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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三章 ...

  •   田立文握着刀子,阳光照在冰冷的刀锋上,反射出的光芒刺得人眼睛疼。

      现场一片沉寂,就连孩子和女人都停止了哭泣。

      田立文知道所有的人都在看着他,他感到手里的刀子有千斤之重。

      田凌飞一脸好整以暇,甚至让小寒给自己倒了杯酒。

      他只是狐狸,最善于蛊惑人心。一双早就不再清澈的眼睛最乐意看到的,就是所谓的人性挣扎。

      别人越痛苦,越沉沦,他那颗被扭曲的心就感到无比的舒坦,比杀人还要让他快乐。

      田立文拖着刀,一步一步到田德行面前蹲下,冰冷的刀锋映出老头衰败的脸。

      “你有什么话要说么?”

      “阿园,好孩子你听我说。当初确实是你父母自愿把地卖给我的,契约上白字黑字写的明明白白,还有你父亲的手印。你不能怪我啊……”

      “那就是没想说的了。”

      田立文站了起来。

      田凌飞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眼中快速闪过一丝狠辣。

      在众目睽睽之下,田立文手起,刀落。

      “啊啊啊啊啊啊!”

      父亲的哀鸣刺入耳膜,田耀祖忍不住跟着喊了起来。

      “哈……哈……”

      伴随着大口大口的喘息声,一股尿骚味在大厅里蔓延开来。

      一个黑色的物件从田德行的肩膀上掉落,咕溜溜地滚到田耀祖脚边,他以为是父亲的头颅,眼白往后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咔嚓”一声,酒盅被生生捏碎。

      田凌飞眯起眼睛,表情冷峻。

      老村长的脑袋还在,只是头顶上的一团头发被砍掉了,为了过生日新做的百寿帽被田立文打落在地。

      “我没死?我还活着?我还活着!”

      田德行抱着自己的脑袋,状若癫狂。

      “阿园,谢谢你,谢谢你放过我。我给你磕头,我给你做牛做马。”

      他爬到田立文脚边,不住地磕头。

      田立文依旧保持着挥刀的姿势,一言不发。

      小寒和小伍两人分别立在田凌飞左右,都是静若寒蝉。

      他们从来没见过有谁敢违抗督主的命令。

      尤其是小寒,咬着嘴唇,眼里满是可惜。心想这孙少爷的胆子也实在太大了些。他要是死了倒也不打紧,可惜那《葵花宝典》就全无下落了。

      “大人,恕罪。”

      田立文把刀往地上一扔,转身要走。

      “什么意思?”

      田凌飞拔高声调喝问,那刻意掐着嗓子的声音还真有几分公公的味道。

      “我跟您说过,我不会杀人。”

      田立文转身,直视他的双眼,“以前不会,现在也不会。”

      “懦夫。”

      田凌飞嗤了一声,“说到底,你就是没这个胆子。”

      “大人,我只是个普通人。做不来你说的这些事情。”

      田立文走到他面前,单膝跪下。

      他仰起头看田凌飞,眼神无比真挚,“大人若是看不惯我,我走便是。只是……”

      “只是什么?”

      “我想走之前,把父母的坟迁到山下来,埋在自家地里。”

      村长不止夺走了田凌飞赠给田园的土地,就连土生夫妇自己的祖地祖宅都被他霸占走了。

      他故作凄凉地笑了笑,“我想了想,母亲去世前虽然没说,但他们应该是想落叶归根的。”

      他说着,改为双膝跪地,重重地朝田凌飞磕了三个响头。

      “求大人成全。”

      咚咚咚……

      田立文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刚才那一段表演可以说是倾尽他所有的演技,不说可以拿个金鸡百花白玉兰,吊打一众小鲜肉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也是因为他算准了这又是田凌飞的一次试探,或者说,是最后一次试探。

      田立文之前就已经三番两次表示过自己只是一个胸无大志的普通人,学习拳脚也仅仅是为了自保。如果他真的为了表示忠心,抽刀杀了村长父子,恐怕下一个死的人就是他自己。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田立文多多少少也掌握了一点田凌飞的心思——这个死傲娇大概是因为年幼失怙的原因,非常重视孝道。

      所以他只要表现出孝子贤孙的样子,八成可以蒙混过关。

      田凌飞垂着眼睛,没人看得透他面无表情的脸孔背后在想着些什么。

      “小寒……”

      终于,田凌飞开口,嗓音冰冷且慵懒。

      “督公。”

      小寒躬身,几乎把自己的腰弯得和桌子齐平。

      “这些人就交给你了。”

      他指了指村长和院子里的一众乡绅。

      “是!”

      小寒说完,有些无措地看了眼还跪在地上的田凌飞。

      “看什么?他喜欢跪,就让他跪着。”

      田凌飞起身,冷冷地说道,“看来我真的是太宠你了,居然敢顶撞杂家。”

      说罢,他狠狠地甩了下衣袖跨出房门。

      小寒满是同情地看了他一眼,指挥着锦衣卫把田家人带出去。

      倒是小伍,饶有兴致地看着他这副吃瘪的样子,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少爷果然是聪明人,在下佩服。”

      把督公气成这样,还能捡回一条小命。果然长得好看脑子也不错。

      说罢,也不等田立文的回应,自顾自地走了。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京城某个雕梁画栋的宅院里,偌大的房间里门窗紧闭,两个男人压着嗓子说话。

      “田凌飞那厮,没想到真的让找到了周王和福王的把柄。现在周王夫妇已死,下面该如何是好?”

