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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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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没找着。
网吧,酒吧,电玩城,溜冰场……附近能玩的地方都找遍了,都没找着。
两个多小时,陈年回家的时候,都十二点了,周身挂了一层寒气。
他脱下外套,抖掉一身寒气。
陈柏也回来了,跟着一起等。
见陈年回来,两人有些许急切的迎上来:“怎么了,找着没?”
“没。”
意料之中,却还是不免失落。
缓和了几秒,梁芝才轻拍了下陈年的背:“好了,你也辛苦了,不早了,明早还上学呢,先上去睡吧。”
北市不小,周烈性子上来了,跟他们堵着气,有心想躲人,一时半会儿怕是找不着。
不过最晚明天,肯定能找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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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芝猜的不错,第二天上午,就有人来了电话,说是陈年找着了,在一家网吧包了夜待了一宿,这会儿还没醒。
梁芝吩咐等人醒了就带回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过这口气松的有点早,又过了一天,人都没带回来,反倒是梁芝派出去的人,挨了周烈一通揍。
周烈是陈家几经波折寻回来的宝贝,派出去的人都不敢轻举妄动,软磨硬泡的请了周烈几回,周烈烦的不行,没忍住动了手。
不是什么大伤,但人也确实没带回来。
最后还是陈年去的。
上回就是他把人从网吧带回来的。
周烈又换了新地点,梁芝告了陈年,陈年打车直奔一家台球厅去。
到的时候,有些昏暗的地下台球厅里,周烈就懒懒散散的站来那里,手里撑着一只台球杆。
嘴里还咬着一支烟,烟雾熏的眼前一片白茫茫,陈年险些一下没找着。
视线转了一圈,最后才落在那张时隐时现的脸上。
他走过去。
恰好轮到周烈。
周烈弯腰瞄准,领口微开,露出微微凸起的锁骨。
目光是十足的耐心。
瞄了片刻,他手微微用力,很是漫不经心的姿态,却是连进几球。
周围响起喝彩声。
周烈面上没有太大的表情,直起腰,指尖夹住烟,吐出一口白雾。
他的唇色偏红,在昏黄的灯光下,被这白雾一衬,更红了。
通身都一股落拓不羁。
像无人角落里肆意生长的杂草。
陈年盯着看了几秒,才抬脚靠近:“周烈。”
刚认识几个朋友,过了几天闲散日子,仿佛就要回到过去了。
偏这清冷的一声,把人拉回了现实。
那点散差不多的火气,甫一遇上陈年,噼里啪啦的燃了起来。
却不是两天前炮仗似的那种了。
敛了不少。
透着点阴沉。
甚至还能抽出空来意味不明的笑一声:“来让我回家?”
陈年早料到这场面,周烈这回不会轻易回去。
他耐着性子保持了几分耐心:“怎么你就愿意回去?”
周烈没说话,又吸了一口烟,眼睛微微眯起来,倒像是真在认真思考。
好一会儿,他眸光下沉,踱着步走到周烈跟前,一口烟喷在陈年脸上,微微俯下身,是个有些许压迫感的姿势:“会打这个吗?”
烟味有些呛。
陈年压了压,没咳出来,只偏了偏头,眉间微皱:“不会。”
周烈好整以暇的看着他,笑出声来:“不会没玩过吧?”
陈年不语,表情已然开始不耐。
“也是。”周烈却跟没看见似的,挑着火:“你这种好学生,怕是连这地儿都没来过。”
“没意思。”他像是意兴阑珊一般,转过身:“回去吧,回去当你的乖宝宝,别他妈来烦我。”
这话对这个年纪的男生来说,挺侮辱人的。
边上一群男生,染了头发的,纹了纹身的,戴了耳钉的,看起来社会的很。
这会儿瞧着陈年穿着校服这样,都觉着有趣。
又听着周烈那句乖宝宝,忍不住笑起来。
那笑声各式各样的,此起彼伏,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饱含嘲讽。
有好几年没听人这么在他跟前笑过了。
上次,还是在学校操场的树底下,有人戳着他胸口,也是这么笑着,说他嚣张个什么劲,不过是个连爸妈都没的野种,跟赖在陈家的一条狗似的。
那会儿他什么反应来着?
哦,把人打进了医院,脑袋开了瓢。
这回呢?
