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8那个对我始乱终弃的恶诡》肉丝跑蛋

16、集怨法台13

　　这话一出，头皮发麻的感觉立刻就来了，对占卜一类的事情，我向来是敬谢不敏的——倒不是说不信，而是根据我多年来读书看剧的经验，有些预言往往会以比较扭曲离奇的方式实现，甚至有的时候，正是因为提早获知了“未来”，倒霉的主角和反派才会在阴差阳错之下踏入到这一命运支流当中，走向本可以规避的结局。

　　这么看来，那位女鬼王大概率是受了什么忽悠，莫名就把我当成假想敌了。莫非那所谓的“最后一卜”里说我将来会杀她，所以她要先下手为强灭了我？不会吧不会吧，能冠上“神算”之称，怎么说也是该行业的顶尖人物了，如此身份，金盆洗手的时候，怎么都该搞个大新闻作为职业生涯的辉煌收官吧，哪会提及这种不影响大局的小事？

　　“虽然你很有礼貌地保持了沉默，但表情管理却不怎么到位，几乎把‘不相信’三个字写在脸上了，”谭妙忍不住笑了一下，然后转了个身，背朝着我，“对着你现在的脸，感觉太奇怪了，我总忍不住想笑，不好意思啊。”

　　“刚才说到那个‘最后一卜’，我其实也没听过原话，毕竟当时我可能都还没出生呢，大姐告诉我们时，就只说了有朝一日，她会被‘不伦者’所杀，”她再度开口，音色似乎变沉了一些，“但一般来讲，构成一起事件，至少需要三个要素，也就是时间、地点和人物，我不知道是因为预言就是如此模糊，还是大姐刻意隐瞒了什么。”

　　“确实，在时间和地点都是未知的情况下，存在的可能性太多了，完全没办法做准备——万一预言实际上是指，她在一两百年之后才会被杀呢？那现在就开始排除隐患，是不是太早了点？”

　　想要掐灭不好的苗头可以理解，但为什么要和我过不去，柿子挑软的捏也不是这么个挑法吧！冤有头债有主啊！而且，正常人听说了这种事，第一反应难道不该是惹不起我还躲不起，赶紧跑路，离命中注定的煞星越远越好吗？好吧，鬼王的精神状态或许不能以常理度之......所以她对我下手，想要达成什么目的？挟饲养员以令厉鬼吗？谢谢，她可真看得起我，我明明就只是一张饭票而已啊。

　　念及此处，我忽然想起了什么，“你们大姐有没有提过，那个预言是什么时候做出的？”90年1月27日，我之前看见的，那个被老赵反复关注的日期，会和这个有关吗？嘶，女鬼王一早就听到了这个预言，却一直没去追杀老赵，是因为几年前，或者十几几十年前，他就已经凶名......咳，名声在外了吗？那他这得多大年纪了啊！

　　“没有，大家的关注点基本都在内容上，”谭妙摇了摇头，“其实，虽然大姐经常念叨，但我们一开始都比较不以为然，因为根据打听来的消息，不伦者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在西南之域潜修，根本没有要出山的兆头——那天他突然来到这里，而且一来就和陈......学长发生了冲突，真的吓死人了！”

　　从周围的温度起伏来看，此刻她的内心只怕并不平静，但看不到正脸，没法从表情判断她的真实情绪，我便只能先说说自己的想法，“但他又不是被设定推着走的机器，行事总得有个动机——总不可能无缘无故就跋涉千里来杀鬼吧，没谁惹到他的话，等办完了事，他应该很快就会离开才是。”

　　而且，按他自己的说法，这一趟是来寻亲的。他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撒谎，毕竟人一旦找到，大家肯定都看得到。

　　“这就是问题所在，”谭妙叹道，“既然打不过，又不想搞好关系，那不招惹也就是了，但......”

　　但？

　　但她却一改往日的低调作派，屡次挑衅生事。

　　这一串完整的逻辑链都摆到眼前了，我就算再笨，也多少能反推出一点东西，只是这......似乎有点太不合情理了。

　　她在用各种办法，试图激怒老赵。

　　她在没有条件也要创造条件地，逼老赵动手。

　　......她在找死。

　　“她骗了大家。”

　　“她很疲惫吗？”

　　我俩同时开口，说完之后，又一齐陷入了沉默。

　　“本来不该把你卷进来的，很明显，在这起事件里，你只是被殃及的池鱼。”

　　“你明明已经得出结论了，还不直接说，以这么迂回的方式引导我，”我摩挲了一下下巴，看向谭妙的后脑勺，那里乌发浓密，但每当她发声，其中的几处便会隐有起伏，若不是一直盯着，只怕很难注意到，“不错的故事，不知你在其中，又扮演着什么角色？”

　　“或者换一种问法，你很久没来，是因为一直在忙这件事吗？”

　　“——瑶瑶，或者应该称呼你为，一学姐？”

