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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秦瑛篇(十五) ...

  •   十一月初六的早上,陈语和用过了早饭,把侧室屈茜犀喊了过来。
      他穿了一身正红色织金牡丹图案的薄款冬装,头戴八面垂枝金发冠,倚在花梨木嵌丽湖石背屏的坐塌上。侧室屈茜犀比他穿得要厚得多,上身除了正常厚度的彩缎冬装,还加了个皮裘坎肩,坐在坐榻斜对面的一个既没有靠背又没有锦罩的圆凳上,因身子单薄,瞧着倒也不怎么臃肿。
      坐榻两侧的黄花梨官帽椅,全都空着。屈茜犀最开始到他房里请安的时候,他就给立下规矩,当着秦瑛的面可以坐在椅子上,秦瑛不在,只能坐凳子或者脚踏。屈茜犀最开始记不住,被他骂了两回,如今就很是自觉了。
      小姐秦怡穿得粉嘟嘟的,正在落地罩隔开的套间内,拿了个小木刀玩耍,她的乳父在旁边小心翼翼地照料。

      “你说妻主她究竟几时才会回来呢?” 陈语和沉默了一会儿,心烦气乱地发问
      秦瑛已经连着好几天没在府里住了,他起初为自己压了秦瑛一头而高兴畅快,可是秦瑛到今天都没回来,他心里头多少有些不是滋味了。
      于理,他是正室,他不同意秦瑛纳侍,秦瑛居然连家都不回了,这委实有点与他对着干的意思。自古以来不许妻主纳侍的正夫多了去了,也没见人家的妻主都跟秦瑛似的。为了纳侍,赌气不归家,这种事他在世家豪门中,在亲朋好友的圈子里中,从来都没听说过。可是秦瑛愣是这么做了,把他和女儿,包括这个侧室屈茜犀,全都扔在家里,仿佛是在向他宣告,她为了这个贱男,可以把他们全都舍弃。
      他要容貌有容貌,要家世有家世,要女嗣有女嗣,比那泼贱男儿不知道强多少倍,秦瑛居然为了那个泼贱男儿同他置气,这让他的面子往哪搁?
      于情,他也是个年轻男儿,出阁的时候,还不到十九岁,眼下也不过二十二岁,这样的年纪正是渴求妻主宠爱的时候,他又身体健康,无病无灾的,以往秦瑛只要在家里,他就要巴着她,两个翻云覆雨,十天里头能被屈茜犀分走两三宿,他心里就不痛快,就要找个茬口念叨屈茜犀两句。如今已经好几天没有见到秦瑛了,他心里头就跟猫爪儿在挠一样的,怎么着都不舒服,怎么着都不踏实,吃饭吃不安稳,睡觉也睡不香甜,晚上做梦都是同秦瑛恩爱欢好。

