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1、第四十一章 半生风雨半身伤(中) ...
-
“这桩婚事倒也不算是委屈了你。”荣侯爷端着茶碗,浅浅喝了一口,而后抬眸看向一脸漠然的陆昌明,自是知道这位好友心中的憋闷,他低声喟叹道,“要说憋屈,那位不能得偿所愿,怕是才觉得憋屈得很。”
陆大人微微垂眸,他的目光落在澄澈的上好茶水中,似乎是在沉思什么。好一会儿,他端起茶杯,将杯中的茶水饮下,幽幽地道:“憋屈?呵,荣兄这是在可怜她吗?”
他的话语虽然很是轻微,可是言辞间很是尖锐。
荣侯爷明白陆大人这心里头的窝火,刚刚倒也是说得太过轻佻了。他轻咳一声,随后低声道:“这事儿就不说了,你的婚礼,到时候我是不能去参加的,这点请你见谅。”
陆大人摇摇头,他知道荣侯爷的身份不同,不到场对两家都是好的,况且这一场婚礼,到不到场,对他来说无所谓,不过是一场无可奈何的联姻,谈何欢喜。
荣侯爷瞅了一眼陆大人,凝视着对方眼中的淡漠,心中稍作思量,念着当年陆师的情义,他轻声提点道:“陆大人,日子终究是要继续过下去的。好也罢,歹也罢,你还有大半辈子。”
陆大人的面上神情始终是不为所动,荣侯爷叹了一口气,最后小声道:“谢二小姐,并不容易。你别让人更加难做。”
这世道上,本就对女子更加苛刻,并不是谁都像是那一位天之骄女,能够那般肆意妄为。
听着荣侯爷的话,陆大人双眼中的神色微动,神情略显柔和,他低下头,抿了抿唇,而后道:“我心中自有分寸,这令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我是不会做的。”
对于即将过门的谢燕云,他这心头既有愧疚,亦有不安,几番错思令他心头很是烦躁。陆大人伸手揉了揉额角,似乎不想再就这事儿多说什么。
“荣兄。”陆大人忽而轻声喊了一句,“荣兄,这些日子,西境的消息没有传来。不知你那头是否有什么新消息?”
荣侯爷放下茶杯,陆大人这话问得含糊,可是他明白对方真正想要知道的是什么消息,也对,为人父母者,哪里会不担心自己的孩子。当初将陆安衍送走,陆大人也是无奈之举。后来......
荣侯爷想着那得来的些许消息,心头涌起一抹复杂的情绪,淡淡的怜悯之情油然而生,他沉吟片刻,随后道:“陆小公子那里,你就放心吧,如今已经出了死字营,进了平西军,杨威同谢老将军有旧,自会照拂。”
他们倒是想不到陆安衍当初会入了死字营。
倒也不是说他们的情报有多么糟糕,只是这死字营同旁的地方确有不同,便就是他手眼通天,也无可奈何。那都是先帝当年定下的规矩,入了死字营的人,不问过往,不谈身份,不死不出。
故而,他们才没能从中探知消息。而这一次,也算是机缘巧合才寻到陆安衍。
陆安衍能出这死字营,到底是运气了。
谢老将军那一头,他这一头,以及陆大人动用的人脉,还有陆老太傅最为器重的关门弟子郭淮的从中协调......这多方的周旋,才换得陆安衍的出营。
若不然,真以为依着那两臭小子的胡乱盘算能够出去?
