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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   燕京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才一宿的功夫,消息已经传遍了。

      案情尚未明了,参他的折子已经迫不及待,雪片似的飞进了内阁,却被谢慈通通扣下,或撕或烧,一封也呈不到圣驾面前。

      今日早朝,跪在金殿上,口舌如刀叫骂得最厉害的,便是苏慎浓的父亲,左都御史苏戎桂。

      谢慈从站到这个位置的第一天起,就每日不停地被参,早已练就了左耳进右耳出的本事。他们骂人的费嗓子,他这旁听的,倒是惬意得很。赶上心情不错,顺口嘲两句,若真触到他的逆鳞,他不会当场发作,只是能叫人家接下来半个月都麻烦不断,焦头烂额而已。

      等他们都骂够了,龙椅上的少年皇帝轻咳了一声,问道:“谢卿,此事当真?”

      谢慈瞥一眼那吹胡子瞪眼的老头,惜字如金道一句:“臣冤。”

      皇帝立时挥手道:“朕相信谢卿绝不是那等小人,此案交由刑部审理,务必查清真相,不可污人清白。”

      朝堂诸臣听闻此言,心里冷笑者居多。

      皇上与谢慈之间的龃龉,现在连明面上的和气都不愿意维持了。

      谁不知道谢慈与刑部交恶多年,彼此都恨不能将对方狠狠地拉下马。

      谢慈此番落到刑部的手里,即使真的清白,恐也免不了一身脏水。

      当年,谢慈十九岁时,奉旨入阁,提为内阁次辅,先帝留下遗旨,命他辅政,继位少主年幼,时局动荡,朝堂上并没有多少人将他放在眼里。毕竟年轻,根基不足,家中又刚死了父亲,孝期还没出呢,能成什么事?
      更何况,次辅之上,还有首辅,只要老臣尚在,朝上就没有他说话的地方。
      先帝怕是病糊涂了,才不明不白地下了这么道旨意。

      可先帝强撑着一口气,点灯熬油费心筹谋的这些,并不是为了给自己的江山添乱。

      谁也没料到,在谢慈升任次辅的当月,内阁首辅季大人便递了折子,告病休养,一养六年,阁中事务悉数交由谢慈处理,彻底当了个甩手掌柜。

      谢慈就在首辅季大人的默许下,一点一点将内阁的权势尽揽于自己的手中。
      等朝臣们终于回过神来,意识到不对,已大事去矣。
      谢慈摇身一变,从不显山水的小侯爷,成了当朝内阁掌权人,再无人敢挫其锋芒。幼帝私下见了他,也要规规矩矩唤一声老师。

      朝臣们早受够了。
      如今眼瞧着皇帝也受够了。

      风雨飘摇的天也是该变一变了。

      芙蕖天亮时方才睡下,歇了约摸两个时辰,竟赶在谢慈下朝回府前醒了。
      她心里有事,眠浅易醒,她自觉身子能扛得住,但竹安和吉照已经默默给她煨上安神滋补的药膳了。

      芙蕖一睁眼就闻到了一股清苦的药香,不太惬意地皱起了鼻子。

      竹安牵着她的手,让她看着镜中的自己。

      芙蕖被自己毫无血色的面容和双唇吓了一跳。

      她常年辗转在夜里,鲜少见阳光,皮肤本就比寻常人要白上三分,总需要晕上胭脂才能显出些许颜色。

      但如这般憔悴是从没有过的。

      竹安有些心疼道:“姑娘这些时日过于劳心伤神了。”

      芙蕖自己还恍然未觉:“是么?”

      她低头,手背上的伤口已经结了浅浅一层痂,快要愈合了。
      谢慈手下力道收得快,刀锋薄如蝉翼,伤口收得也细,加之芙蕖护养仔细,或许不会留下疤痕。

      芙蕖对着手伤感了片刻,随即又畅然,留一道疤又有什么要紧的,反正她身上的伤痕又不止一处。

      芙蕖不认拂了竹安的一片心意,用完了那碗味道清苦的药膳,找了一快帷帽,想出门探听一下市井消息。

      竹安和吉照跟在她的身后欲言又止,芙蕖心里有了预感,假装没瞧见,到了角门外,门口两位府兵沉默的拦在她面前。

      芙蕖道:“我现在是连谢府的门都出不去了?”

      面前两个人挡着,身后两个人跟着,他们谁也不说话,但意思很明显。

      芙蕖与他们僵持在门口。

      自从进了谢府,芙蕖可谓是处处顺从,但今日一反常态,她不愿意回去。

      谢慈养的白颈乌鸦抖着翅膀从半空中滑了下来,啊啊叫着钻回了巢里。

      她心里陡然意识到,这是谢慈打算圈禁她的第一步。
      她不是他养在笼中的鸟儿。
      她不能屈从。

      ——“你想出去逛逛?我陪着你?”
      谢慈朝服还没换下,一身大红官袍,衬得他面如冠玉,去了几分阴郁之气,有点像个正常人模样。

      芙蕖瞄了一眼他的脸,随即撇开头,目光落到那雪白的石阶上。

      谢慈的目光在她身上打量了一圈,她难得穿得素净,裙衫上一丝繁冗的纹饰也没有,是不掺杂色的雪青,腰间束了一条玄色衣带,显出了身段,也显出了雅致。

      谢慈伸手,抽出她手中的帷帽,亲自帮她戴好,并屈起手指理顺了层叠的薄纱,轻声说道:“走吧。”

      垂落的纱在视线里晃来晃去,芙蕖看不大清面前的门槛,便伸手要竹安扶。

      但竹安和吉照皆很有眼色的退开了。

      芙蕖伸出去的手仅在半空停了一瞬,紧接着感觉到一只手滚烫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聚贤楼?多宝阁?绸缎庄子?还是想去逛逛你的老窝——太平赌坊?”
      谢慈边说,边将她引到马车旁。
      车夫放下凳。
      芙蕖任由他牢牢地捏着,送进了车。

      谢慈稍一放手,芙蕖立即将手缩回了袖子里,摩挲着那一圈滚烫的温度。

      谢慈只是弯身上车的功夫,再回头,已经捉不到那只纤纤玉手。

      芙蕖故作冷静的声音从帷帽后传出来:“找个人多的地方,喝茶……等等!你在干嘛!”

      谢慈官袍的腰带甩在车里,一身官袍褪了一半,露出里面一直扣到领口的寝衣。

      芙蕖隐约瞧见了那一影绰的身姿,她甚至不知自己是怎么想的,下意识撩开了面前碍眼的纱:“你脱衣服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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