      屈茜犀轻声回答:“妻主一向疼爱正君,以往与正君拌嘴,从没超过十天不理正君的,以奴家看啊,顶多再过两三天,妻主就回来了。”
      陈语和用手指揉揉眉心:“这一回与以往那些都不大一样,我估计她十天半个月里头是不会回来的。”
      这回秦瑛同他闹气,是为了纳新人,想要纳新的女子,什么出格的事做不出来呢?可是再怎么样,他也不想主动去找秦瑛和解,男儿家大凡表现出一丁点对女子的在乎,就会被女子拿捏。
      屈茜犀不接话了,他在陈语和跟前向来是该开口的时候开口,不该开口的时候就沉默以对,绝不会与陈语和一起抱怨秦瑛。更何况上回秦瑛生了那么大的气,没个十天半个月的,也真消不了气。
      陈语和也不指望屈茜犀能说出什么惊人的话,他自言自语般地道:“你说我要是让人去对妻主说,你生病了,她会不会回来?”
      屈茜犀吓得从圆凳上站了起来:“正君,奴家没有生病呢,咱们不能诓骗妻主啊。”
      陈语和白了他一眼:“什么叫诓骗?天冷,你身子弱,起夜时着了凉,这不是很正常吗?你要是不愿意扯谎啊,我让人带你到院子里冻一宿?”
      屈茜犀打了个哆嗦,声音急得带上了哭腔:“正君,奴家都听正君的,正君千万别让奴家在院子里冻一宿,奴家这身子骨,冻上一宿怕是就要没命了。”
      陈语和看他同意了,便开恩放赦般地摆了摆手:“瞧把你吓得,倒像我是个凶神似的,你也不想想,我几时真的折磨过你?”
      他看屈茜犀不顺眼的时候,也不过是把人叫到他房里来,啰嗦上几句,含沙射影地骂上一顿,就是生气得压不住火的时候,也不过是抬手照着人身上打几下,既不曾动过家法,也不曾拿簪子扎过人。
      屈茜犀听他这么说,便赔笑道:“是奴家不知道好歹了,正君这些年待奴家委实不错的,从不惩罚奴家,也不克扣奴家的用度。只要能让妻主回来同正君团圆,奴家就算是被妻主打骂责罚,也心甘情愿。”
      陈语和听他这么说,心里头越发安定了,他瞟了一眼隔间中的女儿,自己给自己拾面子道:“什么叫让她回来同我团圆?你也太小瞧我了,我是那种离了妻主就活不了的浪荡男儿吗?我要不是为了怡儿,我一辈子都不搭理她!”
      屈茜犀连忙跟着转口风,“正君说的是,正君最疼小姐了,一切都是为了小姐考虑。不过以奴家看,妻主也只有小姐一个宝贝疙瘩,她哪里舍得一直不见小姐?没准三五天就回来了。”
      陈语和脸上终于有了笑模样:“那就再等三五天,三五天后她还不回来,我再让人去说。你也不用太担心,她就算是知道被骗了,也不会舍得骂你,她只会冲我来。”他说到这里,暗暗地咬了咬牙,所谓夫不如侍,在他和屈茜犀身上真是体现得淋漓尽致。
      屈茜犀听了,连忙用别的话岔开,陈语和既要他出力,也就没有再揪着他不放。
      两个又唠了好一会儿闲磕,屈茜犀方才起身回自己的住处去。他前脚才走,后脚阿来便从外面进来递给陈语和一封书信:“岳公子给公子的信。”
      陈语和微有些诧异:“他有事过来找我就是了,写得哪门子的信啊?”
      阿来低声道:“这个奴才就不知道了,公子且看他信中写什么?”
      陈语和拆开信封,里面却又有一个信封,只不过里头的信封是已经拆过的,他越发诧异,把里头信封中的信先拿了出来,这封信却是顾三公子顾玚写给岳晔的。
      顾玚在信中说他已经有了身孕,同意了安琪在这回祭天大典的时候封诰侧室贺儿。而且据安琪说,林家大小姐林征已经说服了林家正君,也会让林家侧室子墨在这次大典后受朝廷诰封,如此一来坚持不让朝廷封赠妻主的侧室的就只余下陈语和一人。看在彼此都是朋友的情分上,请岳晔将此事告知陈语和。
      陈语和看完了,心里头就明白岳晔为什么不肯来了,这简直是四面受敌,他恨恨地道:“不就是个虚头巴脑的诰命身份么?我就不给,他们能拿我怎么样?”
      阿来听他这么说,有些摸不着头脑,笑着问他:“公子信中都写了什么啊?怎得又跟诰命身份联系起来啦?”
      陈语和把手中的信甩了过去:“你自己瞧。”
      阿来双手接过信,细细地看了一遍,替他谋划道:“公子,眼下国公住在衙门里不回来,依奴家看,既然林家正君和顾三公子都已经同意了,您一个人独木难支,不如卖国公个人情也同意诰封屈家的。国公看您这般大度,也就不好再同您赌气了。”
      陈语和烦躁地咬咬呀:“且看屈家的这回办事办得怎么样再说。我要是没等他出力呢,就先把这恩典给了他,那他也太舒坦了吧?”
      阿来听了便不再劝,以他对陈语和的了解,陈语和说等什么时间再说的时候,就是表示准备松口了。
      陈语和却不管阿来怎么想,叮嘱阿来道:“你让捧剑给我盯紧点,国公不回家住不要紧,不能让她别处乱宿。”
      阿来笑着答应,又劝解他道:“公子您就放心吧,捧剑昨个儿才去衙门里盘问了国公的亲兵们,亲兵们都说国公这些年一直住在衙门里头,而且捧剑昨个儿亲眼看到国公在衙门里坐着洗脚,那会子都快到亥正了,衙门眼看就要关门了。”
      陈语和警惕地问道:“这么说,捧剑昨天没在衙门里待一宿啊?我还以为她守了整整一宿呢。才守到亥时,万一国公子时出去了怎么办?”
      阿来瞬间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强笑着辩解道:“都快到亥正了,国公还能去哪啊?公子您也太小心了。”
      陈语和听了,立马用严肃的语气道:“这不成,你跟捧剑说,她要是待不了一宿,以后就别做秦府的小管家了!”
      阿来连忙答应,心中却盘算着,让捧剑的妹子今晚替捧剑去做这盯梢守夜的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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