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蜜润玉)乱点鸳鸯谱》六叶草君筠

2、第 2 章

　　萧炎应该是属火的上神。
　　润玉迷迷糊糊的确定了这一点，他喜欢温凉的环境，本来觉得有点热，还没开口，萧炎已经有所察觉，收敛了周身温度，残余流泄出来的一点恰到好处，像是沐浴在秋日的阳光下，满目澄金，身体靠着的石面暖洋洋的。在出嫁之前，润玉因为这一重婚约日子虽然过的不差，但是也同样因为这一重婚约而孤身一个。天界无人知道与润玉有婚约的那位上神是什么脾气，对润玉是谄媚却又不敢太亲近的，事实上润玉也不想要和他们有什么密切关系，他对情绪很敏感，并不喜欢他人带有太强目的性的亲近，宁愿一个人待着。
　　所以一直在昨夜之前，他都在担心自己会不习惯身边多一个人，结果担心都成了无意义。虽然萧炎因为他年纪太小没有碰他，润玉还是本能的倚进萧炎怀里一夜睡得安稳。两人毕竟是夫妻关系，萧炎也没什么顾忌，只是有些无奈用手臂环着他搂在身边，火灵弥漫下的空气都很暖和，被子也不必盖。
　　不过萧炎睡得安稳不安稳就不知道了，想来他好歹是个上神，想必不睡觉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的确，萧炎期间很是思考了一番，他一位上神自然是无睡眠之虞，不像是润玉这等未成年的小龙。只是他本来是遵照兄长的安排成亲，自己一心修炼其实不太在意这些外物，先前的关照和特意出关都只是因为对未来夫人的尊重而无其他意思。萧炎向来很有分寸，但是他在完婚之前也确实不认得润玉是谁，更没想到润玉年纪这么小，把他所有计划都打乱了。
　　本来是打定了主意闭关结束要去炼丹的，怎么就无缘无故陪着润玉留下睡觉了。瞧着润玉靠在他怀里睡了一夜，看起来也没有多么认生害怕的样子，想来，应该是他先前多虑了。
　　话虽然这么说，内心虽然波澜起伏，萧炎身体还是很诚实，还是安生躺到了清晨。直到算着润玉差不多该醒了，才轻手轻脚起身。萧炎的想法相当简单土豪，还未成年的小龙就是需要进食大量灵力孕养的。龙乃神物，幼生期接受的灵力决定了未来的素质，他本来以为遣小伊送去的东西足够了，现在亲眼看见润玉才发现还有进步空间，那他自然是要处理妥帖。
　　上神道场很大，却并无多少仆从服侍，毕竟都可以通过术法解决，也不是人人都上得神秘莫测的九重天。萧炎这里也不过几只精灵替他打理药草整理杂物罢了，他抬手召来一只，有着透明双翼的小家伙扑棱棱飞来，像是优雅的大蝴蝶悬停在他面前，接受指令之后迅速召集来同伴飞去后厨。
　　待得小精灵端着灵力丰富的早点飞回，润玉正好也换洗出来了。新婚第二天，他没有再穿红衣，而是换了一身白。白色特别挑人，稍不如意便穿成了丧服，但润玉却天生适合这般浅淡颜色，瞧着好似一捧雪，清浅明净，又剔透如冰，却并不让人感到寒冷，只是觉得脆弱而虚幻，仿佛随时都会在阳光下融化。反正萧炎看了眼，一瞬有被惊艳到，人愣了一下。
　　“夫君。”润玉温声道，远山般淡雅的眉峰轻簇，其实他还在单方面记着昨天晚上的仇，但毕竟没法明言，所以也没表现出来。
　　萧炎根本没察觉到润玉这点小心思，这主要因为他正在想另一个问题，润玉都已经一声声叫夫君了，他也应该叫夫人，但是对着还未成年的小龙，他有点叫不出口，迟疑片刻，折中了一下，试探道：“玉儿？”
　　润玉不太明白他什么意思，微微歪头，简单束起的乌黑长发垂落两肩：？
　　萧炎见他对这个称呼没什么排斥感，微松了口气，温和道：“我名萧炎，直接叫我名字吧。”
　　上神真名是蕴含着法力的，常人不可轻言，除非是上神自己将名字交给他人。润玉隐约也知道些，因为先前的四千年，除却太微发现瞒不住之后向他透露过婚约对象的名字，其他人最多只说一句“那位”，再无其他。正如先前所说的那样，萧炎不管现在怀有的是什么感情，他对身为夫人的润玉都是十足尊重的。
　　他自精灵那里拿过早点，扶过润玉单薄的肩身，拉着他去水榭亭子里坐，又怕润玉不适应，想想也没必要那么纠结，决定展示一下自己上神的宽容，笑着补充道：“不过想叫夫君也行，随你喜欢。”
　　“是。”润玉应声，看起来很温顺，至少在这件事上没有反对的打算。这主要是因为婚仪前夜，太微遣人来对他那叫一个千叮万嘱，主要核心围绕着出嫁随夫，要听上神的话，切不可耍小性子。润玉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但是多少是被灌输了些进去，也许这证明洗脑终归是有用的，主要看数量是否足够。