荣侯爷想着自己那臭小子的胡作非为,心中无奈,不过少年意气,这收尾的工作总归是要他这做老子的来。
他想了想,便就道:“且等等吧,你的婚礼过后,再让他回来。”
陆大人点了点头。
荣侯爷看了一眼天色,大抵是觉得时候不早了,他将茶杯放下,而后站起身来,他踱步往外走去,行过陆大人身边的的时候,悄然开口道:“陆大人,往后,这茶我就不陪你喝了。”
他的身份特殊,本就不该同陆昌明走得如此近,也不对,应该说他本就不该同朝中诸臣走得近。尤其是如今他还动用了不该动的权利,这事儿,不合规矩。
秦家已经来提醒了。
有些事,可一不可二。
荣侯爷没有明言,只是丢下这一句话,便就径直往外走。都是聪明人,自然不需要说得那么直白。
陆大人站起身来,沉默地对着荣侯爷深深一躬身,而后低声道:“多谢荣兄。”
他明白,此日后,他与荣侯爷大抵是不会再私下往来了。
荣侯爷并未回头,只是随后摆了摆,走至房门口的时候,他突然又停下脚步,低下头看着房门的门槛,轻声道了一句:“陆大人,你那师兄的心思可不一般。”
这似是而非的一句话,算是他最后给予的提点了。
陆大人许久未曾回应,他直起身的时候,门口已然是一片空荡荡的。他面无表情地坐下来,安静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地端起茶杯,小饮了一口,只是这半杯茶未曾喝完,他忽然恼火地将茶杯摔至地上,清脆的瓷杯落地声在屋子里响荡。
飞溅的碎片划破陆大人的衣角,倒地的茶水满溢四处,淌落得一片狼藉,仿若品茗者紊乱的心境。
然而,事已至此,却是无可奈何。
陆谢两家的婚事时间上安排得略微匆忙,但好在两家都是大家族,自然行事稳妥。及至婚礼这一日,盛况空前,到场的人极多。谢老将军特地安排了谢家家将前去送嫁,那肃然的队伍,不大像送嫁,反而像是防人。
不过无论如何,这一场婚事注定是盛大的。
十里红妆,可谓是令人艳羡。至于今日这新郎官才没了元鲽情深的原配,转头就娶了自己的妻妹,这种做法自也引得流言蜚语。但毕竟都是高门大户的事儿,京中百姓私下里唠嗑一段,看着热闹也就罢了,而其中的哀怨也就只有当事人才知晓了。
是夜,白日的热闹燃尽以后,陆府里虽然是一片红艳艳的欢喜情景,可是却很是安静。
陆大人身着喜服,面上是难掩的疲惫和清冷,他缓步走在长廊中,两人的新房并未设置在主院,而是主院旁的院落里。虽说不是主院,却也修葺得很是庄重大气,显示出陆府男主人对新妇的重视。
老顾自院子的另一头走出,便就看到陆大人走了过来。
他躬身一礼,恭声道:“老爷。”
陆大人看了一眼老顾,稍作沉默,随后问道:“夫......”
他顿了一下话语,随后才接着道:“太太都安置好了吗?”
那一句‘夫人’终归是说不出口,他斟酌少许,最后喊得这么一个略显生疏的称呼。
老顾并未惊诧陆大人的生疏,他只是恭敬地站在一旁,沉声回禀道:“回老爷,太太都安置好了。谢府带来的人也都安置妥当了。”
陆大人点了点头,而后轻声道:“这就好,她若是有什么需要,你便就都依了她,好好伺候她。”
“是。”
陆大人看了一眼天色,随后便就转脚朝着另一边的回廊走去,只是走至一半,他想了想又转回头朝着新房走去。
今夜终究是新婚,人总是要见上一面的。
行至房门口,陆大人极为规矩地敲了敲门,屋子里很快就传出清脆的女子声音。
“请进。”
陆大人走至屋子里,清幽的屋子里点着龙凤烛,相似的情景刺痛他的眼,他抿了抿唇,才慢慢走上前,梳妆镜前的女子,已然掀掉了红盖头,便就是富丽堂皇的新嫁娘头冠也卸下了。
她知道陆大人走了进来,只是拿着桌上的巾帕慢慢拭去唇边的口胭脂,等到都擦拭干净了,才转身看向陆大人,颔首道:“姐、老爷。”
谢燕云下意识地想喊一句‘姐夫’,话到了口边又僵硬地咽了下去,转了称呼。
陆大人点头示意,两人离得远,生疏得厉害。他只是觉得今夜不能连房门都未曾踏入,便就将人撂下。这着实是太过委屈对方了,无论如何,总要来说一声。
“没什么,我就来看看。你这都安置好了就行,天也不早了,你早点歇息,如果有什么需要的,你就找老顾,尽管开口就是。”
“是。”
两人简短地对话之后,便就沉默了下来。
陆大人站了一会儿,他轻声道:“今日你也累了一天,我就不打扰你了。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言罢,他就转身往外走。
谢燕云看着陆大人离开的背影,忽然开口喊了一句:“姐夫,安衍怎样了?”
