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3、第二十二章 ...
-
戚少商想了片刻,起身推门出去,屋外的院子里,那种教戚少商觉得阴郁的感觉依然没有散去。
昨日冷血和铁手已经起身返回京畿,戚少商却暂时留在倾杯醉里等待鸣沙山的回音。
虽然是深夜,穆鸠平却还没有睡,厢房里燃着烛火,桌子上供着牌位和烈酒。
穆鸠平擦着长枪,看见戚少商正大步走进东厢的院子。
戚少商一进门,就是一窒,桌上的牌位整整齐齐:劳光穴、阮明正、管仲一、勾青峰、孟有威、游天龙……
穆鸠平看看他的脸色,“哼”了一声,却不说话。
戚少商压下心中的悸动,低声说:“老八,我出去几天,倾杯醉里你照顾一二。”
穆鸠平这时倒不糊涂:“去鸣沙山?大当家的,明天你可记得是什么日子吗?”
“知道。”戚少商说道:“是我当日与你们几个不打不相识,结为连云兄弟的那一天!”
“是!不过现在你却忘记了,兄弟们为了你,舍了性命,可是你却任由仇人逍遥自在!”穆鸠平的眼神里带着令戚少商心寒的光芒。
戚少商沉默,桌上的名牌,每一个都是戚少商心头的一道伤痕,但是现在,有一道更深更痛的痕迹刻在戚少商心上,那也是一个名字:顾惜 朝 !
戚少商踌躇很久,拎起桌上的烈酒仰头就灌,好似要压住心头的不安、苦楚和愧疚,酒水沾湿了衣襟,宛如男儿不轻易落下的泪水。
喝了数口,戚少商将酒坛一倾,酒水尽数倒在了桌前的地下,酒香浓烈的散开,熏得人眼睛发酸。
穆鸠平叹一口气,大当家即使什么也不说,穆鸠平也已经知道他的选择。
果然,戚少商低低的声音传来:“是我对不起众位兄弟,今生还不了的债,戚少商来世一定偿还!”说着,将酒坛搁下,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马厩里,豌豆把头搁在围栏的木档子上睡得正香,忽然有人拉动它的缰绳。
豌豆大怒,好马不发飚,你们当我是只骡子啊!!睁开眼睛就想给人一蹄子,却看见了戚少商拧紧的眉端和眼中化不开的阴郁,豌豆很识相地偷偷收回了蹄子,默默任由戚少商拉出了马厩。
戚少商草草收拾了一下行囊,找了商队的嘉喜鲁丁做向导,连夜就向着沙漠而去。
老头子嘉喜鲁丁虽然对于那个地方心有戚戚焉,但是戚少商寂寥且不安的神情却令他说不出拒绝的话。
穿过鸣沙山已经有一天左右了,不过沙漠浩瀚,一转身,还能望见身后那鸣沙山的轮廓。
铜钱的神情已经非常慎重,不断查看走过路段的沙棘和胡杨、红柳,到了下午时分,铜钱说:“顾公子、无情公子、葛道长,差不多就是这附近了!”
大家四周瞭望,却没有什么奇异的地方,除了沙子还是沙子,歪斜在沙土中的枯树和随风舞动的蓬草,远处还有一些风化的岩石和不知名动物留下的白骨。
铜钱指着一块半 裸在沙石外的岩石:“当日我们就在这儿扎营的,虽然当时我们在幻境里,但是这块石头也在,我为了栓骆驼,把铁扦插在石头上,你们看这个洞就是的!”
顾惜朝和无情略一商量,便让大家在附近找了一个较大的岩石,靠着岩石扎好帐篷,打算守株待兔,看看妖物会不会出现。
葛云看众人忙碌,四处看了看,取出一个小盒子到处验看了一下。
顾惜朝留意道这个老道神神道道的动作,问道:“道长?”
葛云说:“这是灵机八卦,能察觉妖物留下的气息,铜钱这孩子说得不错,应该就是这一带,但是现在你看这八卦上的阳鱼,只是变成了淡灰色,说明妖气很淡,要是妖物仍然在这里,阳鱼就会变成黑色,和阴鱼合成一个黑色圆形。”
顾惜朝道:“那我们是否等在这里也没有用??”
葛云皱眉道:“这也难说,一般妖物和动物总有相似之处,妖物的行动轨迹也有固定范围,如果,那妖物虽然被人操纵,但是这一带原本就是它栖息的地方,那么它也会定时过来游曳。”
顾惜朝点头:“我们带的干粮还有半月之数,我们可以在这里等十天左右,没有动静,再返回也不迟。”
葛云显得很高兴:“好。”
顾惜朝不免心里疑惑,这事儿危险重重,不知道为什么葛云老道每次一提起就无比高兴的样子,并不像单单为了斩妖除魔,这疑问压在顾惜朝心里好久了,便趁机问了出来:“葛道长,你似乎对这次寻妖很有兴致??”
葛云笑道:“我祖上有一种奇药药方流传下来,现今我已经凑足了其中二十七味药材,仅仅缺一味药便可开炉炼丹,所以贫道是喜不自禁啊!!”
顾惜朝心里一动,说道:“我猜药物里有犀角、蜃脂、返生香、定魂精这些吧??是炼转魄散??”
