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业出柜（娱乐圈）》砚昭尘

14、Chapter 14

　　抓着折扇的手突然收紧，至骨节发白，才缓缓松下。

　　宋庭到底还是私自动手了。
　　一样的纹路，亲昵的姿态，不出意外，现在直播间应该已经炸了。

　　仲暮影抿了抿唇，缓缓合了扇面。

　　顾沉晗直起身，目光在人颈侧一扫而过，掀了唇冷淡地一笑：“你是？”

　　来人脸色一僵。
　　他着实没能想到，在直播已经打开了的情况下，对面人会一点也不配合剧本。

　　耳麦里适时地传来了导演的指示，他表情一换，委屈的声音又低又细：“我知不辞而别之后，顾哥心里有怨，但我确实有苦衷。”
　　说完他也不再等顾沉晗回答，只是冲着众人拱手：“在下柴思，是刑狱司提刑使。”

　　是在场所有人手中已拿到的故事背景里，从未出现过的人物。

　　“柴家的人？”仲暮影突然开口道。
　　一个场景里，同姓的人，必然不只单纯的同姓。

　　“是。”柴思点了点头，“今日新郎官，便是我大哥。”

　　孟婕看了他一眼，神情古怪地道：“那……你跟顾神捕是上下司？”

　　“是，”柴思轻轻一笑，“但，也不止于此。”

　　到底是什么，他显然不想现在就说。
　　皱了皱眉，孟婕借喝茶的动作闭了口。
　　这个时候，她再看不出来问题，那可真是白活许多年了。

　　仲暮影坐在太师椅上，把玩着那柄折扇，没分给对面哪怕一个眼神。
　　顾沉晗看了他一眼，嘴唇动了动。
　　却还不等他的话出口，旁边的管家再次开口：“贵客到齐，老爷已吩咐开宴，若诸位无事，现下便可前往大堂入座了。”

　　“好，知道了。”

　　这就是要进正式剧情的暗号了，几个人纷纷起身，跟在管家的后面往大堂去。

　　顾沉晗落在最后，借宽袖的遮挡，在对方错身而过的一瞬，拉住了那只紧握着折扇的手：“我并不知情。”

　　上妆的时候，化妆师给的解释是，这有关后期的剧情，且非画不可。
　　他当时没多在意，也就同意了。
　　断然没想过，这就是一个引他上钩的深坑。

　　“昨天宋导来找我时说了。”仲暮影抿了抿唇低声道，“我本来替你拒绝了，但好像，宋导不太愿意放弃。”

　　加个人其实不是什么难事，但是为此而改动的剧本才是最大的问题。
　　就柴思的出场来说，与剧情主人公姓氏一样，已然是提前预定了剧情C位。
　　话题度足够的出场，绝对让他高居热搜榜首，更不用说，他的这个独一无二，却又至关重要的人设。

　　原版的剧情里，C位是他和顾沉晗。
　　但那些不悦并不为此而起，而是……

　　他心心念念等来的，别人多看一眼，都是冒犯。

　　“瞎点鸳鸯谱。”顾沉晗一边低声答，一边隔着头顶的摄像头，冲着导演组翻了个白眼。

　　“听说是公司的意思？这个圈子，大部分还是要为资本让道的。”
　　仲暮影收回了手，折扇一展，又是一副潇潇洒洒混不在意的模样，朗声一笑：“倒是那句蹭喜酒说错了，来蹭酒的，原来只有我一个人。”

　　话音落地，前面的柴思转头看了过来。

　　称得上漂亮的猫儿眼里，是毫不掩饰的炫耀和不屑。
　　平心而论，他长得很好看，是那种雌雄莫辨的好看。
　　身上的气势更是逼人，应是出身不错，底气十足的小孩儿。

　　仲暮影漫不经心地想到。
　　可这样的样貌，居然在娱乐圈寂寂无名？是刚入圈，还是就是纯粹是个素人？
　　但不管是什么，背后的人到底是有些过于心急了，十八线都算不上，就急吼吼来蹭影帝的热度，怕不是要被撕到地心。

　　“有那么好看？”顾沉晗皱眉。
　　他看了人多久，对方就看了前面的柴思多久。
　　有那么好看吗？

　　“赏心悦目？”

　　“……”

　　看着男人一脸隐忍的模样，心头的不顺意外地纾解了不少，仲暮影笑了一声。
　　顾沉晗瞪了他一眼，扭头就走，步子迈得又急又快。
　　直到进了大堂，先行坐下。

　　然而直到宴席预热，本该跟在后面很快就进来的仲暮影，却迟迟不见人影。
　　坐在原地的顾沉晗一时心思有些杂乱。

　　长廊有一段是黑的，灯笼照的不是很清晰，不是摔了吧？
　　不，不对，整个宅子都挺黑的，他又有夜盲症……
　　戏班子登场一瞬，他到底是坐不住了，趁着现在起身就往外走，却在门口碰上了最不想看到的人。

　　“顾哥！”柴思眼睛一亮，原地站住，连出口的声音都甜了起来，“你是出来找我的吗？”

　　摄影师这会儿还在跟，身后几个人目光也在。
　　顾沉晗却半点无顾忌：“离我远点。”

　　背后的算计或许有剧组的锅，但面前这个人，也绝不无辜。
　　许是感受到了此处的气氛不对，摄影师往后退了几步，转头去拍堂上风景。

　　顾沉晗不想多做纠缠，迈步而过，擦肩一瞬，柴思忽而开口：“你在找仲老师吗？”
　　嗓音清朗，是少年人特有的声线。
　　褪去了做作的声线，他露出了自己最真实的一面：“在顾老师和我的话题上热搜之前，仲老师是出不来的。”

