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命县主重生后在线直播命案调查（双重生）》岩谨

67、拆招

　　几位管事和张嬷嬷悄悄交换了一个眼神，竟无一人肯在纸上落笔签名。

　　苏知珺来回打量着每个人的神色，面色如常，语气却透着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可是有什么不妥？”

　　张嬷嬷挤出个笑容，勉强找了个说辞：“大奶奶管家的时候，原是不用大家签字的，老奴觉着县主的这套做法颇为新鲜。”

　　苏知珺微微一笑，道：“每个人的持家方法自然不尽相同，各有千秋，原也没什么稀奇。”

　　她的话说得大度豁达，既没有暗示大奶奶掌中馈的方式有何不妥，也不曾自我贬损她的做法有什么欠缺之处。

　　可张嬷嬷依旧觉着坐立不安。

　　这位县主，话倒是说得够好听，可若是仔细推敲她说的每句话，皆可发现她心思缜密得可怕，就等着他们这些人前赴后继地跳入她的陷阱里呢。

　　说什么每个人的做法自然不尽相同。

　　这哪是做法不尽相同而已，这字一旦签下去，在场的每个人就等于画了押一般！

　　到时候若是不幸惹出什么祸端来，她还指不定怎么跟着遭殃呢？

　　大奶奶虽在她来清泠居之前特意叮嘱过她，叫她多提防着三奶奶一些，可如今看来，大奶奶到底还是对三奶奶掉以轻心了。

　　张嬷嬷正苦于如何脱身才好，耳中却听得苏知珺又出言问道：“张嬷嬷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张嬷嬷抬起头朝她望去。

　　苏知珺俏俏一笑，道：“若有任何难处，张嬷嬷但说无妨。”

　　张嬷嬷暗暗咂嘴。

　　话说得当真是漂亮，可这话叫她该怎么接才好。

　　态度若是强硬些，对方怎么说都是太后宠爱无比的县主，一个不小心惹得她动怒或是惹哭了她该怎么办哪？

　　她一个当奴才的，敢得罪身份尊贵的县主，怕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她若是话说得太多了些，眼前这位兰宁县主显然够绝顶聪慧，绝非是什么好糊弄的主儿，万一一个不小心被县主瞧出了她和大奶奶暗中在算计着什么，岂不是糟了？

　　思来想去，张嬷嬷决定还是少说为妙。

　　她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干笑了一声，道：“县主这是说的哪里话。”

　　不敢再多犹豫半刻，张嬷嬷伸手接过银针递过来的毛笔，咬了咬牙，横了横心，手指微颤地在纸上签下了字。

　　诸位管事见她如此，哪还敢动什么别的心思，也连忙接过毛笔，各自在纸上落笔签了字。

　　待银针将签了字的册子递到苏知珺的面前，她淡淡一笑，扫了眼坐在下面的众人，朗声道：“那我们不妨再细谈一下设宴那日的事儿吧。”

　　几位管事和张嬷嬷俱点了点头没敢吱声。

　　苏知珺的目光逐一扫过众人：“宴宾那日，若是你们手底下的其中一个下人或几个下人临时当不了差，你们会如何应对？”

　　她的语气还算温和，眼底的锐利神色却不容忽视。

　　几位管事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俱不敢当那个出头鸟。

　　谁知道三奶奶葫芦里卖什么药呢。

　　张嬷嬷嘿嘿一笑，道：“县主说笑了，哪会这般巧，刚好在摆宴那日有人当不了差呢？”

　　苏知珺静静地打量着她，笑吟吟道：“张嬷嬷这话说得不对，任凭再厉害的人，也无法预料到那日的宴席上会出什么意外。”

　　她顿了顿，又继续道：“比如哪个下人因家里出了点事儿需要赶紧回去打理一番、或是谁因贪嘴吃坏了肚子临时告病请假等等。就算是大嫂主持中馈多年的人，怕是也没法担保设宴当日，每个下人都能好好当他们的差事吧。”

　　她轻声一笑，尽显娇媚：“张嬷嬷，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啊？”

　　张嬷嬷心里咯噔一下，手心里满是汗水，忙点头附和道：“县主说的是，还是县主考虑得周全，是老奴糊涂了。”

　　这位县主简直是个水晶心肝玻璃人一般的人物。

　　大奶奶这还没做什么呢，县主竟已然猜到大奶奶可能会暗中对她使什么绊子。

　　苏知珺眸中含笑地点了点头，问道：“唐管事，你是管茶房的吧，不妨你先说说你会怎么做。”

　　见苏知珺点名问他，唐管事哪还敢再迟疑什么，轻声咳嗽了一声，回道：“回县主的话，若是少了一个或两个当差的，自然会赶在摆宴前从庄子里或是其他房里借人过来，事先安排足够的人手顶上那人的差事。”