　　每一样早点份量都不多，只是种类多，倒不如说更像是用灵物堆砌出来的。不过身为炼药师的萧炎从不缺各种灵物，放在仓库里也是堆着，他更愿意喂给自己的小夫人。的确润玉也不是必要吃饭的，但这种灵力纯度的食物仍然对幼龙——萧炎将未成年一律视作幼龙——有莫大的诱惑力。萧炎象征性的陪着吃了点，大多数时候还是撑着头看润玉，见润玉安静的进食，一度成就感满满，如他所想的那样，润玉喜欢甜食。
　　他在心里暗自记了一笔，旁边的小精灵飞上来，与他禀报天界有人来拜访——严格来说，是昨日送亲的人。
　　“让他进来。”萧炎把一份放的有些远的桂花糕推到润玉面前，后者看起来已经吃不下不想吃了，便皱着眉推回来，他就再推回去，看起来可比年纪小的润玉孩子气多了。
　　送亲使循着莲花香的路，走到花香尽头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连行礼的动作都顿了顿，直到陪着润玉坐的萧炎看过来，黑眸淡泊如水，这才反应过来，匆忙的俯下身不敢直视：“上神万安。”
　　萧炎眯起眼睛，等待了几秒，发现他没有后续，幽幽道：“还有玉儿呢？”
　　突然被点到名字的润玉指尖微顿，但不同于送亲使，他并不怕萧炎，甚至有几分有种说不清的信任。只是刚刚侧头看向萧炎，后者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像是某种安抚。
　　送亲使能来干这事，当然也不是个傻子，连忙补了一句“夫人万安”，便是一段不要钱的吉祥话往外冒。假如不考虑润玉是男儿的话，怕是连郎才女貌早生贵子之类的都能秃噜出来。
　　“有话说话。”萧炎把小精灵召唤过来收盘子。润玉被这些奇怪又可爱的小家伙吸引了视线，见他好奇，萧炎又叫来几只陪着他。
　　“不知上神昨夜是否满意？”送亲使恭敬问道，目光很规矩，一点都没飘，“天帝陛下担心大殿不懂事，特意命我来叮嘱一番，定要让大殿…夫人服侍尽心，夫人的陪嫁……”
　　……你搁这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萧炎硬是愣了个瞬息，低低啧了声。润玉原本正在逗弄小精灵，像是根本没有在听，却又屈指点着小精灵透明翅膀，恰到好处的温声开口：“润玉昨夜服侍的有何不当之处，夫君可直接教训，润玉自当领受，不必让外人见笑了。”
　　这么大的少年人口口声声叫自己夫君，萧炎有点负罪感，但他也承认，又诡异的刺激……对不起，人不能，至少不应该。
　　“听到了吗？”他暂且收敛了思绪没有一路任着信马由缰发散出去，而是顺手捉过润玉的手握在掌心里把玩，垂下眼眸，“我的事情轮不到你们来指手画脚。”
　　他停顿了一下，一只手仍握着润玉皓白的腕子，像是捉了纤弱的蝴蝶在手，笑着缓声补充道：“希望陪嫁里没有能喘气的东西，不然她们很快就不能喘气了。转告派你来的人，让他收收小动作，本上神没有兴趣去管你们六界的破事。”
　　短短几句话，语气轻松，意味不明，却让得送亲使背后冒出了一层冷汗来，像是爬过背脊的蚂蚁，麻麻痒痒。分明太微只是话里话外透出几分意思来，他也还没来得及说，萧炎竟然就已经看的透彻了。
　　说不定眼下这般说一半留一半，都已经算是给新夫人润玉的面子。九重天对于六界都是谜团，所以这位萧炎上神是什么性子谁也说不准，只在定亲时隐约知道这位是主杀，杀与暴虐常常是直接相连的。这么一想更是吓自己，送亲使不由得越发紧张起来，他连忙毕恭毕敬的称是连连，头快垂到脚面上去了。萧炎看得腻歪，无聊的摆了摆手示意他赶紧滚，新的一天刚刚开始，他暂且也不想被败了心情。
　　相比之下……
　　“你胆子真挺大的，在跟我闹脾气呢？”堂堂萧炎上神侧过头，捏了捏自己手里润玉纤细素白的手指。
　　“是。”润玉不否认，也不抽回自己的手，柔软长睫轻轻一掀，毫不畏惧的看着他，“那么……夫君要罚我吗？”
　　萧炎被那双明净的美眸看得人都是一顿，明明看着是清冷淡雅的人，白衣若雪，温润若玉，仪态风华恰到好处，行走坐立皆是风雅，自有一番分寸在。可偏生他这么松了语气软下声音，字字却又都像是有小钩子似的，勾的他背脊发麻，脚下发软。
　　罚什么啊，到底是自己夫人。萧炎嘴角抽动了一下，抬手又捂住了脸开始深切的反思自己，叹气道：“别叫了，你别叫夫君了……还是叫名字吧。”
　　再这么叫下去，他可能有点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