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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麻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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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连忙道:“这可不是我说的。”
江澄一时间倒也不知怒气更甚还是震惊更甚。
这小兔崽子竟敢肖想我,大逆不道!
细细想来,也不是没有蛛丝马迹,是自己大意迟钝,竟到现在才发现。
若是如此,必不能让魏无羡过来收拾烂摊子了,想到魏无羡发现蓝思追入魔时念叨的是自己的名字,江澄就恨不得这会儿就把蓝思追打死埋了算了。
要不任他自生自灭,就当自己没来过。
想要脚底抹油溜走的江澄被小白的一双大眼睛瞪得有些心虚。
啧。真是麻烦!
江澄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揪起小白抱在怀里,屏气凝神,试探着走入禁制。
顺利进入,并无阻碍,倒是出乎意料。
不过江澄在看到地上的蓝思追时,这个疑惑便立马被抛诸脑后。
蓝思追此刻看着确实有些凄惨。
一身白衣皱巴巴地裹在身上,胸前还有零星的血迹,脸色苍白如纸,呓语不断,俨然一副病入膏肓活不久的样子。
江澄走上前去,扶着他起身,手掌抵在他的后心,渡了一段真气过去。
眼见他脸色稍显红润,立马将他放下。看了看四周清心驱魔的法阵,忍不住蹙了蹙眉。
所为心魔,由心而生,也要从心而解。
这般靠外力强制镇压剥离,伤心魔八百自损一千,一个不小心就落个形神俱灭的下场。
当真是不想活了。
江澄抽出紫电,左右转了转,小白跟着他屁股后溜达。
他于阵法一道上并无多少造诣,不过布阵不太擅长,毁阵还是有些心得的。
毁掉两三个驱魔的阵法之后,江澄听见背后破空的声响。
小白啊了一声。
江澄并未跟他对上,闪身躲开。脚尖着地转了个方向,一脚踹向他的后背。
他脸朝下摔在了地上。
江澄附身将他掀了个面儿,右膝抵住他的胸口,挥着拳头朝他脸上招呼过去。
小白连叫几声,江澄才停手。
“清醒了吗?”江澄边活动拳头边问。
蓝思追脸被揍成猪头,脸颊肿得说话都有些模糊,“泥肿么来了?”
江澄哼了一声,翻了翻百宝囊的捆仙绳将蓝思追捆了个结实,退开一段距离,盘腿打坐。
小白凑近蓝思追,舔了舔他的脸。
蓝思追想躲躲不开。
小白:“给你消肿治伤啊!哼,只顾着江叔叔,你有发现我也来了吗。”
蓝思追:“……”
被糊了一脸口水的蓝思追侧过头去看江澄。
江澄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懒得搭理。
于是,蓝思追就这么盯着他,一直看着,直到意识再次沉沦。
小白的口水还是有点用的,这次蓝思追说话清晰了许多。
“江宗主,江澄,江晚吟……你看看我……”
江澄一动不动,心魔的疯言疯语管它作甚。
他转了转眼珠,又道:“我好难受,师叔,你放开我好不好,师叔……”
江澄搭在膝上的手指抽动了一下。
眼见软得不行,心魔又换了副语气,“呵,江晚吟…你这幅道貌岸然的模样装给谁看,在幻境里在我身下你那可怜见的我可记忆犹新,都说一日夫妻白日恩,你当真如此狠心!”
