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塔的星星[男向女哨]》云一泽

4、第 4 章

　　萧烈注意到靠在树干上的谈悄，并缓缓向她走来。

　　阴郁的天光从树叶的间隙钻了进来，飘落在他的头顶、他的双肩，让他的面容变得更加阴沉。

　　谈悄的大脑瞬间拉起警报，想要赶紧逃离，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僵在原地。

　　[我该怎么办？]她庆幸此刻的自己并非“孤身一人”，至少还有一个据说能“帮她出谋划策”的上司在。

　　[不是给了你金手指吗？用呗。]上司不紧不慢地说。

　　[什么？]谈悄左顾右盼，在影影幢幢的枯枝古木之间寻找那个据说能力过关的向导，一边思考在这个场景下一个向导究竟能派上什么用场。

　　咔嚓。

　　一片枯叶被踩成了骨折。

　　高大的人影转眼间就已经立在谈悄身前，接近三十公分的身高差，遮天蔽日，几乎挡去了所有光线。

　　在令人窒息的阴翳之中，谈悄只能看见一双如同幽火一般燃烧着的眼眸正在慢慢地向她靠近，而那双眼睛里流露出的竟是不解的眼神——没有理性，却充满好奇，就仿佛对世界一无所知，刚刚开始探索人生的婴儿。

　　他似乎没有要伤害她的意思。

　　但谈悄还是被他身上的强大气场压得喘不过气来。

　　[老大，金手指在哪？我没看到啊！]谈悄顶着巨大的压力在心中狂吼。

　　下一秒，还没等到上司的回答，她便感到自己的额头贴上了一个滚烫的物体。

　　身边的一切在顷刻间化为乌有，回过神来时，她已经站在一片虚无之中。

　　这片虚无既像无限的深海，又像浩瀚的星空，一道不知从何而来的光线照射在她的身上，让她在这片虚空中变成了唯一拥有形体的存在。

　　就像是迁徙的候鸟一样，她获得了一种辨别方向的本能。在无法分清东南西北的情况下，她任凭那种本能指引着她，往某个地方——某一片更深的虚无走去。

　　……

　　这似乎是一个没有时间和空间概念的世界，谈悄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

　　“萧烈？”

　　“老大？”

　　她试探着呼叫有可能给予她回应的人，却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

　　遗物明明已经被回收了，可是空间还是出现了转移，这究竟是为什么？

　　就在她逐渐陷入迷茫的时候，脚忽然被什么东西给绊了一下。

　　她回过头，看见了一个黑色的轮廓。在这片黑色的虚空中，那轮廓几乎要和背景融为一体。

　　谈悄下意识地伸出手，试图勾勒出那个黑色轮廓的形状，然后她摸到了一团毛茸茸的东西。

　　这是一头黑色的动物，有着粗硬却顺滑的毛皮。它在这片无穷的黑暗之中瑟瑟发抖，像是在忍受寒冷，像是在对抗恐惧，又像是在压制愤怒。

　　暗中传来一阵无法辨别情绪的低吼，听起来像是动物在驱赶企图靠近的侵入者、拒绝生人的触碰，又或者，是它在期待着什么？

　　或许是那种让人感到舒心的体温，或许是那种让人放松的手感，谈悄对这只动物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亲切。

　　她没有理会从肩膀处传来的近似反抗的震颤，也没有畏惧那一声声来自喉咙深处的警告，身体不由自主地搂住了它的脖子，将脑袋埋在它浓密的毛发之中。

　　在一阵短暂的应激反应之后，动物便迅速放松了下来。

　　它脖子上的绒毛不似背上那般坚硬，反而蓬松柔软，谈悄忍不住顺着它的身体轻轻抓挠。而它也似乎喜欢上了这种被抚摸的感觉，亲昵地尝试用脑袋顶着谈悄的手掌，撒娇般索取更多的怜爱。

　　过了一会儿，谈悄觉得肩头有些沉重。她歪过头一看，这头毛茸茸的大型动物居然在她的安抚下悄无声息地睡了过去。

　　就在这时，周围的黑色虚空如同被风吹散的烟雾一般蓦地散去。

　　谈悄发现自己又回到了枯树林中。身后依然是树干，身前也依然是萧烈。

　　刚才发生的一切就好像一场短暂的幻觉。

　　萧烈的右手撑着她身后的树干，左手握着她还在隐隐作痛的右肩，想要封堵她的去路。

　　然而他的目的没有得逞。因为他居然就这么站着睡了过去——就像黑暗中的那头动物一样。

　　谈悄抖开他的左手，扶住他的肩膀，将他靠到了自己身后的那棵树上。

　　簌——

　　有一样东西从他垂落的手中滑了出来。

　　谈悄低头一看，是颗红色的纽扣。

　　她弯下腰，伸出手，就在指尖触碰到那片硬物的刹那，四周的景色再次变化了起来。

　　枯树林消失了，她又回到了刚才那片空白废墟。残缺的廊柱和破损的墙壁之间稀稀疏疏地间杂着几个朦胧的影子，接着又有更多的影子依次出现。

　　视野慢慢开始变得清晰，过度曝光终于褪去，显现出这片空间原本的景象——哨塔的圆形大厅。

　　墙壁都还在，梁柱也都还完好无损，但是之前排列得整整齐齐的椅子此刻已经被搅得七零八落，四仰八叉地散落在大厅的各个角落。

　　原本用来列队的地方被彻底空了出来，形成了一个角斗场。

　　角斗场上正在进行一场人与异兽的战斗：一名红发的女性用锁链绞住了异兽的身体，而异兽则用一种肉眼无法识别的力量压制住她的动作，双方就这么僵持不动。

　　那头异兽应该就是刚才在发生空间转移后失去了气息的家伙，原来它是被其他哨兵拖住了。

　　蜗牛男孩不知何时又回到了谈悄的身边。

　　谈悄对他的突然出现没有感到大惊小怪，前方紧迫的空气又让暂时无暇深思刚才不可思议的经历，她指了指“角斗场”的方向问道：“我们不用上去帮忙吗？”

　　而男孩也仿佛刚才的短暂分离不存在一般，自然地接话道：“这次入侵的异兽等级很高，连宣行拾都被它暂时压制了，我们上去不会有好下场的。”

　　在听到“宣行拾”这个名字的时候，谈悄自动想起了与之相关的情报。她逐渐意识到组织灌入她脑海的情报就像是游戏中即时渲染的画面，会随着她的“视线”逐一浮现。

　　宣行拾，A级哨兵。体质评级A、无异能，武器是锁链。而且是萧烈的——前队友。

　　“奇怪，入侵的异兽明明还活着，遗物的影响却已经消失了。”蜗牛男孩往谈悄身边靠了靠，找了一个尚还完好的椅背当掩体，小心地观察着场上的战况。

　　谈悄想了想，决定还是告诉他：“因为入侵的异兽有两头。造成空间异变的那头已经被处理掉了。”

　　“你怎么知道的？”蜗牛男孩晃了晃他脑袋上的触角，“你的感知应该比我低才对。”

　　谈悄伸出手：“它化成灰的时候我刚好在场。还让我捡了个漏。”

　　蜗牛男孩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谈悄的手掌，那上面静静地躺着一颗指甲盖大小的红色圆片。他敏锐的触角条件反射一般向后缩了一下。

　　是异星遗物。

　　影响空间需要巨大的能量，这毫无疑问是一件强大的遗物，而眼前的这个D级哨兵，居然能够若无其事地拿着它！

　　如此稳定的精神力，真的是一个D级能够拥有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