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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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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呢?”丝毫不觉得自己的发言有多震碎三观的霍渟岳眨了眨眼睛,一脸委屈的看着苏恪玠:“你想不认账么?”
并不知道自己该认什么账的苏恪玠顶着围观群众们充满想象的灼灼视线,表现出了极深的涵养。
他无视身边人的搔首弄姿,目光平静地看着坐在黑色宾利里的宋世坤:“如果宋先生真想展示庭外和解的决心,就把拖欠大家的工资都发了吧。”
宋世坤当然不会这么做。并不是心疼那几个钱,而是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局面,台基基建绝对不能退让——同意垫付工资就意味着台基基建承认自己之前对苏恪玠的指控是不恰当的。而这种行为对于已经陷入舆论漩涡的台基基建毫无用处。
宋世坤要的不是和解,而是苏恪玠主动撤诉。
可惜苏恪玠并不想妥协。
还是年轻啊!
宋世坤意味不明的哼笑一声,一言不发的关上车窗。黑色宾利发动引擎,无声无息的离开了。
看着越来越远的车身,霍渟岳扭头冲着苏恪玠邀功:“幸好我来得及时,姓宋的老狐狸可坏可坏了。不过你放心,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苏恪玠面无表情一语不发,继续稳稳当当地坐在蓝色塑料椅上。
霍渟岳手搭凉棚仰头看了一眼大太阳:“今天的紫外线好强烈,我们不如进去聊天——你晒黑了我也会心疼的。”
苏恪玠冷冷淡淡的拒绝:“不必。”
霍渟岳打量着眼前排队的长龙好奇问道:“你们也是过来买房的嘛……阿恪你看上了哪套房子可以跟我说,我做主送给你了。”
周围顿时响起一片吸气的嘶嘶声,围观群众的偷窥视线越发灼热,连空气都在瞬息间稀薄许多。
苏恪玠十分庆幸,这个年代既没有智能手机也没有直播软件,否则他今天非得丢人丢到全网皆知。
不等苏恪玠说话,跟着他一起过来的民工们立刻开口解释道:“这位先生您误会了,我们可不是来买房子的——这里的房子那么贵,我们怎么买得起。再说老苏大哥还在医院里躺着呢……我们就是想排队领完号码以后再把号码高价转让出去!”
生怕霍渟岳不相信,淳朴诚实的民工们立刻把炒房团雇民工排队的事和盘托出:“……都是阿恪联系的炒房团,他说肯定靠谱。”
周围排队的人听到一个号码至少能卖五千块,全都沸腾了:“小伙子诶,有什么发财的路子也给我们介绍一下好伐?你放心,阿姨不会让你吃亏的。”
“就是!就是!有钱大家一起赚。大不了我们给你中介费的嘛!”
“我记得你们,好像是之前上电视的那群讨薪的农民工是吧?你们居然认识炒房团的人。听说那可都是一群花钱不眨眼的大款!”
“这么说刚刚坐豪车的就是拖欠农民工工资的黑心老板?架子摆得不小。不是阿姨啰嗦,人家既然肯花钱和解,你还是收了钱撤诉吧。咱们的小胳膊是拧不过人家的粗大腿的。”
“就是!就是!你打官司也是为了钱,收钱撤诉不丢人。”
“话不是这么说的好吧?如果他收钱撤诉了,其他被拖欠的农民工怎么办?不好办的啦……”
“可以把那张支票分了嘛!”
各种各样的声音充斥在苏恪玠耳畔。他依旧表现得神色淡然无动于衷,如同灼灼烈日下一尊散发着冰冷气息的俊美冰雕,周遭乱哄哄的一切都无法融化他的内心。
霍渟岳摸着下巴沉思。阳光下他的面容年轻英俊,手腕上的腕表更是价格不菲,蓝宝石镜面折射出璀璨光芒:“如果是号码转卖的话,肯定是排在前面的号码价格更贵。不如我给售楼处打一通电话,提前放你们进去?”
周遭乱哄哄的环境忽然安静下来,所有人怒视着霍家二少那张俊美不凡的脸,不敢相信看上去人模狗样一小伙子居然能说出这么没素质的话。
“凭什么让他们先进去?我们可是凌晨两点多就来排队了!”
“我们家半夜一点就来了!”
“我们两口子昨天晚上就来了。在售楼处门口打的地铺。”
“他们又不是买房子的,一个排队领号的什么时候进去不行?”
“小伙子你到底是什么人,别在这捣乱行不行?”
围观群众厌屋及乌,看向苏恪玠和一众民工的眼神都不友善了。苏恪玠默默轻叹:“别碍事。”
咔嚓一声惊雷霹在头顶,霍渟岳不敢置信的看着苏恪玠,呜咽了一声:“你嫌我碍事?我们这样的情分你嫌我碍事?”
负责维持秩序的安保人员注意到人群的骚乱,连忙通知销售经理。身穿白衬衫黑西装的年轻经理急匆匆跑出来,请大爷似的把独自表演狗血言情剧的霍二少恭恭敬敬请进售楼处:“二少您行行好,外头排着的可都是咱们的上帝。可不能让他们不满意。”
不等霍渟岳开口,售楼经理哀求道:“我这一年的绩效奖金可都指着开盘这几天了。”
“您那朋友看好哪间了,您直接告诉我,我给您留出来不就完了。”
霍渟岳悻悻说道:“你现在去外面,把遮阳伞给我们家阿恪支起来,还有解暑的饮料凉茶果盘都给我送上去……他怎么能嫌弃我碍事呢?”
“我明明这么贤惠!”