      “福王是个蠢货,周王比他更蠢。堂堂大鸣的王爷,居然害怕一个阉人,哪里还有皇子皇孙的模样。”

      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他说得过于激动,忍不住连连咳嗽。

      “可惜,我本来以为周王可以拖住田凌飞一段时间……”

      “之前我们派出去的刺客都被田凌飞打发了。阁老,要不要再……”

      另一个男人说着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田凌飞不过是皇帝的狗而已,不足为俱。倒不如想想,怎么趁他不在的时间让狗皇帝和太子尽快消失。”

      他顿了顿,阴狠地笑道,“听说昨日里,万寿宫里又死了一名宫女。”

      “怎么,那些道士们炼丹又失败了?”

      老者嗤地一笑,“第三回了,陛下又开杀戒了吧。”

      说起来他们的皇帝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也不奢望炼丹一蹴即成。每次新来的道士,都给与三次机会,要是回回练得丹药都不行,那就不能怪天子无情了。

      反正西苑里养了那么多牛鼻子,杀了一批,还有下一批。

      实在不行,五台山,武当山,龙虎山,哪里的道士有名气就叫人“请”过来。不炼出让人长生不死的金丹,他们的皇帝是不会甘心的。

      “可惜那老头子戒心太重,自打那回吃丹药吃得呕血之后,现在每次都要让宫女先试药。不然省得我们多少麻烦。”

      老者痛心疾首地说。

      那次之后,老皇帝就好像发现了什么端倪,再也不肯居住在紫禁城中,而是搬去了西苑,害得他们多年的布置都落了空。

      两年前为了逼皇帝搬回宫内,他们甚至想法设法在西苑点了把火,火势之大,一路蔓延到了万寿宫。本以为会把皇帝吓回来,谁知道他宁愿住在偏殿里,都不肯回宫半步。

      最可恨的就是陈通,旁的大臣都服阙请求陛下重回乾清宫,以正国本。他居然趁机递上密折,恳请扩建西苑,并且在原本火灾的位置建一座真武大帝殿。说什么真武大帝乃是北方黑帝,五行属水,正是火的克星,可保西苑百年千年无虞。

      皇帝看那些劝他回宫的折子看得满肚子的火气,正准备找借口杀几个人。谁料田凌飞“恰好”递上了陈通的这道折子,这番话语可算是写在了皇帝的心坎上。

      这陈通也算是个才子,然而早些年因为总是劝皇帝节制美色,专心政务,被皇帝一脚踢到海南岛钓鱼。本以来以为他要老死在那个穷乡僻壤了,谁知道却因为抓捕盗贼有功一点点地又升了上来。

      关键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搭了田凌飞那个死阉货的路子,总算摸清了皇帝的喜好。

      这些年从江西学政一路做到翰林院侍读,甚至成为了太子的经筵讲官。即便如此,在皇帝眼里他还是当年那个冥顽不灵的臭冬烘,酸腐不堪,不能算作近臣。

      但是在看到了那道折子后,皇帝直接把陈通当做了群臣里少数几个懂得他心意的自己人。又是让他入西苑陪侍,又是让他撰写青词。

      最可恨的是,直接把他提升到了礼部侍郎的位置——要知道这个陈通那年才四十岁!要不是一旦入阁,他就必须日日在东华殿办公,不能随侍在西苑,皇帝恨不得让他直接入阁,成为大鸣开国以来最年轻的阁臣。

      老者想到这里,一口烂牙咬得稀碎。

      他二十六岁中举,熬走了两位皇帝,六十七八岁才进入内阁,眼看八十才做到首辅的位置。如今陛下对陈通的恩宠摆明已经越过自己,让他如何甘心。

      他死则死矣,他的子孙后代怎么办?当年陈通被发配到海南做推管,可不就是自己一力促成的。别看那家伙见到自己依然客气,一口一个“座师”,心底里不知道把他很成什么样子。

      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等新皇登基,必然倚重年轻的大臣。到时候自己全家一定会被他清算干净。

      他也不是没想过想办法干掉陈通,但这厮异常警觉,居然以侍奉皇帝为名,十天半个月都不回家一次,日日呆在西苑里。

      而在西苑重建之后,自己安插在那里的钉子已经全部被田凌飞拔除了,让他想下手都不行。

      唯今之计,只有一个办法才能避免那样不幸的命运……

      老者冷哼了一声,眼里透着凌冽的冷光。
      ————
      田宅内今夜灯火通明,鞭子声,哀鸣声此起彼伏,难以想象几个时辰之前,这里还吹吹打打正在举办寿宴。

      田立文依旧跪在原地,不曾换过姿势。没有督公的吩咐,没人敢让他起来。

      太阳落山之后不久村里便开始下雪,屋子里原本燃着的路子早就熄灭了。门户大开,外面的冷风呼呼地吹进来,田立文摸了摸自己冰冷的膝盖,神色淡然。

      他曾经为了追击逃犯在雪地里趴了大半夜,虽然事后发了足足三天的高烧,这点体罚在他看来根本不算什么。

      想到这,田立文不禁有些感伤。

      他来到这里那么久,不知道原来世界怎么样了。

      战友们还安全么,任务顺利完成了么,他们会不会以为自己已经死了。还是说成为了失踪人口,就像那些再也没有回来的队员一样。

      正想着,耳后传来脚步身,一点点由远及近。

      田立文侧过头,一双绣着豹纹的靴子映入眼帘。

      他紧挨着的眉头终于一点点地松开。

      今天他赌了两回,两回都赌赢了。

      看来老天还是挺疼他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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