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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   意气相投不代表崇仁愿意去学佛法,保持和寺里和尚一样的作息已经是能他能做的最大让步了。

      佛法?死都不学。

      “江施主,不可勉强,崇仁师弟他不想学就随他吧。”崇明比江玉滢了解他的性子,倔得很,不愿做的事情,八匹马来也拉不动的。

      江玉滢走到赖在长椅上的崇仁跟前,勾了勾手指,示意他把耳朵凑过来一点,有话要说。

      “只要你愿意学佛法,我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只要是我江玉滢能做到的,尽管提。”

      “哈?”崇仁诧异地看着她,这又是哪儿跟哪儿。

      “我江家的名声在朝安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大体的事情都还是能做到的。怎么样,这个交易很划算吧。”

      崇仁歪着脑袋认真思索了一下,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如此执着于让自己学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但能实现一个愿望的条件的确诱人。

      反正只说跟着学,学不学得会是另外一回事。

      “一言为定?”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一言为定!”

      就这样,崇明先生又莫名其妙多了一个不安分的学生。

      崇仁,崇静,崇慧,崇德还加个江玉滢,把讲堂的天顶掀翻只是时间问题了。

      说是教授佛法,其实是从《百丈清规》开始讲的。

      百丈怀海大师到底是有多闲总结出了这么个玩意儿。
      全书八卷,分为九章,每一条都是寺里的规矩。

      江玉滢拿到书后,只随手翻阅了几页,头就疼起来了。

      走路有规矩,吃饭有规矩,睡觉有规矩,劳作有规矩,从睁眼的那一瞬到闭眼的那一息,被条条框框束缚得动弹不得。

      出家人都看破红尘了,何不潇洒一点?
      那么多繁琐的规矩,还不如俗世来得自在呢。

      一共五个学生,大字不识几个的有两个,好动坐不住的有两个,怼天怼地的有一个,也不知道崇明要如何教。

      江玉滢把自己摆在了先生而不是学生的位置,她的任务只有一个:保证崇明上课的时候四个毛孩子不能捣乱。

      讲堂的椅子太高了,三孩子要坐上去很是费劲,还是江玉滢一个一个给抱上去的。

      崇明站在讲坛前,向几个不安分的学生发问:“大家可知寺内早晚两次的梵钟是为何而响?”

      “你问我我问谁?”崇仁第一个坐不住了,还没开始呢,他其实已经有些后悔答应江玉滢了。

      早殿晚殿虽然也无聊透顶,但反正也没人管,只要坐着就行,他还练成了坐着睡觉不会倒地的神功。

      这会儿一共就五个人,还每人一张桌子正襟危坐,开不了小差,谁受得了?

      江玉滢见状,抢先一步先崇明发了话:“你不会说话就给我闭嘴,好好听着,小师父也没问你。”

      然后态度一转,满脸笑意回答了崇明的问题:“晓击则破长夜、警睡眠;暮击则觉昏衢、疏冥昧。”

      简直天助我也,方才在《百丈清规》里瞧见了这句话,正好就用上了。

      “江施主果然博学多才。”崇明微抬眉眼,笑着夸赞了一句。

      这一笑,春风拂面,百花盛开。
      江玉滢又看得入了神。

      崇仁在一旁看她精神恍惚,目光呆滞,看上去不太聪明的样子,不耐烦地说:“看什么看,没见过和尚啊?”

      “见是见过,但没见过这么好看的。”江玉滢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回。

      每日寺里的香客来来往往,崇明时常会被夸面容姣好,甚至还有媒婆给富家小姐来说媒的。
      最开始他还拘谨难堪,一来二去也习惯了。

      崇仁不甘示弱,故意抓着她的命脉反击道:“好看有啥用?还能给你当相公不成?”

      面对明显的激将,江玉滢又犯了嘴巴比脑子快的毛病,一拍桌子,张口就来:“怎么就不行了?”

      上钩了!

      崇仁在内心窃喜,江玉滢这人根本装不住事,就差把“我对崇明有非分之想”写在脸上了。也就整天“阿弥陀佛”的木讷和尚看不出来了。

      糟了!

      江玉滢反应过来的时候,话早就说出去了。虽说迟早要说,但这才第二日,有些太早了。

      她狠狠瞪了崇仁一眼,哪里来的臭小子竟然敢给自己挖坑!

      崇仁对着她做了个欠打的鬼脸,明明是你自己往里跳的,怪谁?

      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遭打头风。

      本就不知该如何把话圆过来,小胖子还睁着求知的眼睛,抓耳挠腮疑惑地问:“师兄,相公是什么意思?”

      “咳......咳。”崇明被江玉滢的一番豪言壮语吓得不轻,以为她是随口而出的玩笑,但崇静问了,不解释又说不过去。

      危急时刻,江玉滢灵机一动,帮着崇明回答说:“相公就是朋友的意思。”

      小胖子这会儿脑子转起来了,竟然学会了举一反三,“原来如此,那这么说崇慧就是我相公了?”

