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云涌》利夏尔

4、第四章

　　他们回到学校刚好是清晨，找米歇尔销了假后，嘉烈走进水房，一拧水龙头：没水，今天星期六，管道检修，停水.他叹了口气，看向职工宿舍。
　　职工宿舍和学生宿舍不是同一条管道，那里应该有水，不过找谁借水好呢？虽然大部分人都认识，但是不能保证他们会保守秘密。想来想去还是决定找雅薇算了。
　　心念一动，他向职工宿舍走去。雅薇就住在离这里不远的职工宿舍的二楼。那个楼层有八个浴室，应该不会没有空闲的吧？就算是停水好了，水球场那边还是不停水的。
　　但是他不敢去那个被改造成水球场的浴室，那里人多。
　　来到职工宿舍二楼的浴室，雅薇正擦着头发从一个浴室里走出来，一见他，就笑：“怎么？停水了？”
　　“嗯，所以要到这里来借浴室。”这不是废话吗？没停水跑这里来干啥？
　　雅薇指着排成一排的八个浴室介绍道：“第一间，你进去时会看到舌头拖在地上嘴里滴血朝你喊冤的白衣吊死鬼，第二间里会碰到脑袋摔得只剩一半的跳楼鬼。第三间水管坏了，有可能洗着洗着就不出水了，你得顶着一头肥皂沫出来。第四间会遇上鬼婆婆，要是和她搭话会出意外，第五间安全，不过弥赛亚正在里面洗头发呢，要是打扰他，可能被这怪力小子摔出去，我吃过这苦头。第六间会听到鬼娃娃的呼救，第七间浴缸里有时会伸出一只细长惨白的鬼爪勒你的脖子。第八间，就是我刚才出来的那一间……”
　　"那一间没问题吧？“嘉烈忙问。
　　“没有太大问题……”
　　嘉烈立刻打开门冲了进去。不久雅薇就隔着门板听见一声惨叫。
　　雅薇闭着眼睛，摊开手一脸无辜地说：“怪他没有听完，这一间的地板是用镜子做的，没有心理准备肯定摔，等我有空了把那几个闹鬼浴室净化一下吧，现在实在没工夫。”
　　不过等了好一会儿，里面也没动静，雅薇心里嗡地一响，暗自思忖：是不是玩笑开过火了，把他摔晕了？不至于呀？不过，不管怎样还是进去看看好了。
　　他又拉开门，小心地走进去，嘉烈躺在明光锃亮的地板上一动不动，双眼紧闭，脸色苍白，他心说不妙，立刻走了过去，正当他蹲下准备看看他的情况时，对方冷不防睁开眼睛破口大骂：“你个XXXXX……你他妈怎么不早点告诉我这是镜子做的地板？还拖那么长声！”
　　“这不是我的问题，是你的问题呀同志，怪你太心急了听不完。”雅薇振振有词地反驳道。
　　“哼，骨头都快被摔断了。”嘉烈勉强爬到浴池前面，扶着浴池的边站了起来。
　　雅薇却发现他那身浅蓝色衬衫靠近肩膀的地方有一抹深蓝慢慢扩散开来。
　　"你怎么了？“于是他装作不经意地问道，却暗暗为他担心：不会是摔伤了吧？
　　“我可以保密么？”嘉烈无可奈何地问。
　　雅薇笑了一下，说：“可以。”
　　然后他就走了出去。
　　嘉烈关上门，将衬衫脱了下来，肩膀上赫然留有一个浅浅的，形状不规则的伤口，不过比较大，伤口周围还有些烧灼的痕迹。
　　“我他妈倒了什么霉？要是评选倒霉之最我肯定是第一。”他苦着脸看看自己的伤口抱怨道。
　　“呃……等一下。”他倒吸一口凉气，仿佛想到了什么，不再说话了。
　　我要是把阿斐揍一顿，尤莉亚会不会感到疼呢？他心想。
　　他开始仔细观察浴室的布局。这间浴室不光地板是镜子，就连天花板和墙面都是用镜子做的，当站在浴缸里的时候，如果你不猫腰往地上看的话，能看见至少五个很清楚的自己的虚像，往地上看只能看见一个。不能不说设计者是个不折不扣的变态，或者恶搞的高手，他自愧不如----自己可没这创意，只能想到在浴室里放放玻璃缸养养乌龟而已。当兵吃粮的都爱在家里养乌龟，龟者，归也，带有平安归来的意味。但是他想到了也不爱养，甚至有时候见了乌龟，特别是绿毛龟的时候，他的心情就尤为不好受起来。
　　他打开水龙，清冷的海水哗哗地流出来。等流满一浴缸的时候，他躺了进去，开始召唤水元素，水面上浮起淡淡的一层灰蓝色光泽，借着水精灵们的力量，他的伤口慢慢地痊愈了。
　　不过，这间浴室诡异的气氛还是让他有些心寒，他决定简单地冲一下水就走。