葛云老道一脸古怪:“当然不是,转魄散是什么东西??不过你说的那几味药材倒真是其中主要的药物,看不出你年纪轻轻,对炼丹倒有些研究,不会是蒙的吧??我炼的是长生丸,眼下就缺蜃脂了,但愿此行能如愿以偿啊!”
顾惜朝也是一脸古怪,心中莫名地觉得冥冥中有一条看不见的线将所有的一切渐渐串了起来。
如此等了七天,沙漠里一片宁和,无甚变化,天非常蓝,蓝的耀目,荒漠里的天空似乎特别高广,偶尔可以看见极高处有鹰在缓缓翱翔。
等的人都有些心焦了,其中最颓丧的却是满怀希望的老道士葛云,每日念念叨叨,很是郁闷。
顾惜朝和无情商议了,都觉得那妖物未必总是呆在同一个地方等着人去寻,蜃影在沙漠间也是常见,但是真的要找却谈何容易?
一行人干粮和水都有限,老是等着也不是个办法,既然没有,不必多花费时间,再等了一天,还是不见动静就先回去。
跟葛云、铜钱说了,反应俱是不同,铜钱一脸悲愤,知道自己想要报仇只怕难了;而葛云的脸色可谓精彩,老头子黯然泪下,好不凄凉,弄得无情和顾惜朝都是面面相觑。
只是还没等到第八天,银剑却是惹来了麻烦。
闲来无事,这几个半大孩子也就窝在岩石背阴处玩沙子,挖坑挖沟,没料到正玩得专注,猛然间石缝里窜出来一只黑褐色的蝎子,骤然在银剑手背上一扎。
银剑猝不及防,大叫了一声,狠狠把蝎子甩到了地上,金剑铁剑一拥而上,将蝎子踩了个稀巴烂。
再回头去看银剑的手,已经晚了,手背泛着青黑色,高高耸起。
无情和顾惜朝都听见了银剑那一声痛叫,急急赶来,才发现那蝎子极毒。
顾惜朝连点了银剑手臂上的几处穴道,再将衣带取下,牢牢扎住银剑手肘,用力按压银剑手臂,将血液从伤口挤出。
无情取了细巧的飞刀,将银剑的伤口顺势剖开一些,只见流出来的血俱是黑紫色的。
几个人都是心惊,虽然也带了伤药和一些解毒药,但如此猛恶的毒素也没有把握能压下去。
这里无情继续给银剑排血,那边顾惜朝去行李里面翻找起疗毒的伤药。
铜钱看见了,跑过来帮忙,跟几个剑童一起,把银剑抬到了阳光下。
敷上了伤药后,银剑手背的黑气消了些,但是银剑却昏睡过去,显然毒气还是丝丝缕缕入了心脉。
无情有些急了,虽然面上还是平静无波,但是眼中的焦虑却是掩盖不住,顾惜朝知道这几个剑童自小跟着无情,与其说是主仆,不如说是兄弟,无情待这几个孩子如师长,如兄父,此刻见银剑中毒渐深,怎么会不着急?
葛云也细细察看了,说:“这药去毒有点用处,可惜不对症,这毒清不了根,贫道倒是能治这蝎毒,但是得有药啊!”
顾惜朝道:“既然如此,我们立刻离开,待在这儿于事无补,不如先救银剑!”
老道葛云极是不舍,但是也没有多说,急忙去收拾东西了。
一行人将银剑用斗篷包了,搁在骆驼上,由最年长的金剑看着他,踏着来时路向南而去。
来时还算悠闲,回程就紧张了许多,原本一天的路程,此际只用了大半天,天还没有黑,众人就到了鸣沙山。
赤日如火,烤得人口唇发干,脸色灰暗,走了大半天,大家都极度疲累了。
无情看看银剑情况,估计那伤药还是有些用处,此刻也没有严重起来,就说:“天都黑了,再走也不安全,月牙泉边休息一下吧!”
顾惜朝算算时间,来的时候,从最边缘的城镇到这鸣沙山约莫走了两天半,回去时抓紧些,估计两天也能到,手边的药物支撑两天没什么问题,就点头同意,让大家一起将帐篷扎了起来,在月牙泉边休息一夜。
细月高悬,繁星漫天,众多的星辰凝聚成银河,在苍穹横贯,照着过去,也照着将来。
夜风穿过山石,呜咽如歌,空茫的声音如同亘古的歌谣始终回响在月牙泉边。
泉水很清澈,即使在夜幕笼罩的晚上,也能看见那映在水中的细月,合着这一湾月牙般形状的泉水,格外美丽。
葛云的两个弟子轻声商议了半天,似乎对没能找到蜃极是不甘。
顾惜朝和无情却牵挂银剑的伤势,再三警告其他几个半大孩子不得再生枝节。
夜里的沙漠渐渐冷了起来,和白昼炽热似火不同,夜晚的沙漠在月光下一片浩瀚,沙海如雪。
这一晚,上半夜由黄三值夜,大家都窝入了帐篷避寒,下半夜说好了是顾惜朝看着篝火。
众人都吹熄了烛火,在微尘子和触尘子的帐篷中却传来隐约的响动,帐幕一掀,一只手伸了出来,将一个小碗,搁在了外边的沙地上。
碗里有一小滩赤红色的血水,在月色中透着一些些深红色的反光。
背对帐篷、面朝篝火的黄三,没有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