年轻的售楼经理表情一言难尽的张罗茶水果盘去了。好在上班时间已经到了,售楼处大门打开,妆容精致举止得体的售楼小姐们在售楼大厅里排成两排。在外面排了整整一夜的买房人有序进入售楼处,被经验丰富的售楼小姐们一一引到沙盘前,一切看上去有条不紊。由霍二少引发的小骚乱在顷刻间消弭于无形。
同一时间,苏恪玠也在跟炒房团的组织者联系。虽然炒房团雇佣民工排队的报价是一个号码五千块,但是苏恪玠和一众民工们拿到手的并不是五千块。刨除组织者私下收取的每个号码五百块的回扣,事实上他们每人能拿到的只有四千五百块。即便如此,对于长年累月奔走在外,靠出苦力赚血汗钱的农民工来说,这已经是一笔不菲的收入了。尤其是对已经没有任何收益进项的苏家来说更是如此。
宋世坤说的没错,不论打官司还是住院看病,其实都是极为耗费精力和财力的事。尽管农民工讨薪维权难的新闻曝光以后,了解到相关内情的临海市第一人民医院在第一时间就已经通过苏恪玠的医疗救助申请,直接免除了苏父的手术费和后续治疗费用,可苏父住院期间以及出院后的一应生活开销仍然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这一笔笔花销曾经是压垮原著受的最后一根稻草,如今都变成了苏恪玠的责任。而他想要摆脱原著中任人摆布的命运,就要在最短时间内赚到足以安身立命的钱。在炒房团身上寻找商机就是苏恪玠在了解过自身能力和市场现状后,寻找到的一条当前情况下最合适他的赚钱之道。
苏恪玠依稀记得他上辈子看过不少财经纪录片,其中就讲过2003年炒房团盛行时雇佣民工排队买楼的新闻。据说楼市最火爆的时候一个号码能炒到十万块以上。苏恪玠显然没有碰到那么豪爽的老板,一个号码转卖五千块已经是苏恪玠目前能谈到的极限了。
为了赚到这一桶金,苏恪玠独自一人跑到临海市火车站对面的高档酒店,在酒店大堂苦等三个晚上终于等到了晚上睡不着觉跑出来吃宵夜的炒房团组织者。
一开始,那位人过中年就已聪明绝顶的组织者对这位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还有些戒备,不明白苏恪玠怎么就盯上他了。仅仅吃了一顿烧烤的工夫,两人顿觉倾盖如故。
凭借着人畜无害的俊朗外形、国内排名前五的高校学历、全国热议的悲惨经历、推心置腹的一番畅谈以及还算丰厚的回扣,苏恪玠顺利打动了这位组织者,在对方的引荐下见到了炒房团成员。花费一点点时间说服一群腰缠万贯的炒房者们,只要花一笔小钱就可以坐在空调客房里美美等待,自然会有人代替他们顶着炎炎烈日和夜半星光排队领号。
养尊处优的大老板们显然对苏恪玠的提议很感兴趣。经过一番激烈的讨价还价,双方最终定下了五千块钱一个号码的价格。
初尝甜头的炒房团组织者也变得更加积极,不必苏恪玠开口就主动提出可以给他介绍更多老板。还给苏恪玠开空头支票,话里话外暗示只要苏恪玠愿意给他更多回扣,他们后面可以有更多合作——他的意思很明显,炒房团不会只有这一波,也不会只来这一次,更不会只炒临海这一座城市。
苏恪玠心知肚明,凭借他自己的社交能力,一座酒店一座酒店的推下来,也可以谈下不少单子,但显然这种时间和精力的耗费与他的预期目标并不相符。于是双方一拍即合,经由组织者从中介绍,苏恪玠不仅拿到了今天的单子,还拿到了后续几天去其他几个楼盘排队领号的生意。
当苏恪玠把这个消息告知几位叔伯的时候,一直在为钱发愁的农民工们简直喜出望外。习惯了靠出苦力赚钱的农民们无法想象这世上还有这么轻巧的工作——只需要在宽敞干净的售楼处门口熬夜排几天队,就能赚到他们辛苦搬砖一个月都赚不到的钱。这简直就像做梦一样。
淳朴的农民工们心满意足。可对于苏恪玠来说,既然处心积虑搭上了未来几年现金流最充沛的一批人,踏足了未来二十年都堪称暴利的房地产业,他显然不满足于只做这一点随时可以被替代,丝毫没有技术含量也无法长久经营的买卖。
于是当炒房团的成员蜂拥赶到售楼处的时候,苏恪玠立刻化身为最专业最贴心的顾问,根据每位炒房团成员的需求和预算,从楼层、采光、用途、装修风格、甚至是风水等方面提供最恰到好处的建议,还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帮助炒房团的成员们拿下了最合算的团购价,成功俘获了一众大爷大妈的心。
一直黏在苏恪玠身旁的霍渟岳愕然发现,原来冷淡毒舌的苏恪玠竟然也有笑容满面巧舌如簧的时候。
“为什么不冲我笑,我也可以帮你赚钱。”当苏恪玠帮助炒房团成员计算怎么贷款更划算的时候,霍渟岳用手戳了戳苏恪玠的肩膀,不死心的碎碎念。
苏恪玠计算器按得飞起,一边耐心给炒房团的金主们讲解要贷多少钱贷多少年平均每个月还多少利息最合适,一边头也不抬的答道:“你怎么好意思提出这种问题呢?”
说罢,苏恪玠冷笑一声,无比讥诮的重复道:“毕竟我们之间是这样的情分!”
霍渟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