      “那你也是我相公啦。”小瘦子也傻乎乎跟着附和道。

      两人相视一笑,还在为学了个新词沾沾自喜。

      剩下的三个人包括崇仁在内都陷入了解释了也不对,不解释也不对的纠结之中,沉默在讲堂里蔓延开去。

      最后谁也不愿意开口,干脆将错就错了。等两孩子长大些总有一天会明白的。

      说是学习佛法,其实教他们读书写字才是重中之重。

      佛法江玉滢是一窍不通,但教写字她还是能发挥点作用的。她便和崇明一个人管两个,一笔一笔教他们从最简单的笔画开始写。

      小正经不愧是四个人里最靠谱的那个,本身就认识不少字,学得也快,很给人省心。

      最令人头疼的就是崇仁了,不仅脑子笨学得慢,还态度懒散,学一两个字就嚷嚷着喊累了。

      “你说你好意思吗?还没人家三个小孩子学得快。”江玉滢恨铁不成钢,拿着镇纸在桌上重重敲了好几下。

      崇仁也不顾出家之人的仪态了,瘫靠在椅背上,两手一摊,有气无力地说:“学这些到底有啥用啊?”

      “读书写字哪有无用一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没听说过吗?”

      “没有。”

      江玉滢气得牙痒痒,简直孺子不可教也!

      “江施主平日有练字吗?”崇明看她郁闷地很,头顶都开始冒烟了,想转移下话题,拿起桌上江玉滢拿来示范写的字,问。

      江玉滢心里一紧,神色紧张地看着崇明,写字她真不拿手,早知道来之前临时抱佛脚也该练一练的。

      “没怎么练过,写得不好看吧。”

      “小僧对书法没有什么研究,只觉得江施主字体娟秀,落笔如云烟,字形飘逸,收笔如风月。”

      被一番天花乱坠的夸赞,江玉滢喜出望外间也有点懵,半信半疑地小声嘟囔了一句:“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出家人不出妄语。”

      大抵是受不了江玉滢含情脉脉,暗送秋波的眼神,崇仁从椅子上跳起来,拍了拍衲衣上的褶皱,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说:“我得回去准备药石了,你们慢慢学。”

      说完一溜烟就跑没了影,江玉滢还没来得及跟他说晚上好好复习复习,别一觉起来今天教得就忘干净了。

      “快到晚殿的时间了,今天就到这里吧,大家辛苦了。”崇明说完便开始收拾桌上的东西,“崇静,崇慧,崇德你们三个先去吧,剩下的师兄来收拾就行。”

      三个小孩子从椅子上跳下来,鞠了一躬后便伸着懒腰打着哈欠走出了讲堂。

      “今日多谢江施主了,小僧一人恐怕难以照顾周全。”

      “小师父客气了,佛法我是一窍不通,读书写字总是能帮上点忙的。”

      “不知江施主跟崇仁师弟说了什么?此前小僧也曾多次提及想让他修习佛法都效果甚微。”崇明停下收叠宣纸的手,确是有些好奇江施主是用了什么法子。

      从昨日进了这白泉寺开始,自己晕头转向,处处都要问崇明,这会儿也轮到他弄不懂了。

      “小师父,佛家的那套一切皆是缘对有些人是行不通的。就像崇仁那样的,要是不强硬一点这辈子怕是都无缘无分了。缘分这东西,凑凑就有了。”江玉滢故作深沉地摇摇头,像是在说什么发人深省的大道理,其实就是生意人的那套各取所需罢了。

      崇明打小在寺里长大,佛家思想耳濡目染,都说万事强求不得,缘分到了水到渠成,缘分没到,强拧的瓜终究不甜。

      他还是第一次听说缘分是可以强求的,不免有些在意,若有所思后开口问:“江施主的意思是即便本身无缘,也能强行凑出缘分?”

      江玉滢笑笑,这说的不就是现在的自己吗?

      你我本无缘,全靠我硬凑。

      心血来潮,她突然想逗逗面前低垂着眼角沉思的崇明。

      江玉滢走到崇明身边,眉眼轻抬,一双饱含千言万语的眸子闪着柔光,眼神迷离地看向他俊美的脸,然后一步步逼近。

      崇明整日寺里诵经念佛,清心寡欲,哪里见过这阵势?

      他完全没理解江玉滢此举的深意,懵着往后退了两小步。江玉滢进,他就退,最后终于无路可退撞到了桌子,只得两手撑着慢慢向后弯下腰去。

      江玉滢心底笑得前仰后合,人仰马翻,脸上却还是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迷离神色,也跟着慢慢勾身下去。

      两人的脸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她已经能闻到崇明衲衣上淡淡的皂角香了。

      “江......江施主......”眼看鼻尖就要触碰到一起,崇明终于支支吾吾开口了。

      江玉滢没有理睬,一侧头凑到他耳边吹了口气,薄唇轻启,“小师父,到晚殿的时间了。”

      闹够了,江玉滢心满意足地正了身子,强忍住喷薄而出的笑意,挥一挥衣袖,像没事人一样,大步还带着些骄傲跨出了讲堂的门槛。

      其实仔细想想好像有点太过了,不过反正三月内就是自己的人了,逗逗也无妨。

      她那边春风得意,崇明却是二丈摸不着头脑。

      他百思不得其解江施主这番举动到底有何意图?

      同时脑中还冒出了一个让他连念了三声“罪过”的疑问:

      刚才江施主身上那股好闻的香气是什么?像是檀香?

      看来今日药石后要多念一个时辰经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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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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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