　　这时雅薇在外面敲门：“你忘了带肥皂吧？我这里有洗衣粉。”
　　哗啦一声，嘉烈气得从浴缸里蹦了起来，一脑袋水乱滴，蛋黄色的长发湿淋淋地垂在身后，两绺棕色的流海服帖地贴在额头上。
　　“你当我是衬衫呀？”他恨恨地骂道。
　　“我是说你的衬衫还要不要洗？”雅薇问。
　　“我自己洗好了。”他回答。
　　过了一会儿他小心翼翼地像溜冰一样走了出来，头发上还带着水珠，满身潮气，衣服也是潮湿的，上面的血迹已经被洗掉了。
　　“谢谢你借给我浴室，我去上课了。”他稍微打理一下，就朝楼梯口走去。
　　“等一等。”雅薇在后面叫他。
　　“您有什么事？”他回过头来，恭敬地问。
　　“下午没事，我请你喝茶。”雅薇笑道。
　　“一定到。”他敬了个礼，匆匆下了楼。
　　外面上早课的钟声已经敲起来了。
　　教室里还算是人多的，其实有不少在讲师们点卯完毕后就悄悄溜了。亚纳尔没吃早饭，熬不住，表面上在早读，脑袋藏在平常不戴的军帽里，睡得物我两忘，卡穆尔也是手放在笔记本上哈欠连天，乌瑞尔还是硬撑着，那边的文斐也是一副没睡好觉的样子。
　　米歇尔悄悄用手中的钢笔碰了他一下，小声问：“怎么出去了半夜，就一个个跟三天三夜没合眼似的？”
　　他心情极为不爽地拉过他的耳朵小声威胁道：“废话，前几天模拟实战演习，五天没睡好，今天又没吃早饭……你倒是睡足了，要是再多嘴多舌小心我把甜蜜的和谐塞你嘴里头去！”
　　"我知道，我知道。“米歇尔忙不迭地说，却把手中的漫画塞到抽屉里去。
　　他眼疾手快，一把将那本漫画抢了过来翻了几页：“原来是一本很热血的作品啊，你又不是士兵，为什么看这个？热血漫画中的人物都是大脑充血，实在充不了血的干脆充水。”
　　“看着玩玩。”米歇尔笑答。
　　好不容易拖到下午，傍晚雅薇发来短信：“校门口，酒店见，别带人。”
　　他从座位上站起来，图书馆外的枫叶红了，一簇簇红得透明的叶片在风中拍手，不过有些树的叶子还是半黄不绿的。
　　“要去跟谁家的女孩子约会呀？”路斯菲尔从书中抬起头，半开玩笑地问。
　　“和一个金黄头发，绿色眼睛，像个甜蜜的糖人，其实心地不算太好的女王约会。”他也半开玩笑地回话。
　　“哈哈哈……”路斯菲尔开心地笑起来。
　　校门口只有一家酒店，这家酒店同时也是个不大不小的饭店，店堂内灯光都是温馨的粉色系，特别适合情人约会。
　　店里人不算太多，大部分都是学校里的情侣。雅薇就坐在靠窗的座位上看着菜单，面前放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他也不避讳，大方地走过去坐在他对面。
　　“今天我请你吃饭，想吃什么自己点吧。”他将菜单递给他。
　　嘉烈随便点了两个菜，却点了不少酒。雅薇点了个比较清淡的水果拼盘。两人就有一搭没一搭地谈论些武学，然后喝酒。
　　“在救丹尼斯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有用甜蜜的和谐那种招数呢？以你现在的实力，应该不会出现使用之后脱力的状况了吧？”雅薇突然低声问。
　　他是在试探我！嘉烈不动声色地喝完手上的葡萄酒，才镇定地回答：“我想你不会对一片寸草不生的荒原感兴趣。”
　　“不错的理由。”雅薇端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杯子，酒杯中如同红宝石的酒液轻轻摇晃着。
　　“那您认为，我还有什么理由？”
　　“你听说过双生天使的定义吗？天使都是双生的，他们自从孕育之初就无时无刻地与自己的半身做着至死的搏杀。但他们的联系又是如此紧密，只要一方有事，另一方可以立刻感觉到，你身上的伤也是这个道理。”雅薇不慌不忙地啜了一口酒说。
　　他心下一凛，暗暗攥紧了酒杯：老东西竟然什么都知道！一定是乌瑞尔的告密。这个满脑袋马基维亚利的家伙。
　　不久，他就露出了笑意来：“可是，您给我们的任务毕竟是营救丹尼斯，而不是暗杀伦卡城的城防司令。”
　　“我了解。你和你的双生子毕竟是很多年前就失散了。”雅薇若有所思地看着酒杯。
