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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第 65 章下雪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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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披华服,却出现在这穷乡僻壤的脏地儿,金贵的面具遮住了神情。
乔三儿不知他这来何意,黑衣人围住了这里,他也就没有轻举妄动。
他只见那人,好似不在乎那件奢侈的衣物似的,直直的蹲下来,蹲在床前。
只是时间长了,他也有点奇怪,这人…盯着他老大的时间是不是有点太长了…
他脑袋里冒出个诡异的…想法。
这里是师傅傍身的地方,从来没有人知道,就只有老大带他来藏过这里。
老大去了扬州,回来就变成这个样子。
乔三儿皱着眉头,想着,“莫非连底都透了…?”
乔三儿楞楞的看着那人,停止了脑中风暴,冷漠的说道,“你可以离他远一点吗?”
那人缓缓的移开视线,仿佛没想到这里还有个人。
顷刻间,乔三儿脊背发凉,一股麻意涌上心头,迟迟不散,他只有闭上眼睛,才会觉得,恐惧在慢慢褪去。
这道视线!就是这道视线!
也是他的那段时间的噩梦,尤其是老大随行去扬州的时候,反反复复让他睡不着觉,就是和牢里的那次相同。
他从这双眼睛里,感觉到了讨厌,甚至,那人好像在厌恶他的存在?
在等他睁开眼的时候,他永远也不会忘了这一幕。
漫天的火苗点燃了这里,火势逼近脸庞,瞬间袭卷了这间茅草屋。
乔三儿惊恐的看着稻草床,火势大,烟雾浓厚,遮住了上方的人影。
“老大!”
乔三儿大声的喊着。
宁宸泽却仿佛察觉不到火焰的温度,待它烧烂了屋顶,才起身离去。
一群黑衣人也随之消失在门外。
徒留一方白帕浸湿在雨泥中,平白染污了那抹素色。
——热闹的除夕夜前夜
时间转眼过了三个月,稍纵即逝的停留让百姓准备,开始度过一个喜庆的年夜。
乔三儿在收拾的时候,回想起他们生活的点滴,这间曾经呆过许多年的屋子,
之前被迫离开,现在重新开张,又回来了这里。
人都还是好好的,只是这里,已经不同以往的生气,他没有多少心情去收拾。
这里灰蒙蒙的已经整整三个月了。
三个月!!
老大的心情就跟冬天一样,冬天还有晴日的时候,老大就跟丢了魂一样,不死不活的过日子。
他看啊,没准真成了人家的傀儡,不过今日,不在乎明日,这以后还有哪门子盼头。
“三儿,在跟人老板说说,在续我些,在续些好酒…”
乔三儿瞪着白眼,气的牙痒痒,那床上的一团被他手中的衣物砸个正着,也没个动静。
乔三儿见状,直接气的昏头,大骂着。
“喝喝喝,就知道喝,嘴巴还被人养刁成这个样子,非是好酒不喝,非是桃花酿不借。”
“也不看看都是哪些大户人家才有的东西,人掌柜肯赊酒,你就谢天谢地吧!”
“好徒儿,再去借些来吧…为师可就这么两滴了,这大好的日子,不喝酒怎么可行?”
“想喝酒,银子呢,老大整日里不见踪影,你也不出去卖艺了,混吃混喝,这家靠我能吃多久?”
“掌柜昨个还让我还钱呢,若是再不还,他见我一次,便让要人打我一次,这正是年节,你去讨那晦气!”