她本是以为大婚这时候,陆安衍就能回来。却没想到得了父亲的口信,说是安衍暂时在西境回不来,具体的情况,父亲也未曾多说。她心中忐忑,直到现下婚礼完成,见到了陆大人,才能开口询问。
陆大人脚下步伐一顿,他轻声道:“安衍如今在西境平西军中,有杨将军照拂,你不必担心。”
“那他何时回来?”
她的长姐不在了,这留下的唯一孩子,她要替长姐照顾好。
陆大人没有言语,半晌,他才轻声道:“现如今,他在西境比在京中安全。”
他不会相信高阳公主会就此收手,那么陆安衍在西境,是天高皇帝远,又是在杨威的麾下,高阳想要插手应当也没那么容易。
“那也不能一直在西境待着?那儿是什么地方?西境战场本就乱得很,我听闻,近来西境正处在鏖战之中,安衍他......他也只是个半大少年,在那儿,怎么能算安全?”谢燕云皱着眉头道。
陆大人近来的烦躁,也是缘由西境战场的紧张情况,他叹了一口气,安抚道:“我知道,这事儿,等等时日,我同爹商量一下。你先歇下吧。”
他似乎不想再多想,或者是害怕面对谢燕云,他留下这么一句话,便就匆匆忙忙地离开了房间。
出了房门,屋外一片宁静,在清亮的月色之下,陆府中四处都是红布灯笼,莫名透出一抹喜气闹腾。只是陆大人的心头却是愁绪纷纷,他站在回廊上,看着院子里的花草。
这些日子西境战线吃紧,他们已经有些日子没能收到西境的消息了,陆大人在心底轻叹一声,却不知安衍在西境的情况到底如何了?
而此时的西境战场上,到处都是伤兵的痛苦呻吟,空气里浑浊的气息让人反呕,天空中压着阴沉沉的云层,厚重得令人窒息。陆安衍站在军营主将的营帐门口,眼中有些茫然。
此时的陆安衍也不过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这一场战是他来西境三年以来经历的最惨烈的一场。昶平郡的每一寸土地上都浸着血肉,然而,这还没有结束。
忽然,主帐的门帘被掀开,西境主将杨越看到站在门口的陆安衍,浓眉大眼的脸上微微一怔,而后疏朗地一笑,道:“小陆,一起走走吧。”
“是。”
陆安衍沉默地跟着杨越走在军营里,高大的杨越因为这段日子以来的鏖战,消瘦憔悴了不少,头上的白发也多了不少。
“小陆。”杨越的脚步慢了下来。
“末将在。”陆安衍急忙拘谨地站直了身子,应声道。
良久,没有听到杨越的声音,陆安衍疑惑地抬头看去,杨越看着他的目光里透着些许怀念,似乎在透过他的眉眼看什么。
“杨将军?”
杨越微微回神,犹豫了片刻,道:“害怕吗?”
陆安衍有些发怔,摇了摇头,他也说不上害怕,只是有些难受。
“你来西境后,都没回家了。”杨越转过头,轻轻问道:“想家吗?”
“家?”陆安衍还沾染着血迹的脸上,浮起一抹愧疚和痛苦,他哪里还有家了。
杨越站住,他没有看陆安衍,注视着阴沉的天空,良久,开口道:“你,想你娘吗?”
