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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真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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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肃哥哥,来!”赵琚将打开酒塞的一壶溪竹酒递了过来。
酒香四溢,李肃看着她微微犹豫了下,最后还是接过了酒壶。
赵琚自己又抄过一壶酒打开,盘腿坐在地上,“阿肃哥哥,你,为什么不说话?”
李肃默然,低下了头。
赵琚仰头饮了一口酒,放下酒壶笑着道,“阿肃哥哥,不管当年发生了什么,在琚儿这里,你永远都是最厉害的大将军。”
李肃抬头,正好对上那双亮晶晶的眸子,住进了星星一般。
赵琚笑着看他,半晌,又转过头,低头看着手中装满琼浆的酒壶。
几缕碎发轻轻从她的耳边垂下,靠近了那纤长的睫毛。
酒壶里倒映着她刻意藏起又溢满忧伤的眸子,“阿肃哥哥,我相信你。你一定已经尽力了。”
她又转过头来看他,只是笑。
酒壶被举起,“来!阿肃哥哥,没想到,还能与你同饮。”
李肃却放下酒壶,拿起旁边的半根断箭,在沙地上画了起来。
库帐遮光,但在这晴天白日里,账内也如同浸了清酒一般清亮。
兵士们的口号声从训练场一路顺着风传来。沙地上的画痕,也拉开了当年的战幕。
崇德十一年,崇关岭。
黄沙遍地,冷风过境。秋日的景象,终究是萧瑟凄凉了些。
严阵以待的将士们无暇顾及风景,只握紧了手中的兵器,期望寒冬到来之前,能够回到温暖的故乡。
“将军,敌军七千,已经全部进入西北边岭地区。”
“好。叫埋伏的兄弟们准备迎战。有情况速速来报。”甲将军道。
“是。”
“将军,若边岭埋伏可损敌军两千,我们的胜算便更大了。”李肃站在甲将军旁边,目光炯炯道。
“嗯。”甲越点点头,转头看向他道,“李副将,此计可施。”
“但不管如何,相信我们虎威军,定能胜利凯旋。”
“嗯。”李肃看着胡子有些花白的甲老将军,回了一个肯定的眼神。
尽管边岭埋伏由于敌军先有防备而没有达到好的效果,但虎威军训练有素,配合极佳,不出半个时辰,敌军便落了下风。
只是不知为何,明明还尚有一击之力的敌军,却顷刻间全面撤退。
“将军,敌方,这是何意?”李肃不解问道。
甲越眯起了眼睛,“此时我们地处关中,只能攻不能守。”
“追!”
虎威军乘胜追击,可不知为何,前面冲锋的士兵突然和敌军混战在一处。敌军已撤掉大半,只剩少数同虎威军缠斗。
可慢慢地,兵士们就像发了疯一般的开始互相打斗,不分敌我。
“撤退!”
甲越见情况不对,忙指挥兵士撤退。
可渐渐地,他的头脑也开始愈发迷乱,看着眼前虚晃的人马兵戈,他忽然反应过来什么。
“是迷烟,大家屏住呼吸!”
掩住口鼻,甲越试图带领兵士撤退,可场面已经愈发混乱。
\"大家清醒一点,跟我撤退!撤退!\"
“撤退!”
哀嚎声,马嘶声响成一片。甲越坐在马上,不时挡下四周刺来的枪锋。
“清醒一点!我命令你们,即刻撤退!撤退!”
可是士兵们都杀红了眼,没有人能听到他的命令。
周围已是一片血海,甲将军大吼一声跳下马,挥舞着红缨枪,却不敢伤了一个兵士。
“将军!”李肃掩着口鼻过来,挡住几道进攻。
“将军,大家都被迷了神志,撤退怕是难了。但是或许可以想想别的办法。”
“什么办法?”
“找到解决迷烟的办法。”
甲越将背抵在李肃背上,“来不及了。”
“现下,只能打晕他们,能救一个算一个。”
李肃道,“是,将军。”
二人和还清醒的士兵分头进行,将中了迷烟的士兵打晕后放倒在原地。
可是时间越长,头脑便越发不清醒。李肃一边往前,一边努力保持着清醒。
一同并肩作战的战友,此刻正面目狰狞的冲他攻过来。将那几人打晕,握着红缨枪的手已经有些不受控制。
眼前实在模糊,李肃偏头看不远处,甲将军已经被几个中迷烟的士兵围了起来。其他的士兵也逐渐陷入混乱状态。
四周全是鲜血,残肢断臂,虎威的大旗早已埋于血海之中。
“不可以.. 不可以...”
李肃拿出身上带着的火折子,撕下自己的衣角点着,然后扑在了脸上。
“啊啊啊啊啊!!”
