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1、第十一章 ...
-
这场战争持续的时间不长,仅仅一周。
梅尔斯星的军事力量宛若出鞘利剑一样将阿尔法星系的入侵者打得落花流水,不过比较遗憾,一架飞船也没有夺获。
出征的将士们纷纷归来,带着硝烟尘土伤痕,以及永远的荣誉。
乔治在归来的士兵中看见自己的哥哥,顾不得太多,飞奔上去。
“你怎么瘦了?”雷诺好笑的看看自己的弟弟,分明是自己在前线厮杀,为什么这小子脸都尖了。
“玛丽和妈妈瘦得更厉害。”乔治看看大哥,没胖也没瘦,精神挺好,于是放了心,白一眼,“玛丽还是不敢出门,不过从听说你们要回来就一直催我来接你,不是说战役终结后放假的么,回家也好让她们放心。”
“放假三天。”雷诺笑声朗朗,“那群废物简直不堪一击,居然就这样还试图攻击总长大人的飞船,简直就是自寻灭亡。”
找到自己亲人或者爱人的人们一群一群离开,指挥塔里,丹尼尔一言不发的等待着。
他看见一架熟悉的飞船缓缓降落,路西法号,黑天使号的僚机。
那张狂的如同鲜血一样的红色缓缓降落下来,丹尼尔心生疑惑。
不是应该等待主机降落之后僚机再降落的么?丹尼尔不错眼珠的盯着停机坪,可是为什么,后面再没有要降落的飞船?
他一咬牙,推开椅子奔下去。
在楼梯口和伊文险些撞个满怀,一周前还促狭笑着的男人这时候极为窘迫。
“总长……”他开口叫丹尼尔,声音那么涩。
“瑞恩呢?”丹尼尔直勾勾望着他的眼睛,“瑞恩呢?”
“总长……”伊文喊了一声丹尼尔,忽然又低下头去,看着自己的脚尖,那么入神。
“瑞恩呢?”丹尼尔的声音开始严肃,“瑞恩呢?”
“瑞恩呢?”丹尼尔简直是在喊,“士兵,回答我,你的将军呢?”
“总长……”伊文掏掏兜,自口袋里郑重地拿出一件东西,“这是给您的。”
丹尼尔低头看,伊文的大手里托着的是一块漆黑的金属片,上面还有清晰的字迹。
他的手并没有伸过去接,反而是下意识的插回口袋里,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那些飞扬跋扈的字迹,到现在自己还记得。
“瑞恩和丹尼尔中间要画个心形才好看。”
那时候自己说的话,瑞恩微笑宠溺任着自己在他崭新的座驾上涂鸦的样子,到今天也清清楚楚记得。
黑天使号。
包括这个名字也是自己起的,自己说过,最喜欢的是堕天使,因为他们那么骄傲。
现在,骄傲天使的羽毛,怎么会在凡人的手上?
丹尼尔往后倒退,一步一步,脸色惨白。
“总长。”咬咬牙伊文开口,“我们准备回来的时候,一大块飞船的残骸忽然就撞了过来,刚好命中黑天使号的驾驶舱,那里一下子就汽化了,总长,请相信我,将军离开的时候,没有一点痛苦。”
“很好。”丹尼尔低着头说话,“你们都累了,回去休息吧,放假三天,和家人好好聚聚。”
“总长……”
“解散!”丹尼尔冷冷的说。
“是。”伊文敬个军礼,把黑天使号的残翼小心翼翼的放在桌子上,悄没声息的离开。到了楼下,想了想,站住,拿起军用电话拨了个内线。
罗恩赶到的时候,看见苍白脸色的丹尼尔正慢慢的走下来,脸上竟依旧是那种风情万种的笑。
“你来得正好。”丹尼尔看见罗恩,笑,“今天要去政府中心发表安定民心的演说,我不想开车,你送我。”
罗恩一边开车一边通过后视镜看着沉默的丹尼尔,两个人一路上都没说话,车子里的气氛分外的沉闷。
经过了一段漫长的简直离谱的路程,车子稳稳的停在政府中心楼前,丹尼尔开门下车。
“丹尼尔……瑞恩的事……”罗恩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丹尼尔回眸冲他一笑,把车门重重地关上,迅速向大楼里面走去,那身姿挺拔,宛若出鞘的闪着寒光的剑一般。
晚上乔治家里热热闹闹,满是家庭的温馨。
大哥回来这一件事使得整个家有了许久未曾出现的活力,妈妈提前做好了一桌子的菜肴,玛丽虽然不说话,也高兴得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时不时握一握大哥的手。
“晚上8点总长会发表演说,别忘了。”
乔治笑:“咱们家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崇拜总长。”
雷诺笑,玛丽的脸迅速红起来。
这时候屋子里时钟准点报时,家里人的眼睛都随着梅尔斯星军歌的奏响而转向电视。
乔治再一次看见那张风情万种却又干净清冽的脸,这一次,丹尼尔的容颜略略苍白。
“梅尔斯星的军人们。”丹尼尔在中心发布厅,面对着不停闪烁的闪光灯以及蜂拥而至的麦克风,淡淡地说,“请允许我,代表这颗星球来感谢你们所做出的贡献。”
“这一场战争的伤亡数据正在统计。每一位为了星球的和平以及未来做出牺牲的军人都将铭刻在星球的荣誉史上。对于他们的家人,我们将尽到最大能力的抚恤。”
一面说着,丹尼尔一面想,那我呢?谁来抚恤我?