从天边滚动而来的雷鸣声掩住杨越这一刻胸膛中犹如擂鼓的心跳,骤然下来的雨珠遮住他眼中那一瞬间涌上的晶亮。
陆安衍僵硬着身子站在那里,他低下头,眼中涌起一股酸涩,娘亲啊,他怎么会不想?那个会任他撒娇、哄他开心的娘亲,再想也见不到了!在自己的生命里,永远地见不到了。
两人慢慢地在这雷声大作的雨中走着,各自沉默。
在最后回去的时候,杨越拍了拍陆安衍的肩膀,笑着道:“昨日你常用的长枪折断了,我那还有一柄,你拿去用。”
“那将军您……”
“我自有其他的,你不必多虑。”
“是,末将谢过将军。”陆安衍露出一抹笑,尚显几许稚气的脸上展现出青涩的风姿。
杨越笑着点了点头,道:“不必这么客气,往后喊我一声叔吧,”他沉默了一下,忽然话风一转,道:“明日又将会是一场鏖战,你记住,明日临近正午,你就往东撤,什么都不必管,没有鸣镝声也照样撤离,务必在正午时分退回来。”
“是,末将回去就会叮嘱部下。”
杨越忽然按住陆安衍的肩膀,严肃而冷酷地道:“不必说,谁都不必说,记住,是你自己退。”
“可是,他们……”陆安衍不解地抬头看着杨越,却只见到杨越眼中的冰冷。
杨越的声音很低,但却很清晰:“这是密令,不得外传。”
陆安衍怔怔地看着杨越,也不知是雨水透在身上冷,还是这话听得他心寒。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才低低地应道:“是。”
杨越叹了一口气,重重拍了拍陆安衍的肩膀,苦笑着道:“这该死的战争。”
陆安衍站了一会儿,抹了一把脸,沉默地走了回去。
杨越一言不发地回到主帐里,看着帐中的督战司统领关康,漠然地开口道:“关大人在等我?还是说有什么特别指示?”
关康看了杨越一眼,沉着脸地摇了摇头:“你都和陆安衍说了?”
杨越讥讽地笑了一下,冷声道:“不过是一个孩子,何必如此苛刻?何况你们关家当年能够逃过一劫,还得感激陆老太傅的直言进谏!如今,你就当是还了这份情。”
“苛刻?”关康叹了一口气,“明日他若撇开自己的部下独自撤退,那就是临阵脱逃、贪生怕死,督战军便要依律阵前斩杀他。”
“明日正午前,他不撤离,那就只有一条死路!”杨越顿了一下,认真说道:“我是主将,我说他不是自行撤退,他是接到我的命令,按令撤退。就算有什么,到时这罪我扛着。一个,我还保得住。”
关康摇了摇头:“这罪,你扛不住。”
他握紧双拳,犹豫了片刻,欲言又止。
杨越看着他这模样,皱着眉头,说道:“有话直说。”
“你真以为陆昌明没为他儿子做过打算?退一步说,就算他不管,谢家难道也不管?”
杨越的脸上浮起一抹狐疑,不解地道:“我听说,那孩子之前是入了死字营?如果有打算,那怎么......”
“如果没有,陆安衍根本就出不了死字营。你也知道死字营是什么地方,这么多年来,能够活着出死字营的人,一只巴掌都数得过来!”关康冷漠地道:“陆安衍会进死字营,是他们没想到,以为那事过了,毕竟陆家和谢家才是苦主,可谁能想到这世上竟还有让苦主赔罪的蛮横道理!”
“呵,”杨越冷冷地盯着关康,似乎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些什么,“你说的那些,我管不了,我就是让一个孩子撤出来而已,后果我也担得起。”
“你还不明白吗?”关康低吼道:“没人担得起!因为是皇上!”