满目腥红。抬头的那一刻,天也好像是血一般的红色。
一下子清醒,他飞快跑到甲将军身边,挡下周围人的进攻,将老将军护在了身下。
只觉背后有利刃刺下。下一秒,便不省人事。
再醒来,便是不知多久之后。在荒山乱葬岗。
剩了一口气的李肃,侥幸捡回了一条命。后来他一路向东,流浪乞讨,最后被一群黑衣人带到了郊西染坊。
他并没有说明,去染坊是他自己入的局。因为,当年的事,除了季升,背后可能还有更大的阴谋。
“也就是说,是黑衣人给所有的苦工喂了哑药,你才说不了话的?”
李肃点点头。
“那就好办了。”赵琚道,“阿肃哥哥,等我回去就找太医局的人,开一副治哑的方子,一定能治好你的。”
李肃摇摇头。
“怎么了?”赵琚不解,疑惑的问道。
“时间久了,治好了反而不好适应。”李肃在沙地上写下这几个字又划掉。
赵琚默了默,道,“那我备好方子药材,你什么时候想治了再用。”
顿了顿,她又道,“还有,你什么时候想回临安,告诉我一声。本公主给你接风。”
李肃笑笑,点了点头。
“阿肃哥哥,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脸?”赵琚试探的问道。
李肃却把头扭到一边,又在地上划了几个字。
“太丑了,怕会吓到你。”
赵琚低眉笑了笑,“没关系,我不怕的。”
见李肃没有动作,赵琚转移了话题,“阿肃哥哥,你为何要救黎军师?”
“他父亲可是为北金做事的叛徒。”
李肃转过头来,认真的看着她,然后在地上画了起来。
“救黎军师,是因为他知道有关迷烟的线索。但他绝不是细作。”
“为什么这么肯定?”
“我与他合作,是因为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
赵琚继续问道:“为什么?黎仲秋是一营军师,又是将军府的人,若是没人知道他的身份,他大可以安安稳稳地做他的军师。再者,当年的事情,他难道不清楚?”
李肃摇摇头。
“之前我也对他有过怀疑,但是他查这件事,一是为了查清其父的死因,二则是为了找到李副将牺牲的真相。李副将,也就是我。”
“为什么?”赵琚更加不解。
“因为,这也是威统大将军,李缑的心结。”
“你是说,黎军师这么做,是为了李将军?”
李肃点点头。
“可以这么说。早在他提到缑儿时,我就相信他了。所以才交代了我的身份。”
赵琚有些紧张,“他知道你的身份?那你不是..”
“没关系,他不会加害于我。我方才说了,他不是细作。”
“这样啊...”赵琚开始整理思路,没有再说话。
两人一先一后,分头离开。
赵琚拎了两壶酒在看守的小兵面前晃了晃,“告诉将军一声,本公主向他借些酒。”
小兵赶忙跪下,“是,公主殿下。”
离开库帐,赵琚径直回了公主帐。
“殿下,怎么样?”即墨问道。
“见到阿肃哥哥了。多亏了你的消息。”赵琚拍了拍即墨的肩膀,进了帐子。
没过一会儿,赵琚换了便衣,拿着一个小包袱,还有两壶酒,从帐子里出来了。
“即墨,即刻备马回临安。”
“是。”
“殿下,为何这么突然?”
“赶着去救人。”
苍龙军营门口,两人两马疾驰而出。
“这公主殿下,真是雷厉风行啊。”李缑和陈副将经过此处,随口道了一句。
“坊间有句话,形容咱们苍龙军。在下倒觉得,很适合当今这位公主殿下。”
“什么话?”
陈虎道:“静若处子,动如脱兔。”
“哈哈哈哈,陈副将,怎么今日还开起玩笑来了?”
“在下的意思是,公主殿下奔波忙碌,心系民生。”
二人边走边说,一个小兵跑过来道,“将军,公主殿下命小兵来传话,说是向您借些酒。”
“好,我知道了。”
迎面正好看到江浔向这边走过来,李缑道,“江军师,这是有何事?”
江浔行礼道,“将军,寻风阁里临时有些急事,需要回去处理一下。不知可否出营半日?”
李缑略微思索,道,“既是急事,那便去吧。”
“多谢将军。”
......
临安城,樊楼雅间。
一白衣公子徐徐而立,正望着远处的风景。
门口,进来一个同样身穿白衣的道人,戴着面具,身侧是一把长剑。
剑上淡蓝色的水玉折了浅白的光,映在棂上。桌上的新茶还冒着热气。
窗前那人并没有回头,只淡淡道了一句,“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