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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严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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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敬军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身世,可是现在,他居然有点动摇了。
其实生活中的很多细节都值得怀疑,比如他家阳阳成了植物人之后,老两口虽然痛不欲生,但却顺着其他三房的意思,照常干活,没有留一个人在家照顾孩子。
再比如,每次他收到消息准备去把罪魁祸首抓回来的时候,对方总是可以狡猾的逃脱。
陈家有内鬼,这是不争的事实。
他原以为内鬼只是不想跟邻居家打得不可开交,现在想来,也许内鬼跟他从来都不是一条心的。
他怔怔地站在院子里,往日种种被忽略的问题全都成了他身世有问题的佐证。
可是他却说不出口指责的话,无论如何,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他依旧是陈家的长子,依旧是陈家父母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
他没办法空口无凭地去断定什么,只是默默拉着他媳妇胡雪梅,走到了裴素素房间窗外。
“老五媳妇,今天这事不管是谁做的,我这个当大哥的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今天我就做主,写张字据给你,从今往后,不准陈家人以任何借口来打扰你,抚恤金也一分不要,权当是给你小产的营养费。你要是能接受,等会出来,我当面跟你道歉,把字据拿给你。”陈敬军不想再闹下去了。
他这么做,一来是想行使自己作为陈家长子的权力,毕竟,农村人讲究一个养儿防老,大儿子在很多事情上是可以直接做决定的。
二来,他也想试探一下,看看他父母是个什么态度。
要是他们反对,那他就要严肃深挖一下他的身世问题了。
要是他们愿意顺着他一次,他可以装一装糊涂,等他给阳阳报仇雪恨之后再说其他。
所以,他这话不光是说给裴素素听的,也是说给陈家所有人听的。
陈父显然有些不情愿,但是事已至此,他和陈母都像是被架在了柴火堆上,让步是必然的。
只是他一想到几百块抚恤金自家一分也拿不到,他心里就特别来气。
只能臭着脸冷哼了一声:“难道老五媳妇一点错都没有吗?她要是不跟别的男人牵扯不清,我们也不会来找她要说法。说来说去,还是因为她不检点!”
这话让柯佳媛听了,顿时火冒三丈。
她冲进屋里把那只军用水壶拿了出来,直接怼到了陈父脸上:“你个糊涂老鬼,看清楚了,那楚奇是来送你家老五的遗物给素素的,素素拿到这个水壶当场哭晕过去,你要是不信,我可以给你找证人来!”
柯佳媛说做就做,立马让郝小娟出去找人。
其实不用郝小娟麻烦,袁朵朵早在裴家大哥出去找帮手的时候就听说了这事,她已经在往这边赶了。
只是她的脚受了伤,拄着拐杖走不快,所以耽误了。
郝小娟刚到门口就看到她一瘸一拐的过来,赶紧上去扶着。
袁朵朵一向勤劳贤惠,在公社的口碑特别好,加上她又是农业技术员,没少帮助大家伙排忧解难,所以她出来说句话,还是很有可信度的。
她证明柯佳媛说的都是真的。
可是,陈父居然不屑地撇撇嘴:“我不信,我可是听说,你跟楚奇也眉来眼去不清不楚。你自己的屁股还没擦干净呢,少来掺和我家的事。”
袁朵朵没想到自己会被倒打一耙,气得脸色通红:“陈叔叔,请你不要为老不尊,血口喷人。你这是在侮辱一个军人的人格!我可以找革委会举报你!”
陈父一听,顿时哑火了。
是啊,楚奇虽然退役了,可他是负伤退役的,还立了三等功呢。
公社武装部的人见了他都要客客气气的,他们这些平头老百姓凭什么对人家指手画脚的。
更何况,他根本没有证据。
恰好这时候,赶回公社的民警把谭浩东也请了过来。
他进了院子,接过袁朵朵的话,道:“没错,任何场合,任何时候,侮辱军人都是极其恶劣极其恶毒的行为!我奉劝两位老人家,凡事不要听人挑唆,随随便便就在这里给人泼脏水。”
公社主任都发话了,谁还能说什么。
只是陈父还是有些不服气,质问道:“谭主任你打的什么算盘我知道,你想娶这个女人是不是?你这假公济私,你在包庇。”
谭浩东冷哼一声:“你们这些老人家,实在是异想天开得很!实不相瞒,县中的戚老师一直对裴素素同志念念不忘,已经拜托他那个首长哥哥来说媒了。我知道你们见不得守寡的儿媳妇这么快找到下家,但是你们也不能随便冤枉好人。那楚奇跟这件事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你们真想闹的话,有本事找戚康戚首长闹去吧。”
一听戚家那边还没有放弃裴素素,陈父彻底没屁放了。
县里的戚家谁不知道啊,戚康是参加过抗美援朝的,如今已经在省军区高就了,是这个小县城里最叫人羡慕的人家。
他那个堂弟戚承光虽然不如他风光,但也是个体面的县中老师。
真要是这样的人家对裴素素念念不忘,陈家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闹啊。
只得妥协,按照陈敬军的提议,写了字据。
只是这样还不算完,柯佳媛拦着准备离开的陈家人,坚持要他们所有人跟裴素素道歉。
“不准走,我家素素对你家老五情根深种,宁可回娘家守寡也要生下你家老五的骨肉,你们倒好,因为几句嚼舌头的谣言,就来侮辱我家素素,还把孩子弄没了,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道歉,必须道歉,还得在公社广播站念稿子道歉,对着全社社员跟我家素素道歉!”柯佳媛战斗力不是吹的,她看到陈家人这么嚣张,就想到自己那个饱受欺凌的姐姐。
她帮不了姐姐太多,毕竟她不能时时刻刻陪在姐姐身边,但她护住自己跟前的小姑子还是不在话下的。
所以她揪着陈母的衣领子,不让走。
袁朵朵也觉得这样才解恨,而且,这样才能给裴素素正名。
所以她轻声细语地对着谭浩东说道:“谭主任,我觉得这事有必要杀鸡儆猴。您看,眼下正是春耕的关键时期,这群人居然为了一些捕风捉影的谣言就旷工来闹事,要是这次不好好治一治这种不良风气,以后人人都可以找借口不去上工。长此以往,咱们公社可就要被别的公社反超了。”
确实,谭浩东是个功利主义者,他来帮忙,不过是看在戚康的面子上。
他本人恨不得裴素素四面楚歌凄凄惨惨戚戚呢,到时候他才好扮演拯救者的角色,让裴素素哭着求他娶了自己。
所以,如果袁朵朵的出发点是为了裴素素,他未必会答应严惩陈家。
可是现在,袁朵朵说的句句都是为了公社,公社好,他的仕途才能顺利。
所以他一锤定音:“那就这么定了,老陈家放弃抚恤金,再赔偿裴素素一百块钱,同时,明天上午七点,准时到公社广播站念道歉信。”
至于他为什么要画蛇添足要求陈家额外赔偿一百块,自然是想在裴素素面前装一把盖世英雄。
这跟孔雀开屏没什么区别,是一种别扭的又高傲的求偶行为。
能不能成不重要,让一个落难的女人对他心怀感激才是最关键的。
陈家人意见很大,但是不敢当着他的面说,只得吃了个哑巴亏,打了张一百块的欠条,回去写道歉信去了。
走在路上,陈老二不服气地质问陈敬军:“大哥你可真有意思,居然帮着外人,你不会真的听了别人挑拨离间的话,以为你跟我们不是亲兄弟吧?”
陈敬军没有回答,反倒是问道:“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老五不是亲兄弟了?要不然,你们会对老五媳妇下那么重的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