江澄攥紧了拳头。
心魔吃吃笑了几声,又道:“你猜蓝思追日日看到你,心中在想着什么。”
“哈哈,积而不疏才成心魔。怪只怪晚吟太过动人了。你说,要是魏无羡知道你把他从小养大的孩子拐上床,会是什么反应……”
江澄睁开了眼,起身一步步走到蓝思追身旁,居高临下看他。
心魔舔了舔唇角,“晚吟,你不敢杀我,杀了我,魏无羡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眼瞧着江澄抽出三毒悬在下腹的位置,心魔又道:“要废了我金丹?呵呵,在幻境又不是没毁过。这金丹送你又如何。晚吟,你亲自动手,我多少次都心甘情愿。”
江澄握着剑又向下移了移。
那个位置十分危险,心魔哑了,退了回去,换蓝思追来顶缸。
“江宗主…饶命。”蓝思追道。
江澄回头看了他一眼,深吸了一口气,收剑走开了。
一时没了声音,有些尴尬。
小白窝在一旁静静地用舌头梳理自己的毛发。
“江宗主,刚才多有得罪。”蓝思追开口道。
“江宗主能来找在下,不胜感激。如今我既已清醒,不敢再劳烦江宗主。”
“带小白走吧。”
江澄看着他。
蓝思追别过脸,“我死也不会让魏公子知道的,江宗主大可放心。”
江澄哼了一声,起身揪起小白,就要往外走。
蓝思追看着他的背影,眼睛有些发酸,“江宗主。”
“祝你和清月仙子百年好合,大道永生。”
江澄闻言嘴角勾起,脚步顿都没顿,很快消失在蓝思追的视线里。
小白在江澄怀里安静了一会儿。
“江叔叔,思追的捆仙绳还没解开。”
江澄摸了摸它的脑袋,“我知道。”
蓝思追嘴里下意识地又喊了一声晚吟,临死之前,还能再见一次他,无憾了。
只是心中垒筑的防线乍一见他,便摇摇晃晃散落一地。蓝思追的一线清明没维持多久,便任由欲望甚嚣其上。
江澄回了一趟莲花坞,去了一趟库房,连口茶都没喝就迅速折返。
回来的时候,只见蓝思追浑身血迹,许是挣扎得狠了,捆仙绳都已陷入肉里。
从百宝囊里掏出一张软塌,江澄揪着他脖领的衣衫将人拖了上去。
心魔双眼通红,盯着江澄不住地喊:“晚吟,我好疼。”
江澄从怀里拿出丹药,取了一颗抵到他嘴边。
心魔看着嘴边的丹药,哼道,“晚吟,你是要毒死我吗。”
江澄皱眉,手却没离开。
心魔嘻嘻笑了两声,“晚吟莫气,你喂的,毒药我也吃的心甘情愿。”
话音还未落罢,心魔便张嘴将丹药吃了进去,包括江澄的半截手指。
紧紧抿着唇不肯松开,江澄左手成掌,劈到他的侧脖领上。
心魔挣扎了一下,晕了过去。
小白在一旁忍不住说:“江叔叔,我看思追被心魔折磨死之前,就被你打死了。”
江澄瞥了它一眼。
小白机灵地闭嘴不说话了。
收了捆仙绳,江澄三下五除二就将蓝思追身上破烂的衣衫撕掉扔到一旁,掏出伤药给他身上的伤口都倒了一层。
又拿灵石在他身侧设了个清心宁神的法阵,退开一段距离,拿了个蒲团,坐下盘腿打坐。
只是四周乱糟糟的,闭目养神片刻,江澄还是睁眼朝软塌上的蓝思追看过去。
依稀能听到他的呓语,“晚吟,江晚吟。”
旁人原该叫他江晚吟,可是这个表字被叫的次数却并不多。
在桃花坞,阿爹阿娘阿姐和魏无羡一般叫他阿澄,被他惹怒时便叫江澄,其他师弟们尊一声师兄,并不叫字。后来到云深不知处求学,也是叫江公子和江兄的居多,这事儿都怪魏无羡,他俩日日混在一起,魏无羡每每喊他江澄,让别人误以为他的表字就是澄,有人喊错过闹得有些不愉快,后来便干脆都称呼他江公子。记忆里,蓝家人倒是从未喊错过。
再后来,别人都叫他江宗主。
比起江澄,江晚吟更像是名,一个秘而不宣的称呼。
江澄看着蓝思追,心想,这一生的江晚吟,都让他叫尽了吧。
凭心而论,蓝思追长得并不赖,在云深不知处滋养出来的气度,衬得他芝兰玉树,有些可远观不可高攀,偏他这个人性格温和,与人相处时没什么世家子弟的架子,进退有度,两相得宜。
既有泽芜君温润如玉令人如沐春风的姿态,又有蓝忘机逢乱必出的侠肝义胆,天赋和修为一个不差。
这样的人,合该一生精彩绝伦,在修真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可惜,却被心魔困住。
江澄叹了口气,也许这就是天妒英才。
或许,像流星一样短暂即逝,才是这些人的宿命。
时间会磨平所有人的光彩,只剩一副行尸走肉。
江晚吟……
不停地呓语飘飘荡荡过来。
江澄眉头逐渐皱起,杂七杂八想了一堆,最要紧的问题被他强压下去,却时刻冒头,想忽视都难。
蓝思追喜欢他,他要如何?
不如何!他喜欢是他的事儿,与我何干。且不论他是蓝家人,甚至还是温家人,也不说他是男的,就单单这个年纪摆在这儿,自己跟自家外甥的好兄弟厮混在一起了,老牛吃嫩草,不够丢人的!
要不还是让魏无羡来给他护法?这么个人才死了也是可惜,而且他说得对,若是他折在我手上,魏无羡决计不会原谅自己。
可是,就他这一刻不停喊江晚吟的劲儿,被魏无羡和蓝忘机听到,也挺丢人的!
好像怎么着,都丢人。
心里一个隐秘的角落弱弱地发表相反的意见,不丢人,为什么要觉得丢人,有这样一个人,爱你爱到走火入魔,怎会有人一点不动容。
阿澄,莫要再嘴硬了。
你低头看看——你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