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洛夜听笙

12、第十二章

　　郭旭看着那烟，忽然皱了皱眉。
　　顾遥看得分明，退了两步回来，奇道：“怎么？”
　　这一路上郭旭虽然看起来像个好好先生，事事由着自己从不分辨，但是见识却是不错，对于北荒中原的事情，讲起来条理分明，颇有见解。至于见了自己便是愁眉苦脸无奈表情，想来多半是因为他欠了自己一个大人情，只得遵守诺言做个跟班，老老实实听话的缘故。兼之郭旭身手不凡，每次出手必有狍子野鸡能吃，顾遥偷笑，虽然以这个来量身手是有些怪异，但这充分证明了郭旭的敏捷几乎可以与野生动物相媲美了~
　　所以一路上便不免依赖留意这飞来跟班，此时他这般紧张表情，一定有什么事情不对。
　　郭旭皱了眉头，俯身在地。
　　顾遥见他直挺挺趴在地下，不由想笑：“郭旭！你在……”
　　“嘘……”
　　顾遥瞪大了眼看他，郭旭突然一跃而起，拦腰抱住顾遥跳向道旁灌木，右手抽出剑来。
　　顾遥被他一抱，心里一荡，正不知如何回应，却看郭旭一脸紧张望向城镇，这才明白过来。于是半是失望半是好奇，顺了他目光看去，镇中隐隐一溜烟尘缓缓滚来。
　　郭旭扯了她在几株紧邻树后匿了，掩了剑锋光亮去看那边。
　　近些了，听见有女子低低哀求哭声，夹了官兵呼喝，孩童哭叫，一时凄惨。
　　兵抢民财！
　　顾遥登时大为气愤，回头低低叫了声：“郭旭！！”打定主意要他伸张正义。
　　郭旭一见她眼神心里便是一凉：这就是叫我去拼命啊……
　　也不知这小姐家里是什么来头，随便一个跟班就能叫出去以一当百。
　　近了。
　　赤色高马上清一色宝蓝官服，郭旭张眼一扫，看清共十二人，鞍前横了抢来的财物女子，衣服也是鼓鼓，不知掠了多少钱财。
　　马后有百姓亲人哭叫着追近，又哪里追得上，只是被越抛越远。
　　马上女子哀求哭叫，又怎么挣扎的过，一个用力大些的立刻被马上官兵几个巴掌狠狠甩过去，登时晕倒。
　　郭旭大为气愤，右手缓缓擎起剑来。
　　“狗官兵……”
　　然而理智却不能失，趁着他们奔近，又仔细打量了一番，看清他们确实只是世国服饰，心下稍稍定了。
　　便是尽数杀了，乱世之中，也不会真的有人来查。
　　若是军法严明的祁国或黎国就不一定了——不过，那些官兵怕也不敢来这般恃强霸道。
　　近了。
　　为首官兵见远远抛了那些乡民，想到到手的财物女子，哈哈大笑。
　　笑声未止，忽听手下惊叫：“亭长小心！”
　　那亭长方一回头，只见青色剑锋一扫而至，忙抽刀去挡。
　　郭旭左手在马头一按，借力纵起，怕那亭长落刀伤及鞍前女子，长剑自上而下一划而下，那亭长忙横刀向上格挡，郭旭右足踢出，正中他胸口膻中穴，内力透入，那亭长双眼一翻气闭倒地。
　　郭旭在马背上一踏，纵至其余人身侧，手起剑落，几个起落，余下官兵皆尽受伤，跌下马来。
　　郭旭明知若不杀他们，他们日后必会再来村庄寻仇，但是十二条人命，总是不能立时狠下心来。
　　身后村民见有人路见不平，大喜过望，纷纷冲近，带回财物妻女，不住道谢。
　　顾遥这时方从路旁冲出来大叫：“郭旭好厉害！！好厉害~！！”
　　郭旭又气又笑，还好，知道临敌藏好，免得被人抓到惹他分心，但是等到天下太平才跑出来坐享其成，还真是……
　　不过郭旭向来不挂怀这些小事情，一笑置之。
　　众人千恩万谢的去了，顾遥扯了郭旭，欢天喜地，竟比自己出手打倒官兵还要开心。
　　郭旭微微笑笑，却仍在犹豫要如何对待那些官兵。
　　顾遥走了两整天，腰酸腿软，此时见了骏马欣喜异常，一匹匹左右看去，不肯放手。
　　郭旭暗叹口气：“顾遥姑娘，这些马是世国的战马，都打有印记的。”
　　咱们可不能随便牵来招摇过市。
　　顾遥嘿嘿笑了，偏偏头：“那就卖了~咱们换两批普通马来骑。”
　　我的大小姐……郭旭头大如斗，勉强解释：“这附近百姓，谁有胆子敢买官马？别说买马，便是卖马的都是少见，早都被抢了去充兵了。”
　　“哦……”顾遥恍然，点点头。
　　郭旭看见她贼心不死的眼神，立时警觉：“顾遥姑娘……”
　　“嘿嘿……”
　　“顾……顾遥姑娘……”
　　“郭旭~你的功夫，要比他们好过很多，是么？”
　　“……是啊……”
　　“嘿嘿……你和我说过，乱世之中，官兵四处烧杀也是常事……”
　　郭旭战战兢兢：“是啊……”
　　“呵呵~那官兵总不回营自然也是常事~”
　　“……是……是啊……因为说不上什么时候便会被人杀了，所以……”话音没落，地上受伤不死的几个官兵立时大声求饶。
　　郭旭心中一软，长叹口气不做声，顾遥嘿嘿冷笑，走近那最为矮小的亭长，俯身道：“你方才笑得好开心呢~”
　　那亭长满头冷汗，苦于点了穴道不能开口，只能嗯嗯乱叫。
　　顾遥拿了他的刀，作势在他脖子里一抹，狠狠道：“本姑娘最看不得你们欺压良善！今天被我撞到，立时便拿了你的狗命！！”
　　那亭长尖声惨叫，抖得不成样子。
　　郭旭看不下去，俯身解了他讲话穴道，道：“姑娘问你话，便好好回答。”
　　那亭长一叠声的“姑奶奶饶命”，却看见顾遥脸色不曾缓和半分。许久，终于不知要如何是好，只得讷讷住口，小心翼翼看她神色。
　　顾遥嘿嘿一笑，道：“不过呢~看在郭大侠薄面，今日我心情好，便给你们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那亭长点头如捣蒜：“姑……姑奶奶请讲……请讲……”
　　顾遥扯了他衣领道：“脱衣服！”又指了旁边和郭旭身材相若的一个官兵道，“还有你！脱衣服！”
　　那亭长久辨人事，自是精明油滑，看她如此便知他二人是要套了官服充当官兵，哭丧了脸道：“好姑奶奶，您拿了我们衣服，要是被上头知道了，可教小的们怎么活呀？何况您若杀了我……万一碰到我们长官，一眼便认出来俺这亭长不在，您二位……”
　　顾遥一想也对，扔了他，点了另一个瘦小官兵道：“你，官服换给我！”转回亭长，笑笑，道：“那一路上有劳亭长了。我们要去中原，还要在您手下当几天小兵，多多关照啊~”
　　那亭长也不去管那两个弟兄死活，颤了声道：“那是自然……自然……”
　　其实他有所不知，顾遥凶狠起来虽然厉害，但是实际上却是不敢真正动手杀人的。也就只能仗着郭旭武艺高强，狐假虎威一通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