　　“只要出得起价的话，我可以怀着痛苦杀了他，我遵守行规。”他说。
　　“我没有怀疑过你,我从来不会任用我怀疑的人。”雅薇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
　　嘉烈不说话了，稍后，才举起酒杯来：“我敬你。”
　　不知不觉间，他把‘您’改成‘你’了。
　　“不说了，喝酒！”
　　他们回校的时候已经是上晚自习的时候了，雅薇有些醉意，于是嘉烈扶着他回了宿舍。
　　他将他扶到了床上，又给他留了个纸条和醒酒茶，转身要走的时候。雅薇突然睁开眼睛拉住了他的手。
　　“别走。”他似乎在低声恳求着什么。
　　“我叫弥赛亚回来照顾你就是。”嘉烈弯下腰对他说。
　　“弥赛亚住校，所以……”他的语调不知不觉就软了下去。
　　突然，雅薇从床上坐起来，一把抱住他就吻了上去，然后用一种特别诱惑却清明的眼神看着他。
　　“做吧，快，趁现在没有人，就这一晚。”他低声引诱着他，同时解开军便装的扣子。
　　他也不跟他讲什么客气了，一下子伏在他身上，他感觉他的身体有些柔软，很有弹性。那副身体由于微凉的空气的缘故在轻轻颤抖着，于是他顺手扯过旁边的被单来，为他盖上，关掉台灯。被单是深红色的，浅蓝色窗帘被清爽的秋风吹得飘了起来。被红色被单裹着的修长肢体越显莹白光洁。
　　嘉烈不得不承认，这是头一次近距离看他未着寸缕的样子。他很小心，生怕有什么疏漏会弄伤他。起初雅薇也是因为疼痛而有些不安地要求他停止，可是后来那种疼痛很快就转化成快乐。没有激情没有火热，只是平淡地抚慰和亲吻，像躺在一条平静的小溪中任凭溪水慢慢地淌过身体一样。
　　他知道，雅薇的身体虽然就像一种能够上瘾的毒药般让人欲罢不能，但是这种隐秘的快乐只有他们两个单独相处时才能拥有。一旦被传扬出去，不光自己会背上罪名，雅薇的声誉也会受到损害。所以他在享受温柔之余也惴惴不安，如同被猫儿盯上的小鼠。
　　等温柔的潮水退去之后，他伏在雅薇身边，雅薇也搂着他。
　　“还是做出了这一步。”良久，他才叹了口气，看向窗外的月光，苍天至德，无所不覆；大地至德，无所不载；日月至德，无所不耀。
　　但是他不知道它们能不能包容自己。
　　“你在害怕什么？什么也不必害怕。”雅薇将被子盖在他身上说：
　　“星星运行的轨迹不会因为你的内疚而改变，蓝天也不会因为我们的结合而变成一片漆黑。只有比天空渺小无数倍的人心才会攻击我们的行为以便从中取利，因为他们渺小到要在安全的栖身之地颤抖，一个人就无法生存，所以要成群结党攻击自有永有的存在以便获得心灵的平衡。无论哪种思想，都是这样。”
　　"但是渺小的白蚁可以蛀空房梁，成群的飞虫能够咬死狮子。”他不安地回道，手中紧紧地抓握着被单。
　　“房梁被蛀空是因为它自身的腐败，狮子被飞虫咬死是因为它年老无力。自从开天辟地以来，从来没有人因为与同性之间的爱情而获罪的，只有爱情涉及到了经济问题与旁人的利益，才会被触犯到自身利益的人指责有罪。那么，阿莉丝贴儿，我问你，你有孩子吗？”
　　“有。”嘉烈不假思索地回答。
　　“那我有孩子吗？”
　　“弥赛亚是您的孩子。”
　　“那我们就完全用不着为了无法生殖后代而内疚，就算是无法生殖后代的情侣，他们也不是毫无价值的，一个人的价值是体现在心灵的层面而不是完全体现在物质和取向上……所以，你就是我的爱人，安心睡吧，这里只有你我，就算是有人突然闯进来，过错也是在他，今天晚上不要回去了，我准你的假。”雅薇温和地凝视着他。
　　听了这番话，嘉烈双手环抱着他的爱人，安心地睡熟了。雅薇则抱紧他一动不动，他对这个敢于成为他爱人的人，抱有深刻的敬意。
　　夜晚是迷人的，晚香玉在窗户下面悠悠地开放，清凉的夜风将香味送了进来。校园里，熄灯号吹响了。

作者有话说

　　昨天是阿莉丝贴儿的生日也是光棍节，就让他吃人家一回吧，这孩子命苦呀，娶一个就死一个，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