　　“自己推导出来的真相，才是能让自己信服的。”她微微僵硬了一下，随后，一双手臂从背部探出，将覆盖住后脑勺的发丝往两边撩开，露出女鬼瑶瑶那张苍白的脸孔，她似乎是跟什么人或鬼打了一架，看起来没有打赢，右边脸颊上被留下了几道颇深的抓痕。

　　“叫我林瑶吧。对不起，我真的没想到会把你牵扯进来，更没想到她会做得这么绝，明明我已经去找过不伦者，而他也答应会考虑我的交换条件......结果这件事一出，他第二天就回绝了我。”她说到最后，再说不下去，连连叹息。

　　我原本想接一句“良言难劝该死鬼，慈悲不渡自绝人”，又觉得这话太过直白，说出来只怕会伤害她的感情，便换了个话题，问起我在老赵那里值多少钱，“是什么样的条件？”

　　林瑶沉默了一下，“你虽然能沟通阴阳，但到底还是人非鬼，对我们的阴灵的事情也一知半解——你觉得大姐她，实力如何？”

　　我回想了一下那犹如天柱般的血红色怨气涡流，如实道，“平生仅见。”

　　“其实，她的怨力虽强，但远没有达到旁人想象的那种程度，能有那样的表现，更多的是仰仗了一件外物，”她满脸愁容，“那件东西，被叫作如意法台，据说以特定方式供奉后，它会被激活，然后实现你的愿望。”

　　我现在对“愿望”这个词也有点ptsd了，好在这东西听起来更像是个加持法力的道具，而非真的能让人心想事成，再者，即便真有如此神器，那实现愿望的代价，恐怕也不是寻常生灵能支付得起的。

　　“我告诉不伦者，如果他答应我的条件，作为报酬，我可以将法台的所有权交给他，”林瑶停顿了一下，观察了一番我的表情，“虽然如意只是个传说，但那东西确有些特异之处，想来即便强悍如他，也能从中获得些好处。”

　　“但他没有当场答应，莫非这东西存在什么问题，”我的目光在她脸上的抓痕处停顿几秒，恍然大悟，“你脸上的伤，该不会是在偷东西的时候被打的吧！”

　　“......你有时候真的很不会说话，”林瑶露出一个带点杀气的微笑，“大姐闭关之后，法台一直是由我代为照管的，不存在什么偷不偷，而且大姐不知为何，并没有让它认主，所以理论上，只要有能力，直接取走不是问题......但它被放置在一处阴气穴眼上，以我的微末修为，无法将其转移。”

　　这么一说，我顿时悟了，“所以要想把它带走，就必须找出镇压穴眼的办法？你这可真是一箭双雕，没有半点诚意。”

　　“这如意法台常年放置在此处，汇集了大量阴气，这是它能对我们这些阴灵进行滋养的原因，但随着它的不断增强，原本的好处便成了大问题。它毫无疑问是附近区域内，阴怨之力最强的物品，它所形成的引力场会霸道地牵引周遭的所有阴灵，在......嗯，底下转世名额吃紧的情况下，这里便逐渐成了只进不出的养鬼地，短时间内或许还看不出什么，但再过十年百年，这一片只怕都会成为不宜居住的人间鬼域。”

　　“而且，而且，在这种情况下，作为法台半主的大姐的实力虽然每天都在变强，但她的精神状态却是一日不如一日，她......她越来越频繁地想起以前的事情，连带着学妹也变得越来越不稳定，每天都嚷嚷着要出去把讨厌的男人都撕碎——咳，我不是在说你——可是，她们以前不是这样的！”

　　我大概懂了，一心要将女鬼王的实力源泉掌控住，并且拱手送人，她在几个同事那里的形象，多半已经从兢兢业业的管家，转变成急于夺权的佞臣了，那么陈三和老六八成对跟她走得比较近的谭妙也十分提防，这会儿很可能已经联系上了其它鬼，悄悄埋伏到某个地方，准备将我们一网打尽了——看来她在这里，着实是举步维艰啊。

　　“他们都不相信我，”林瑶的声音里颇有几分苦涩，“但没关系，我有时候也不相信我自己，我宁愿是我错了，或许大姐并不是真的想要自毁，也许再过一段时间，她就会调整好状态，重新出现在我们眼前......但如意法台绝对不能再留了！否则我担心的事总有一天会......”

　　话音未落，我已猛地上前一步，用尽全力一脚踹在她坐着的那张金属台子上，底下的四只滑轮骨碌碌滚动，载着她以极快速度撞向黑暗深处。下一秒破风声响起，天花板骤然被轰出个大洞，寒光闪烁之下，一柄锋利的剔骨刀钉在林瑶刚才所在的位置。来不及多关注到了时限后已经自动解除的幻形符，我就地一滚，直接躲到了距离最近的医疗器械处。

　　一条形状扭曲，如蜘蛛节肢般的胳膊从黝黑的洞口处舒展而下，“咯咯”的诡异笑声消失，整个空间内都响彻着一句冷酷呵斥:

　　“吃里扒外的贱人，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