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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别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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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明谨蹙了蹙眉,正要去拦她的动作,便被颜苒一肘子压住了胳膊:
“别动。”
她踮高了脚,脸与他凑得极进,用另一手钳住他的下巴,用拇指来回刮,几个来回后还嫌不够,又用手背再揩了一把。
如此,才总算蹭掉了顾明谨下巴上黄色的易容膏,只是擦的力道过大,让顾明谨下巴微微发红,活像被人啃了。
这个场景有些莫名眼熟,颜苒脑中闪过了什么,却没有抓住,只是觉得不要脸面真好,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
她轻笑一声,退后放开了他,在衣角上碾去了手上的颜色,漫不经心地解释道:
“方才撞得太急,夹死了一只小虫,真是罪过了。”
顾明谨揉了揉手腕,眼神晦暗不明。
方才被颜苒制住的一瞬间,他似乎从她脸上,看到了极为熟悉的神色。
还想起了被他埋藏在心里的,曾经放纵的一夜。
记忆里,女子面色绯红,勾着他的脖子,踮起了脚。
他身量高,又不愿低头,她如何也碰不到他的唇,气急败坏之下,啃起了他的下巴。
顾明谨不自觉弯了眉眼,低头与她唇齿相贴。
“寻人带你们去竹翠轩吧。”顾明谨轻叹一声,不再看颜苒,自行走了。
颜苒也没再追上去,方才的问题,也任由他揭过了。
又有什么好问的,前世,他不是用行动回答过了吗?
“郎君,我们……”绿绣不敢再叫颜苒娘子了,怕露馅。
若是之前还好,可现在,自家娘子已经尽数暴露本性了,若是再被揭穿身份,那脸面该往哪搁?
虽说顾世子可能不是良配,可就算要退了这桩婚事,也必须是娘子瞧不上他!
“先去领些衣物,再去竹翠轩。”颜苒压下唇角的笑意,拉着绿绣朝另一头走去。
“不用找人带路吗?”绿绣疑惑道。
颜苒无奈道:“各有各的活,路上问问便好。”
王府现在内务有多混乱,颜苒再清楚不过,在福海大总管的手段下,每个下人都焦头烂额,艰难维持着王府的体面。
前世福海实在没办法了,跑到颜府去求她自己办自己的婚仪,也有够荒唐的。
此处离竹翠轩不算近,找人放下活计带路,着实是太强人所难了。
“郎君,您是不是本来就知晓怎么走?”
一路下来,颜苒只是敷衍般问了几次,其余的时候,都是“凭直觉”自个走的,但态度笃定从容,仿佛在自个家里。
“以前,来过。”颜苒贴近她的耳畔,小声答她。
绿绣依旧是疑惑地紧,先前的确来过,可也没来外院呀!
难道是娘子可以以小见大,从一个院子窥见整个王府?
一定是!
——
“明谨,怎么回事?”听说顾明谨回来了,贤王赶紧遣人将人唤了过来,想问清楚颜苒的情况。
这孩子比他想象中上心,知道消息后就从大理寺赶了回来,牵了匹马便走了,连侍卫都没有多带,还是他顾忌着他安全,才让顾修跟了过去。
“爹。”顾明谨初次见到三年前的贤王,忍不住眼眶微红,也不知前世颜苒和他离世之后,老头子该有多难过。
“欸,你不生爹气了?”贤王多久没听这一声爹,自从定亲,父子俩便生了嫌隙,即使见面,也是冷冰冰地唤父王。
“孩儿不敢。”顾明谨郑重地长身一揖,之前想好的欺骗的话,突然有些说不出口。
“听福海说,孩子是你的?你早就知道?”贤王却着急知道真相,接连问他。
“孩儿与她相识于冀州,至于孩子……”顾明谨轻蹙眉头,自个住了嘴,没有继续胡诌下去。
“你那么说是顾忌她的名声吗?”贤王猜到了大概。
顾明谨点点头:“是,但方才我并未见到颜娘子。”
“那也许是误会。”贤王眉心微展,“其实她只是送了安胎丸过来,身孕之事,是为父和福海的猜测。”
“猜测?”顾明谨猛地抬起身子,神色震惊。
他哪里知道来龙去脉,都是福海告诉他的,还说什么已经显怀了……
贤王一怔,马上明白过来,就将绿绣来送安胎丸的事情说了说。
“虽说看绿绣的神态,事情多半是这样,但还是需要确认一下。”贤王道。
顾明谨星眸微垂,按前世的记忆,颜苒确实没有身孕,但前世同样没有安胎丸和宋勉这一出,且若不是身孕,便很难理解安胎丸的用意了。
不管怎么样,得去找宋勉和绿绣问清楚。
顾明谨拜别了贤王,刚一离开屋子,顾修便迎了过来:
“主子,人安全送回去了。”
顾明谨点点头,没有多问张素芫:“嗯,宋勉呢?”
