空呢?太不可思议了。
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抓,却扑了空,五指穿过那行字,抓到了周建业束发的白玉冠,因为太过用力,拽得周建业头皮生疼,赶紧伸手护住了白玉冠。
周嘉荣这才如梦初醒,赶紧松开了手,讷讷地看着周建业:“对不起,二哥。”
周建业好脾气地笑了笑,扶正白玉冠:“没关系,可是我头上有东西?”
周嘉荣张了张嘴,目光落到半空中后半句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扯出一个僵硬的笑:“没有,可能是我眼睛花了,扯痛了二哥,实在对不住。”
周建业宽厚一笑:“这等小事,三弟不必放在心上。”
周嘉荣没作声,目光还是盯着那行诡异的字,眼底是藏不住的惊骇。
他的反常太明显了,想不注意都难。
穆贵妃担心儿子,忙问:“嘉荣,可是身体还不舒服?”
周嘉荣收回目光扫过三人,他们都望着他,没一个人觉得周建业脑袋上很反常,他心里陡然生出了一个诡异的猜测:莫非只有他能看到这行字?
为了验证这个猜想,周嘉荣故意又往周建业脑袋上看了一眼,支支吾吾道:“二哥头上好像有东西!”
周建业条件反射去摸自己的脑袋,同样抓了个空。
兴德帝和穆贵妃皆扭头看向周建业的脑袋,上面什么都没有啊。老三怎么回事,该不会是眼睛出了问题吧?
兴德帝蹙眉问到:“老三,你看到了什么?”
周嘉荣随意扯了个谎:“好像是一只虫子!”
这都快到霜降了,天气冷了下来,哪还有蚊虫?更何况,他们来之前,这行宫上下,都被宫人打扫得干干净净的,还点了驱蚊驱虫的熏香。嘉荣该不会伤到了眼睛吧?
穆贵妃登时脸色大变,焦急地跪到榻前,凤眸盈盈,瞬间蓄满了泪水,忧心忡忡地望着儿子:“嘉荣,你能看得清楚母妃吗?”
周嘉荣被她吓了一跳,有些后悔自己无意中撒了这个谎,连忙安慰道:“母妃今日没擦粉,儿臣看见了,刚才只是眼花,您别担心!”
穆贵妃稍稍放心了一些,嗔了他一眼:“这次你怎么不花眼了?”
怼归怼,自己生的自己疼,穆贵妃还是不放心,连忙吩咐太监去把邹兴昌叫回来。
被她这么一打岔,周嘉荣再望过去,发现周建业脑袋上方空空的,那行字消失跟出现一样突兀。周嘉荣用力眨了眨眼,再睁开看过去,还是没有,难道真的是他伤到了脑子,产生了错觉?
去而复返的邹兴昌也这么说:“陛下,贵妃娘娘,三皇子殿下头部受伤,可能因此影响到了眼部的神经,进而让三殿下产生了眼花、视力模糊等症状。这种状况随着三皇子殿下伤势的痊愈会逐渐消失的,不必忧心!”
周嘉荣安静地靠在拔步床上,耳朵听着太医的话,眼睛不动声色地扫过屋子里的每一个,从父皇母妃到太监宫女,一个都不落,每个人的表情都一二清楚,就连孙承罡袖子下翘起的小指也没逃过他的眼睛。
这样清晰,眼睛又怎会有问题?他不会看错的。
“三哥,三哥,你醒了……”急切的叫声从外间传来。
周嘉荣收回了纷乱的思绪,抬头就看到皇后带着四皇子和六皇子过来。
众人又是一番见礼。随后最喜粘着他的四皇子周洪宇凑到床边,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三哥,你真是吓死我们了。我跟六弟骑到虎头崖就听说你出了事,好好的,你的马怎么会往虎头崖跑呢?”