心里面露出一个冷笑,脸上却风平浪静的,他那么镇定,对着数不清的闪光灯以及麦克风。
演讲结束,妈妈清清嗓子,微笑着发话:“都看完啦?来吃饭吧。”
“嗯。”雷诺笑,“军队里的饭都吃腻了,还是妈妈做的好吃。”
“净会讨人开心。”妈妈脸上带着幸福的微笑,“只要你回来就好了,我们一家人团团圆圆的。”
丹尼尔走下台阶,看见罗恩的车还停在下面。
“上车,我送你回家。”罗恩摇下车窗,半个肩膀探出来,“先睡一觉再说。”
“什么是家?”丹尼尔咬咬嘴唇,站在罗恩的车前。
罗恩看着丹尼尔,叹口气。
“今天我去你家睡。”丹尼尔忽然说,然后直接打开车门上车,“快开车,我要困死了。”
“你家的气味真难闻。”一打开门丹尼尔就皱着鼻子,“不至于要把医院搬回家来这么夸张吧?”
“哪里有?”罗恩满脸无奈,“我怎么没觉得?”
“你要能觉得就怪了。”丹尼尔把鞋子甩在门口,“浴室呢?我要洗澡。”
“穿过客厅左转……”罗恩一面在门口收拾一面说,一抬头,看见丹尼尔已经赤着脚自顾自的走过去了,这时候才有些什么恍然大悟似的追过去,“哎!你的伤口!你的伤口碰到水会留疤的!”
浴室门在他面前“砰”的一声关上,罗恩在门口叹口气。
这时候门又开了,丹尼尔赤裸的手臂伸出来,把一堆衣服扔到地板上。
“脏了,帮我洗。”浴室门缝里传来冷淡的声音。
罗恩认命的抱起那堆衣服往厨房走去,走几步想起来什么,一回身在门口对里面说话:“柜子里有新的浴衣,你自己找了换。”
哗哗的水声里没听见答应,罗恩继续走向自己的洗衣机。
丹尼尔在温暖的水流中一丝不苟的,慢慢的洗澡,他闭上眼睛,水流击打在还没有完全愈合的伤口上,些微的疼痛。
一点都不钻心,真的。
可是,为什么我会有眼泪悄悄地流下来,那么多,几乎决堤,几乎溃不成军,就算被温水稀释,也一样不能消除。
人为什么要有眼泪?为什么一定要学会流泪?
丹尼尔笑,在哗哗的水声之中轻声地笑,满脸是泪的笑,最后支撑不住,蹲在地上,笑得歇斯底里。
原来离开你,我什么都不是。
浴室里水蒸气升腾,雾蒙蒙,微微缺氧,丹尼尔恍惚想起从前的一些句子,都碎得不成样了,两个人闲暇的时候胡说的。
“大叔,我们以后要个孩子好不好?”
“谁的?”
“你的,我的,我们的。”
“你来生么?”瑞恩那时候笑着问。
“荣幸之至。”丹尼尔笑,又说,“这样的话我们就可以在夏天的傍晚,一起牵着孩子的手,漫步在梅尔斯的草原,高山,湖泊。我说大叔,我们一起这样活到死去好不好?”
“嗯,也好呀。”
今生未及死,你已背诺。
丹尼尔蹲在地上,哭得像一个不知所措的孩子。
浴室门口,罗恩站在那里,一样的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