乔三儿气不打一处出来,“你们爱怎么怎样吧,我不管啦。”
“别,别…别…”床上那乱糟糟的人影,揉了把乱糟糟的头发跟浓密的胡子,“我这就去找你老大去,找他卖艺去…”
“这喜事的日子,定有许多人爱看…胸口…碎大石…”
白老晃悠悠的从乔三儿面前路过,临走时不忘打了一个响嗝,长长的酒嗝。
乔三儿捏紧拳头,一脚踹过去,门被他撞的大开。
白老哎呦的喊着,他摸了摸屁股,不怎么痛了,才颤颤巍巍的爬起来,如湖边摇晃的柳枝,慢悠悠的晃了出去。
凌冽的寒风吹散了不少的酒味,乔三儿紧皱的眉心才稍稍松散些,他见人没事,挎篮子,出门买菜去了。
年夜饭还需想想,能做点什么。
新刷的门面关上,只剩地上一个雪白白得人影和一串向外的脚印。
昨夜刚下的雪,白雪皑皑,路面也有不少的雪水。
一眼望过去,只剩白了,乔三儿搂紧身上的衣物,层层的屋楼,也抵御不了寒风凛冽,这街上也没有多少人气。
烟火气都在自家屋子里飘着。
乔三儿低垂着眼眸,莫名难掩失落,脚下的路突然变的虚无缥缈,毫无方向。
一时间竟然不知该往哪走…
“家养的,鸡蛋哎…鸡蛋…”
一名农妇的声音的惊醒了乔三儿。
“鸡蛋!”乔三儿噌的下眼睛发亮。
他突然转头望去,街道上两旁的茶馆酒铺,见到长街上多了许多白雪般的脚印。
乔三儿看到这一串串的脚印,不禁头疼,这哪还是他的小巷子。
想不到,竟然走到了南国最繁华的御街街道。
“小公子,这大雪天的,可多买些鸡蛋?”
乔三儿看到她朴素的笑容,心中强忍,勉强的摇了摇头,“不了,大姐,我这只有一个铜板,你看看能卖我几个?”
那农妇见状笑了笑,“没事,都不要紧,这也是自家养的,我卖你三个好了,这雪天人少,会碰到有人来买,我们自然多卖一个是一个的。”
乔三儿无意识的捏紧了手心的铜板。
铜板被捏的发热,乔三儿在大姐热情的注视下,花了两铜板,买了六个鸡蛋,还多送了个小的鸡蛋。
“走好哎,这自家养的鸡,绝对包好,下次还来哈!”
“好的,大姐。”
乔三儿回头冲笑,道谢时,他嘴角笑扬到耳根,冻的苍白的小脸在雪天里多了分羞涩和喜悦。
脸上的笑意还未退散,乔三儿感觉一道奇怪的视线,他眉眼荡漾也在此时僵住了些。
小时候娘亲身无分文,也要送他去读书,正因为他的年龄够,而老大却生生的错过进私塾的机会。
“落日春楼。”
乔三儿在心里嚼着这几个字,只觉得过于直白,或者说是过于显眼的招摇。
相比于百花楼,潇湘馆多了些简单粗暴,少了分雅意。
大白天的他也能看到里面灯火通明,每一寸木头都在透出沁人心脾的香味。
乔三儿匆匆看了眼,就此离去,小时候他也被卖过青楼,没人比他更知道这里面有多么可怕。
被勾起不愉快的回忆,乔三儿加快了脚步回去,他捏着最后一枚铜钱,给白老打了小盅酒。
临近家门的时候,怅惘的心情才稍稍散去,满心欢喜的去准备饭菜。
……
“什么?”
白老不可置信的望着他,“你是说,他可能认出你了?”
他惊的喝了滴酒,瞪大眼睛,质问着乔玄毅,“这可怎么办?我要不先…”
话还没说完,乔玄毅幽幽的看着他,“我没说一定。”
“这……”
“有什么区别,难不成你还指望他手下留情不可?”
乔玄毅甩着刚卖艺得来的铜钱,两眼空空的望着没有繁星的天空。
“有何不可呢?”他淡淡的说了出来,心中唯一的期许。
白老惊诧之余,也躺了下来。
他叹着气说道,“别想啦,就这样过吧,日子怎么过不都是过,找个贤惠的姑娘好好过日子,不好?”
乔玄毅说好,他微微的摇了摇头,看着天一点点的黑下来。
夜里冷的和湖水一样冰冷,他照往常一样失神,像丢了魂魄,六神无主的在街上躲着。
可就是在街上看到一个很像他的人影,
他忍不住追了上去。
跟了许久,才发现不是,只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公子,有些许像他罢了。
“听说,那个宁督主活不长了…”
“你听谁说的?”