六皇子周瑞安也不甘落后,挤到四皇子旁边,两只眼睛上下关切地打量着周嘉荣:“三哥,伤到哪里了?可担心死我了。”
皇后含笑看着几个皇子:“他们兄弟感情真好。”
这样的话,周嘉荣以前也听过无数次,每次都引以为傲,可这回,他的心里像是扎了一根刺,实在笑不出来。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不是那么容易拔除的。
兴德帝日理万机,皇后也不好在快成年的皇子寝宫里多呆,很快,帝后就相携离去,临走前,皇后还贴心地带走了另外三位皇子:“建业这两天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洪宇、瑞安,你们三哥大病初愈,需要好好养伤,别在这里吵到他们了。”
穆贵妃亲自将他们送了出去,寝宫里一时只剩伺候的奴婢,周嘉荣耳根子才清净了一些,脑子里又不自觉地浮现出刚才那句话。
越影突然发狂真的跟……二哥有关吗?
不可能!他们的马都有专人照顾看管,为了保证安全,牵出来时还会检查一遍。况且,他跟二哥一向交好,并无矛盾。二哥平时对他们几个弟弟也多有关照和谦让,是大家都公认的好兄长。
十几年如一日,若都是装的,那未免太可怕了!
“嘉荣,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头上的伤口疼吗?”穆贵妃送完兴德帝回来就看儿子表情极为难看,似有不适,不禁有些忧心。
周嘉荣先屏退了左右,然后看着一脸担忧的穆贵妃道:“母妃,儿臣无事,让母妃担心了。儿臣只是有些事想不明白!”
穆贵妃坐到床边,温柔地说:“嘉荣什么事想不明白?”
周嘉荣张了张嘴,试探地问道:“母妃,你觉得二哥怎么样?”
他想听听母妃的看法,到底是他多疑了,还是二哥确实有嫌疑。
一辈子顺风顺水,没吃过苦,没见识过人心险恶的穆贵妃完全没往这方面想,反而夸起了周建业:“老二到底年长,有担当,你受了伤,他一直很自责,非要在旁边照顾你,不假手他人,便是同胞亲兄弟也未必能坐做到。就连你父皇也赞不绝口,以后等你……可要对你二哥好点。依母妃看,他比你另外三个兄弟可靠。”
难道真是他想多了?
穆贵妃到底出身世家,也不是没听说过皇室争斗,看儿子还是愁眉苦脸的样子,马上意识到了什么,惊讶地说:“你不会是怀疑建业吧?可这次骑马比试,听说是老四提出来的,建业一直不赞成,在路上也劝你慢点。若真是他,他怎么能算到老四会提此事?况且太仆寺但凡可能接触过越影的人都被大理寺和刑部的人抓了起来,如今也没查到任何有嫌疑的人。若真是老二动的手,凭大理寺和刑部的手段,不可能半点蛛丝马迹都没查出来。”
而且这次负责案子的大理寺卿蒋钰跟刑部尚书万永淳一向不对付,双方共同审理此案,都巴不得抓住对方的小辫子,所以他们根本不可能在中间动手脚或是帮凶手遮掩。
周嘉荣若有所思,难道真的是他脑子出现了幻觉?
确实,骑马比试一事,还是四弟临时提议的,二哥一直不赞成,若二哥早有安排,又怎么会一直劝他们算了。
四弟一向喜欢粘着他,反而不是特别喜欢二哥,觉得二哥太古板爱说教了,有时候看到二哥就头皮发麻。况且,他若是有个好歹,对四弟又有什么好处?上面还有两个哥哥,怎么也轮不到四弟吧。
就在此时,周嘉荣忽然看到了他母亲头上出现了一行字。
【稀奇呀,这对傻白甜母子竟然起了疑心?】
【起疑也没用,没看穆贵妃已经让三皇子打消怀疑了吗?这是亲娘实力坑崽啊!】
【其实也不能怪穆贵妃,是二皇子太聪明了,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的。比试不是他提的,事发时他为了救三皇子受了伤,差点从马上摔下来,事后又尽心尽力照顾三皇子,衣不解带在床前守了两天两夜。谁能怀疑到他头上?】
【是啊,二皇子平日里会做人,眼下又没证据。老三要真咬着老二,只会给人心胸狭隘、不知感恩的印象,反而落了下乘!】
……
周嘉荣脸色骤然一变,心底发寒,凉意从脚心瞬间窜上他的脑门。他觉得浑身冰冷恶寒,心里却似烧了一把火,冰火两重天,令他分外难受!