陈年低着头,也跟着笑了。
不过没发出半点声音,那双隐在昏暗光线下的眼睛也没有半分笑意,黑的发冷。
几人盯着陈年,笑声慢慢停了。
整个地下室,数秒后蓦的安静下来。
“笑够了?”陈年这才慢慢抬起头来,面上半点不见怵,上前几步,从周烈手里里拿走只剩最后一截的烟,塞自己嘴里,吸一口踩地上熄了,四下扫一圈:“要打这个是吧?来啊。”
穿校服戴眼镜,一张脸清冷白净。
怎么看怎么乖。
这举动,却怎么也跟乖挂不上钩。
一股压不住的嚣张仿佛从骨子里透出来。
尤其是熟练的抽烟动作,不仅周烈,周围一圈人都看愣了。
好半天,才有人回过神来,看向周烈:“烈哥?”
周烈说不上什么感觉,心口被激了似的,被人一提醒,这才回神。
目光慢慢从陈年那张冷淡却又乖张的脸上挪开,恢复正常:“我不跟你打,你还不配。”
说完,在周围人身上扫了一圈,下巴一点:“杰子,让他见识见识。”
被喊的男生从人群里钻出来,打量着陈年笑了声:“要不先试一局?别说我欺负你。”
陈年窝着火,没理他的挑衅:“说规则。”
刘杰一哂,把规则讲了一遍。
陈年朝周烈伸手:“杆子。”
周烈把手边的台球杆递给陈年,倒也没冷嘲热讽,只看戏一般,又点了一根烟。
陈年接过杆子,仿着刘杰的样子不紧不慢的擦了点巧粉,在隔壁桌练手。
几分钟后,这局正式开始。
刘杰先来。
边上围了一圈人,勾肩搭背,表情轻松,等着看陈年笑话。
几秒后,也不出意外,看到了陈年的笑话。
刘杰连着进了两杆,陈年这第一杆就空了。
不过他面上稳的滴水不漏,半点表情没有。
笑了几声,众人觉得没趣,又都偃旗息鼓。
刘杰接着又是几杆。
陈年找了半天角度,在众目睽睽之下,第二杆再次空了。
众人连笑都懒得笑了,吵闹着开始吃水果。
周烈嘴里被人塞了一片西瓜,目光却没挪开,抱臂夹着烟,隔着烟雾瞧着陈年。
陈年侧着脸,目光盯着桌面,眼底发沉,不知在盘算什么。
下颌线及其分明。
无端透着几分不动声色的冷厉。
刘杰浑然不觉,在闹剧里彻底松懈,又下一杆,自然是没进。
陈年在一片嘈杂中低下身去,骨节分明的手指扣住杆子,目光在几颗球上梭巡须臾,利落的落了杆。
进了。
嘈杂声在他直起身时缓缓消失。
几颗脑袋意外的凑过来,刘杰手里的杆都惊的掉地上了。
“出息。”周烈被烟熏的微微眯眼:“继续。”
刘杰捡起杆,咽了下口水,扫了眼陈年,这才又继续。
大概是惊的够厉害,魂一下还没回来,只进了一杆。
陈年不骄不躁,这回,连进两杆。
这一局余下的球还有大半,照眼下这个情况下去谁输谁赢还未尝可知。
众人这下是被吊足了胃口,巴巴的盯着球桌。
几个回合下来,刘杰掌心都出了汗。
直至,桌上最后只剩主球和一颗黑色球。
到刘杰了。
他搓了搓掌心,吐出一口气,瞪陈年一眼,这才缓缓落杆。
两球位置停得刁钻,不好进。
这一瞪显然也没给他什么运气加持,球没进。
到陈年。
他刚刚连进三球,如若不是撑杆的姿势不那么标准熟练,甚至让人不觉他是个新手。
所有人呼吸都放轻了,好像大声出气能把球吹跑似的。
却是紧张了个寂寞。
也没进。
刘杰松一口气,卷土重来。
又空了。
他攥紧杆,死死盯着陈年,胳膊上肌肉都彭起来。
“砰——”
两球相击的声音响起,然后黑色球以一个及其波折的角度,来回在桌沿撞了几下,在十几双眼睛下,落进了袋里。
那一手绝对不是一个新手能打出来的。
可偏偏谁都能看出来,这陈年就是个新的不能再新的新手。
这杆落下,半晌厅里没什么动静。
好半天,才有一个红毛不敢置信的出声:“这是……输了?”
打了大半年的台球,一局之内,输给个没玩过的。
刘杰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一张脸憋了个通红,巴巴的看着周烈:“烈,烈哥。”
周烈终于稍微站直些许,快燃尽的烟捏手里,只吐出两字:“废物。”
随即,也没多说什么废话,折身,在椅子上找到自己的外套,擦着陈年走出窝了一天一夜的台球厅。
愿赌。
服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