“还能谁说,宫里说的呀。”
乔玄毅听到街边小摊人的谈论,没上去打听,脚步一转就到了宫墙外。
他心脏砰砰的直跳,宫里守卫都去了宴会把守,他轻而易举的等到那人出来。
站在最上处,为皇帝斟酒,坐下能和权流名贵笑语晏晏,哪有半分他们口中不行的样子。
乔玄毅忐忑的心脏,恢复的平静如水,就这么在歌舞升平的宴会上,躲在墙檐里,默默地看了很久。
红墙白雪琉璃瓦,宴会散去,他尾随人而去,那人摇摇晃晃的,好像是喝多了…
乔玄毅嗅了嗅鼻子,满院的清香味,正当他准备回去的时候,他听到一阵水声。
乔玄毅没想那么多,就毫不犹豫的扑入水中,湖水冰冷刺骨,也不及他此刻的心凉。
这或许是一个警告,又或许是在戏弄他,乔玄毅想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他没有出水面,在水底观察着水上亭。
等到他实在是看不出什么了,才疲惫的爬上岸,湿透的身躯带着寒意的湖水。
乔玄毅看向手中,是件绯红的袍衣斗篷,也正是他在水里救出来的东西。
“唉……”
乔玄毅幽幽的叹着许多哀伤的气。
“早知道,话不说那么绝了。”
乔玄毅不顾寒雪,躺在别人的屋檐上,想到刚才发生的事情,心里就冷冷的,想哭也哭不出来。
三个月前,宁宸泽要杀了他,放了他的血,要扒了他的人皮,他赌气,说从此不再纠缠,要他放一条生路,不在打扰。
“唉……”乔玄毅每每想到这时候,都在懊悔自己的不该。
“唉……”
白老忍不住的安慰道,“没事的,一切都会过去的,不如,我们回流水村找个媳妇,到时候老婆孩子炕头,这里都会忘掉的?”
他摇了摇头。
“不好看。”
“……”
“你就活该着吧。”
白老哼的一声,“挑三拣四。”
“你不懂,当初在皇宫里,看见他的第一眼,我感觉他就是我的。”
“我眼中的世界都亮了般。”
“那现在呢?”
白老挑着眉毛说道。
“别忘了,是师傅我救得你,这么久,你也该认清现实了,你们不是一类人。”
“你既然活了下来,总该遵守约定,不然让村里的人陪着你一起丧命?”
“乔玄毅,停停吧。”
乔玄毅想了很久,才回道,“白老,你回去吧。”
当初差点成为残废,也是白老救了他,藏在地窖里才免过火灾一场。
宁宸泽说活下来,就一笔勾销。
往后在出现,就一定会让所有人为他付出代价,乔玄毅知道白老怕了,本没打算让他继续留在这里提心吊胆。
回到家乡,若是他真不幸,让宁宸泽看出来,在流水村里,白老也好照应这人祸。
“乔三儿呢?”
白老皱着鼻头,望着他。
“三儿离不开我,我会护好他的。”
白老没在说话,往事历历在目。
宁宸泽用乔三儿威胁乔玄毅,他不肯,非要鱼死网破,待他无奈拿走戒令,也是两人关系断了的开始。
片刻后,白老提醒他,“该吃饭了,走吧。”
他拍了怕胸口,“还痛?”
乔玄毅眼睛白白的看着他,点了点头。
卖艺时,这老头不知道从哪多拿出两块石头,压在他胸口上,拢共一人高的石头了,压的他头晕目眩。
“我这也是为了多挣点钱?”
白老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酒钱。”
乔玄毅懒得回旋,直接戳破了他的小心思。
说完就下了屋子,轻飘飘的雪花留下脚印,他径直回家去。
“哎,等等为师我。”
白老脸不红的笑着,“这也是上上之策啊。”
白老一路小跑跟着他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