　　“是吗。”
　　这话一出，顾沉晗心里反而落定。
　　敢这么说，就是剧组用了办法将人留住，比如，支线任务？

　　他站住脚步，面无表情：“你背后的人知道，你在我面前这么放肆吗？”

　　“顾哥生气了吗？”柴思唇角轻轻一掀，笑意浓深，“还是仲老师有办法，知道怎么样说话，才能引起顾哥的注意。”

　　“办法？”顾沉晗反问。

　　“是呀，”柴思眨了眨眼，“你看，我有样学样，顾哥不就对我另眼相看了吗？”

　　“你脸皮挺厚的。”顾沉晗唇角上扬地夸赞道，眼里却半点笑意没有，“他在哪？”

　　“顾哥要去找吗？”柴思没有半分的收敛，手背在身后转了两圈，“可是这是单人任务诶。”
　　“不如，跟我做个双人任务？或许，对仲老师那里，也会有些帮助？”

　　“双人任务？”顾沉晗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随即一声嗤笑，“跟人做的才叫双人任务，你是吗？”

　　柴思脸色一僵。

　　说话的人全当看不见：“你可以当别人的狗，指哪咬哪儿，都与我无干。”
　　“但是你敢咬他，我会把你的牙一颗一颗敲碎。”
　　“还是说，你以为，顾恒那个私生子，能护住你？”

　　柴思猛然睁大眼，满眼都是不可置信：“你，你……”

　　而昏暗的灯光下，身材高大的青年懒懒垂眼，淡薄的唇轻轻一撇。
　　明明是上扬的弧度，却莫名让人寒意遍体。
　　“你想问，我怎么知道是他？”
　　“那他一定没有告诉你，脸上的伤，是谁打的吧？”

　　没有任何家世的宋庭，能在娱乐圈当上名导，跟他爱怂怕事的个性脱不开关系。
　　他的身份虽然目前没有外泄，但就一个得过世界名奖的影帝，已经够震慑宋庭了。
　　不然的话，昨晚他就不会去找仲暮影，而是直接来敲他的房门了。
　　第七人的出现，不是宋庭的主意，那就是投资商了。

　　但哪个投资商，会花大价钱送一个漂亮的蠢货进来，来跟影帝炒cp？
　　再傻的投资商也知道，炒cp要地位相差不多，不然就是单方面挨骂。

　　两厢一结合，结果很清晰，这只是一场报复，背后的人甚至都不在乎能不能炒成。
　　够恶心，就是目的。
　　这样的人，除了顾恒，顾沉晗不做其他人想。

　　柴思怔怔抬头，脑子一时间乱得很，对方猝不及防地出了个王炸，炸得他整个脑子都是懵的。

　　“他是不是跟你说，绑上了我，日后前程无量？”顾沉晗哼笑了一声，“是不是还答应你，会好好培养你，成为下一个顶流？”
　　“真觉得照着他整了整，就真的是第二个仲暮影了？”

　　“……是又怎么样？”柴思死死地咬着嘴唇，“能出一个仲暮影，未必不能出第二个！”

　　“出不了第二个的。”顾沉晗迈步，从他旁边走过，只有声音悠悠地传了过来。

　　“凭什么？”

　　“凭他独一无二，凭你……画虎类犬。”

　　独一无二的人站在黑暗中，突然地打了个喷嚏。
　　他手指死死地抓紧折扇，睁着眼睛看着面前的黑暗，却半天没能迈出哪怕一步。

　　仲暮影是被突然拉进这间漆黑的屋子的。
　　眼前猝不及防一片黑暗，耳边麦里也是一片寂静。
　　所有的声响从耳边褪去，视觉也在此刻失去了作用，饶是心里明白这只是触发了剧情，也还是没有办法迈开哪怕一步。

　　但站在这里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他慢慢地伸手，左右摸索过之后，就碰到了一个冰冷的触感。
　　是木质的触感。
　　再往前摸，似乎远远触碰不到尽头。
　　他轻轻地敲了敲眼前的物体。

　　“笃笃。”

　　敦厚的敲击声响起后，大约几秒钟，又是一声。

　　嗯？还有人？
　　仲暮影眯起眼，试探性地再次敲了敲，慢慢地开口：“请问，有人吗？”

　　这一次，传回的声音延迟了不少。
　　他直等到要以为先前声响是自己错觉的时候，才终于收到了回应。

　　懒散的声线下，挡不住绷紧的担心情绪。
　　回答的话却一如既往的满是调侃：“你问的是这个小金人，还是这个小银人，还是……”

　　“问我的人。”

　　问话被猝然打断，心跳陡然失衡。
　　在胸腔里横冲直撞，片刻都不能平息。
　　顾沉晗站在房间的外面，愣怔了三秒，还是没能压住唇边的弧度。

　　玩起梗的仲小影，真的……太犯规了。
　　他清了清嗓子，才开口回道：“那没有。”

　　犯了规的人立于黑暗之中，手臂所能触及的地方，分明还是感受不到一丝活物，却从这一刻起，紧绷的情绪，一泻千里。
　　他放松下来，抿了唇，轻轻一笑：“那你再问一遍。”

　　“啊？”顾沉晗一愣，依言又重复了一句，“你问的是这个小金人，还是这个小银人，还是小……”

　　“问你。”

　　——问哪个人？
　　——我的人。
　　——问谁？
　　——你。

　　我的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