是啊,正是因为凡此种种,大家都从未想过,他落马的背后推手会是周建业。就连他的母妃也觉得不可能,还替他说话,更逞论外人。
哪怕种种证据都把周建业撇清了,可周嘉荣却有一种奇异的直觉,这莫名奇妙出现在头顶的字没骗他。他差点坠马身亡一事跟周建业脱不了干系。
但就如母妃所言,大理寺和刑部都不是吃干饭的,若是太仆寺的人动的手,没道理现在还没揪出来。那周建业到底在哪个环节对越影动了手脚?
周嘉荣抬头看着眼睛亮晶晶,还保持着纯真眼神,似乎永远不知愁的穆贵妃,咽下了跟她吐露实情的想法。
一切只是他的怀疑,没有证据,母妃又没有城府,若是不小心说漏了嘴又或是表现出来了,反倒不妙。他可没忘记刚才那行字对他们母子的评价,“傻白甜”一听就不是什么好词。
他母妃在家深受父母兄弟的宠爱,进宫后,又得他父皇喜欢,每个月去秋水宫的次数是最多的。娘家强势,有宠爱和子嗣傍身,便是皇后娘娘都要让她几分。一辈子顺遂惯了,导致她的性情还有些天真和单纯。
周嘉荣到底是从小接受严格的皇子教育和训练,很快就从打击中恢复了过来,思索对策。
如今他躺在床上不能动弹,若要想查出到底是不是周建业害他,只能派信得过的人暗中调查。
思量片刻,他想到了一个人,垂下眼睑,对母亲说道:“母妃言之有理,是儿臣想多了,二哥对儿臣这么好,儿臣怎能这样想他呢。您可切勿对外提起此事,免得伤了我们兄弟的和气。”
穆贵妃笑着说:“母妃知道,当然不会说出去。”
周嘉荣抬头,对她展颜一笑:“嗯。这两日让母妃担心了,是儿臣的不是。如今儿臣已无恙,母妃回寝宫休息吧,不然您若是累倒了,儿臣要心疼了。”
穆贵妃也确实累了。这两三天因为担心儿子,她吃不好睡不香,如今儿子脱离了危险,她的神经一下子松懈下来,疲倦也席卷而来。
“好,那母妃回寝宫休息一会儿。你也好生休息,有什么事差人来叫母妃。傍晚,母妃过来陪你用膳。”
支走了穆贵妃,周嘉荣让人去叫温谊过来。
温谊是他的伴读,比他年长三岁,乃是兵部郎中温铁岭之子。温铁岭曾是他外祖父麾下一员猛将,后在一次战役中腿部受伤,无法再上战场,陛下念温铁岭抗击蒙古有功,遂将其调到了兵部任职。
自周嘉荣六岁去上书房读书,温谊便伴随左右,已有十一年之久,是他极为信任的人之一。如今远在行宫,将此事交给他去查再合适不过。
不多时,伺候的小太监就领着温谊进来了。
温谊身长七尺有余,面容白皙,写得一手好字,文采极为出众。
拱手行礼后,温谊先是关心了一番周嘉荣的伤势。
周嘉荣淡笑道:“无妨,一些皮外伤,休息几日便好。今日将你叫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想吩咐你去替我办!”
温谊正色:“臣定当全力以赴!不知殿下有何事要吩咐臣?”
周嘉荣正欲开口,忽地见温谊头上闪过一行字。
【二皇子到底是通过什么手段对三皇子的马动手脚而又不被查出来的?】
周嘉荣一顿,目不转睛地盯着那行字,心脏扑扑跳!
过了好几息,那行字却没什么变化。
周嘉荣有些失望,看来今天是别想知道答案了,这些字神出鬼没的,完全没有规律可循。他扯了扯嘴角,刚张嘴,就见温谊的头上又冒出了一行字。
【大理寺一开始就查错了方向。能接近三皇子马儿的人又不止太仆寺的人,这就叫灯下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