　　苏知珺哪会听不出唐管事这话说得模棱两可，给他自己留了条后路。

　　她心里暗暗冷笑。

　　想跟她打马虎眼？

　　无妨，她有的是时间跟他们把此事说说清楚。

　　“唐管事，你这法子固然不错，那若是更多下人在那日当不了差呢？”

　　唐管事愣了愣，忙又开口道：“县主您多虑了，哪会这般赶巧呢？”

　　苏知珺挑了挑眉，道：“哦，是吗？”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唐管事：“二哥娶亲那日，若偏偏就是这般赶巧，刚好有多个下人都临时当不了差，是不是你们这几位当管事的扛下所有责任呢？”

　　唐管事吓得缩起了脖子，舌头打结，沉默了片刻后，才勉强笑了笑，道：“县主说笑了。”

　　苏知珺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没再搭理他，转而又问起另外两位管事该如何处置。

　　待诸事商议妥当，苏知珺命令银针将另一些册子发给众人，又开口吩咐道：“这是设宴当日的流程和要注意的事项，你们且带回去把它读熟了。

　　“知道年关将近，你们还要忙着料理过年的种种琐事。这样吧，我给你们十天的时间，十日后，你们每人呈一份报告给我，在里头写明具体的人事安排。”

　　聂管事艰难地咽下一口口水，期期艾艾道：“具体的人事安排？县主的意思是……”

　　苏知珺笑吟吟地瞟了他一眼：“不错，若是遇到人手短缺，你们须注明该如何着手解决问题，以确保设宴当日不会临时没人顶替乱了手脚。”

　　苏知珺转而又朝掌管厨房的邱管事望去：“厨房须拟一份菜单和酒水单子给我，标明每样东西花费多少银子。还得写明宴宾当日，倘若因任何缘故致使食材出现短缺或食材不新鲜，又该如何应对？宴席上兴许还会有素日里习惯吃斋的宾客们，厨房应另外拟一份素餐菜单。”

　　她默了默，又朝唐管事点了点头：“唐管事，你须事先了解清楚宾客们的喜好，准备妥当各式各样的茶点和鲜果。至于端茶给宾客们的下人们，应叮嘱他们时刻留意茶水的温度，茶水不能过烫免得烫到了宾客们的嘴，也断不能端上冷掉的茶水。要时刻注意饭桌上的情形，及时为宾客换茶，空了的果盘须马上撤走并端上新果盘。”

　　叮嘱完唐管事后，她又将视线投向了聂管事：“聂管事，设宴之前，库房须提前准备好金银碗碟等，仔细检查所有碗碟茶盅以确认是否有缺口。宾客赴宴期间，当差的须小心伺候着，注意不要打碎碗碟。

　　“若看到某位宾客不当心打碎了碗碟，当差的应及时换上一套新碗碟，并将饭桌和地下清扫干净，免得影响到同桌的其他宾客。”

　　她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当然，我列举的只是其中一些在宴席上可能出现的状况，你们若是想到其他我没具体提到的、但兴许会发生的突发状况，也大可以写在报告里呈给我看。”

　　她淡淡一笑，眼神却极尽威严：“当然，这份报告你们也要签字，一切事项皆由管事承担直接责任。”

　　她朝椅背上靠了靠，气定神闲道：“若是你们当中的哪位觉得自己无法胜任此番重任，也给我在这十天内提出来。我的意思，诸位可听明白了吗？”

　　众位管事和张嬷嬷皆倒吸一口冷气，目光胆怯地看了她一眼，唯唯诺诺地应了声是。

　　若不是亲眼看到，谁能料到他们眼前的这位兰宁县主是一位年仅十五岁且刚嫁入夫家的新妇呢。

　　倘若刚进院门那会儿他们只是被她的箭术给吓住了，这会儿见她于料理家事方面也如此精明，哪还敢整什么幺蛾子，瞬间打消了想要暗中故意对她使坏的念头。

　　***

　　烟雨苑。

　　不提诸位管事是如何看待今日之事，张嬷嬷一回到大奶奶的屋里，就迫不及待地向她细细禀明了此事。

　　大奶奶眉头紧皱成一团：“苏知珺究竟是在搞什么名堂？”

　　她看似让众人自己选择要不要在纸上签字，可无论是谁，除了签字哪还有第二路可走？

　　倘若谁不愿签字，就等同于默认自己不能胜任。

　　承认自己连操办一场婚宴的能力也没有，那以后管事这个位子还能坐得稳、坐得长吗？

　　可一旦签了字，就势必不能出任何差错，哪怕是手底下的人出了纰漏，无论手底下当差的最终会受到何种责罚，管事的责任却是丝毫逃避不了的。

　　苏知珺这是在明晃晃地提醒众人，不要以为收买了几个小锣锣就存了暗地里使绊子的心思。

　　她现在把管事也给牵扯进来，如此一来，管家手下的任何一个小锣锣犯了错，管事都得承担责任。

　　试问又有哪个管事会蠢到眼睁睁地容许手底下的下人出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