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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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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沐歌与东方隽两人只喝了一壶酒。方沐歌对自己要求很是严格,一日只饮一壶酒,喝完绝不再续。作为方沐歌的好友,东方隽虽未喝够,倒也没勉强方沐歌继续喝。不过,东方隽还是看出了方沐歌还有话要说。
果不其然,方沐歌将一直拿在手中的玉佩递到了东方隽的面前,东方隽悚然,不知方沐歌将大将军的玉佩拿到自己面前是要做什么,期期艾艾问道:“沐歌兄这是做什么?”
“东方家的人脉广,我想请东方兄帮我个忙,寻一块与这玉佩无差的玉石,打磨成类似模样,上面的刻字改成‘召南’。”方沐歌手中的那块玉佩中间阳刻“执”字,是墨执的名。
东方隽立时明白了方沐歌的意思,只是他不解,送予墨召南任何物件都行,为何偏偏要与这块玉几乎一样?
方沐歌见东方隽锁眉不语,猜到了对方大概在寻思什么,把玉佩放在东方隽的面前,似乎要对方仔细将玉佩的模样和材质记在心中,一边说道:“是我答应墨召南要送他一块差不多的,没什么别的想法。”
东方隽是出了名的过目不忘,他只看了那玉佩一眼就将玉佩的形制记在了心里,双手小心翼翼地捧起那枚玉佩归还与方沐歌,东方隽与好友打趣道:“送给墨召南与大将军一样的玉佩,还说没什么想法吗?大将军一直没将世子之位传给二公子,也是因墨召南实在太得大将军喜欢了,纵然大公子不喜欢自己的儿子,但大公子若是得到了世子之位,墨召南必是世子,不对……”东方隽压低了声音,四下看了眼,见周边无人,才小声说道,“储位也会是墨召南的吧。”
方沐歌淡淡笑了笑,没有回应东方隽,身在夔都的漩涡之中,所有的名门望族都将世子之位看做了王位,连瑟瑟坐在崇阳殿皇位上的天子也这么认为。墨宁峰不似墨执那般在意越朝的皇室,一旦世子位传到了墨宁峰的手中,那维持皇权的遮羞布会被墨宁峰亲手扯掉撕碎。
夔都,也快变天了。
马鸣长嘶,传入了酒楼中二人的耳中。能在夔都闹市驾马的人非富即贵,而且这马鸣东方隽再熟悉不过。东方隽站起身,对着方沐歌作揖:“牧歌兄,时辰不早,我该回去了。”
方沐歌亦站起身向东方隽还礼,而后与东方隽一同走出了酒楼。人来人往的酒楼门口,停了一驾奢华马车,马车上悬着的灯笼上写着“练”字,往来的行人恭敬避让,不敢对这随意停在闹市的马车指指点点。
方沐歌与东方隽刚走出酒楼,马车门打开,跳将下来一个气度高华的贵公子来,东方隽往前迎去,待看清人,东方隽又止住了脚步。来人方沐歌不认识,还是东方隽低声自语了一声“练栖寒”,方沐歌才知道这位看上去阴冷的年轻人是练震的二公子——练栖寒。都说东方隽与练震的大公子练栖燃关系亲笃,没成想来接东方隽的竟是练栖寒。
见对方停住步子不前,一抹失落自练栖寒眼中转瞬即逝,他藏得很好,没让任何人瞧得出来。“我大哥也来了。”练栖寒转身敲了敲车窗,旋即车窗打开,一张与练栖寒七分相像的面孔露了出来,马车上的人对着东方隽温和地招了招手,让东方隽上车来。
见到练栖燃,东方隽这才又往马车那方走了去,待东方隽上了车,练栖寒才将凝在东方隽身上的目光转回,他看着站在不远处的方沐歌,微微弯起嘴角,冰冷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练栖寒拱手向方沐歌行礼:“见过公子。”
这是方沐歌第一次见练栖寒,传闻中的练栖寒内敛而阴滑,但传闻或许只是传闻罢了。方沐歌拱手还礼,而后独自离开了酒楼。
没过几日,方沐歌收到了想要的玉佩。不过,送来这块玉佩的人不是东方家的家仆,而是练家的。方沐歌看着离去练家家仆的背影,心里揣测着这块玉佩到底是练栖燃还是练栖寒让人送来的。
不过,此时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方沐歌找了个由头亲自给墨召南将玉佩送了去,墨召南冷着脸没说要,也没说不要,最后方沐歌亲自将玉佩系在了墨召南的腰间,才算将玉佩送了出去。
可是,还没等方沐歌走,墨召南就将玉佩从身上摘了下来,他拿着玉佩冷淡地看着方沐歌问道:“你这算是拉拢我吗?”
方沐歌噎了一下,看着面前与自己年岁相当的“子侄”,方沐歌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而后朝着墨召南拱手三拜,直起身来的时候,方沐歌故作轻松地笑道:“以后还请公子提携。”
墨召南敛眉,拂袖而走,也带走了那块玉佩。
建昭七年冬,镇国大将军墨执立墨宁峰为世子,二公子墨宁赟为衍城侯。同年腊月十七,墨执病故于大将军府,次年越帝禅位于墨宁峰,墨宁峰称帝,改国号为靖,改元靖始,三月立长子墨召南为太子,封练震为相国,其余亲附皆一并入朝。
唯有方沐歌,仍旧做着无名无权的冗官,每日不用上朝亦不用就府,只需按月呈份录事文书便可。
与墨执在时相较,方沐歌的待遇一落千丈,往日里来往友人渐渐远离于他,方沐歌全不在意,于府中抄习曲词,握笔灵珠,浸淫文章。
有时,墨宁峰也会提起这位“皇弟”,但也只是在酒宴上观伶人戏舞之时才会偶尔提及几年前大将军府上的那出戏来。夔都最不缺的就是名流雅士,觥筹交错间,方沐歌的名字很快被身居高位的贵胄们遗忘。
酒宴中,墨召南看着推杯换盏的所谓名士,伸手抚上了腰间一枚刻着“召南”二字的玉佩。曾经墨宁峰问过这枚玉佩的来历,墨召南说是方沐歌送的,墨宁峰鄙夷地嗤了声,就没再继续问下去。刚行过弱冠礼的墨召南清楚,在父亲的眼中,自己其实与方沐歌差不了多少。自墨宁峰登基至今快五年了,墨宁峰还未给墨召南已故许久的母亲名分,后宫里每年倒是会新晋不少嫔妃,唯独晋封的没有他的母亲,那位美丽却不受墨宁峰待见的女人。
墨召南端着酒杯,看着高高在上的父皇,这些年父亲的身体也愈发不好,太医说父亲是在将军府中忧劳过度,沉疴日久,唯有静养才行。然而,靖朝刚立,那些越朝的老旧贵族还未清算完毕,墨宁峰不敢松懈,殚精竭虑如此撑了五年,眼见朝中即将安稳,但墨宁峰的身体愈发不好了。
如今不过是风中残烛,只待灯灭那一时。
墨召南又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相国练震,一旦父亲崩逝,练震将会权倾朝野,而墨召南并无把握自己能够与练震抗衡。好在父亲也并非完全信任练震,这些年墨宁峰启用自己的堂兄墨源徵为大将军,与练震对抗颇有效果。墨召南又看了一眼正在大口饮酒的墨源徵,不知怎地忽然想起墨源徵与方沐歌交情颇好,墨召南不由得翘起了嘴角,终究还是哪哪都有方沐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