“这是在西境。”杨越缓缓走上前,盯着关康,一字一句地道:“天高皇帝远。”
他忽然一拍桌子,指着那张作战攻防图,愤怒说道:“死的都是我的儿郎!明天我要送他们去死,在他们都不知道的时候,和那群西戎狗、娘、养的,一同被炸得粉碎!你知不知道他们才多大?如今,我他娘的就想保一个而已!”
关康沉默着,好一会儿,别开脸,闷闷地道:“杨越,陆安衍的事,我当不知道。”而后,他转过头,看着杨越,脸上的神色比较复杂,拍了拍杨越的肩膀,“杨越,注意着点身边人。西境现在已经乱了,手太多太杂。”
关康一步一步踱开,“这场战必须胜,就算是惨胜。那样,你才有筹码,而你,活着,才能扛。”
言罢,他掀开门帘,走了出去。
杨越一怔,心底渗起一丝寒意,看着关康渐行渐远,半晌才恨恨地低咒着。
“这荒诞无稽的世道!”
“薄情寡义的......帝王!”
另一边陆安衍回到自己下属的营帐内的时候,他看到营帐内或坐或站的一群少年,这群少年并不大,看起来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看到回来的陆安衍,他们都规矩地站了起来,冲着陆安衍抱拳一礼。
陆安衍对着他们微微点头,领头的青年走了过来,低声开口道:“小陆大人,刚刚接到命令,明日由我们断后。他们是二皇子那边才派来的,明日也会跟着我们一起。”
陆安衍看着屋子里一群尚带着稚气的少年,脑子里回荡着刚刚杨越说的话,一时间心绪紊乱得很,他胡乱地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他慢慢走了过去,这一批应该是十三处里刚刚培养出来的好手,没想到明恪竟然将人都派了出来。先前派来的人,经过这段日子的几场大战,损伤惨重,除去当场死亡的,剩余重伤的,他们都想办法给送了回去,毕竟十三处的人不能出现在明面上。
如今,看到这一批尚显稚嫩的少年,陆安衍忽然反应过来,如果不是人员已经严重缺乏了,明恪应该也不会将这些新手派来。而局面,或许已经失控了,所以明恪才会这般不计后果地派人来支援他。
陆安衍站在一个脸稍微有些圆润的少年面前,忽然轻轻开口道:“你叫什么?”
那少年有些漠然地抬头,看着陆安衍,低声应道:“肖圆圆。”
娃娃音使他更像个孩童。
“送回去的,都还好吗?”
肖圆圆奇怪地看了一眼陆安衍,不在意地道:“死了八成。我们是最后一批能来的了。”
陆安衍心口一颤,闭了闭眼,他知道当时那种情况,那些重伤的人,能活下来的很少,只是此刻确认后,心里沉甸甸的。
他扫视了一下这些少年,轻轻叹了一口气,勉强笑着对着肖圆圆道:“放心,明天我一定能带着你们平安回去。”
肖圆圆顿了顿,道:“不用管我们,我们是来保护你的。”
陆安衍伸手按在肖圆圆的肩上,认真地道:“你们现在是我的兵,我的兵我会护着。”
肖圆圆看着眼前的人,认真的神色,眼中是一种坚定,他不大懂,但却让人觉得安心。他木讷地低声应了一句:“哦。”
“那你们先好好歇着,明天听令行事。”陆安衍交代了这么一句,不待人回应,就心事重重地离开。
翌日,或许是知晓今日的悲壮,天气阴沉地吓人。天上是厚重的云层,黑压压的一片,压得人惶惶不安。
杨越站在点将台上,注视着台下的众将领。他沉重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脸上已是一片平静,他一挥长剑,吼道:“必胜!”
“必胜!”
“必胜!必胜!”
“必胜!必胜!必胜!”
台下的将领都跟着高呼起来。随后,战鼓猎猎,众将纵马而出。城外,是气势汹汹的西戎将兵。
今日大战,一触即发。
骤然,号角声起,倾巢而出。
烟冥露重霜风号,声悲色惨侵征袍。
据鞍顾盼度沙碛,纵横白骨余残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