顾修答:“他和绿绣自己去竹翠轩了,未寻人带路,是一路问过去的,并无异常。只是……他与绿绣看起来显得过于亲密了。”
顾明谨挑了挑眉,并未多说:“和门客以及见过绿绣的人打好招呼,他们是门客简复和侍女,莫要有什么其它的风言风语。”
“是。”
交代完顾修,顾明谨便往竹翠轩行去,他的心里既忐忑又莫名,很在意颜苒是否有了旁人的孩子,却又不明白自己为何在意。
她喜欢谁,和谁在一处了,又与他有何干系呢?
总归,不会喜欢他就是了。
想起什么,他捂住额头,笑得自嘲。
前世便罢了,起码做了三年有名无实的夫妻,可这一世她连见都没见过自己,恐怕更不会有什么在意。
走到竹翠轩了,顾明谨却有些想退回去。
他为何要问?颜苒有无身孕,与他要娶她护她,好像并无干系。
只是,他自个很想知道那个答案。
宋勉与他从前所想不同,好像并非良人。
毕竟有三年的情分,顾明谨觉得,若颜苒能回头,自己不能坐视不管。
仅此而已,绝不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
竹翠轩并无院门,围在周边的是一圈茂密的竹林,顾明谨从青石板铺成的小路走进去,从层层叠叠的翠竹中,闪出来一个人影:
“主子,他们一直都在房中。”
这是顾修安排来看住颜苒的顾久,在侍卫中资历算浅的,因此派来做王府内的盯梢。
“在一间房内?”顾明谨拧了拧眉头,心里窜上来一股邪火。
顾久黑黢黢的脸泛上一层红,为难道:“这……是。”
顾明谨面色微沉,大步过了溪水上的拱桥,走到房门口,带着怒气叩响了门。
笃笃笃,笃笃笃,笃笃笃笃笃……
然而无论他敲了多少声,房间内都无任何回应。
顾明谨觉出了一些不对,宋勉虽然混账,但为人还是坦荡的,即使在做什么,也不会如此一声不吭。
除非……
顾明谨用力将门推开,与他所料不差,屋内空空荡荡,哪有什么人影?案上突兀地放着一张纸,顾明谨拿起一看,额角突突直跳。
“顾世子,随意推开房门甚是失礼,请自重。
我与绿绣出去办点事,不会暴露身份,傍晚之前回,勿念。”
“噗……”颜苒提剑走在路上,突然笑出了声。
“郎君……您笑什么?”绿绣绞着帕子,忐忑地问她。
她现在很害怕,非常害怕,方才在竹翠轩,娘子悄悄告诉她,红棉不见了,多半是颜府的人下的手。
彼时颜苒进入內间时,屏风依旧倒着,屋内空无一人,她拿着剑靠近窗户,发现有被打开过的痕迹,窗边依稀可见淡淡的足迹,窗外早已看不见人影,她回屋搜寻了一番,在桌上找到了红棉用发簪刻下的字:
“娘子,抱歉,一切安好,勿寻我。”
想到这里,绿绣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太可怕了,那可是与她朝夕相处的红棉,且凶手可能就是院子里的护卫大哥们,若不是娘子将她带了出来,说不定下一个遭毒手的就是她了!
“我在想,顾明谨看到字条时的表情。”颜苒捂着唇,阻止更加放肆的笑意溢出来。
“郎君,您还有心思想这个,小芸她们还在狼窝里呢!”绿绣都快哭了。
颜苒故意逗她:“嘘,悄悄告诉你,小芸她们也有嫌疑。”
“呜……”绿绣捂着嘴,眼角溢出两滴泪。
“无妨,你家郎君我是真的。”颜苒笑着揽住她的肩。
“真的是真的吗?”绿绣从她胳膊下滑出来,眨巴着水湾湾的眼睛,颇为防备地看着她。
“假的,哈哈。”颜苒高深一笑。
绿绣抖了抖,还是跟在了颜苒后面:
“郎君,我们现在去做什么?”
颜苒收起了笑意:“先去寄信,然后去找符衍深。”
信是她写给爹爹的,不知自己是否能查到结果,但总归要问问,颜府的人现在她信不过,便多写了几份,找几个驿站分别送。
贤王可能知道一些事情,可现在她的身份不便去问,可以之后哄着顾明谨去。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突破口,符衍深。
想起这个人,颜苒眸子不可以抑制地闪过一丝杀意,握剑的手也紧了几分。
原本,颜苒是想将此人抽筋剥皮,啖其血肉的。
但现在,她改变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