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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钮祜禄·傅阳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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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孩子?什么意思?
他把这句结构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话含在嘴里反复咀嚼了几遍,才确定除了字面意思以外,没有任何其他解释。
呵,三年时间,孩子都会打酱油了吧?
他眯着眼睛,眼前浮现的却是贺庚白抱着一个穿着纸尿裤哭成泪人的小屁孩,一边批文件,一边面无表情的哄着小孩。
这个画面很快就被取代。
印象里的贺庚白轻柔地攥着他的手,身体的疼痛和酥麻侵袭大脑,眼泪倏然落下。一个极为轻柔的吻舔去他眼角挂着的泪珠,贺庚白如视珍宝的模样仿佛还在眼前。
那些画面还历历在目,甜言蜜语如同钝刀一点一点划在心尖,尽管他再怎么否认,想到曾经发生过的事,心脏依旧抽疼。
好脏。
他觉得自己好脏,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做了太多错事。
明明只是几句不由心的甜言蜜语,可他却蠢到视作珍宝。
“是吗?”傅阳晟故作从容的放下杯子,面上轻松道:“但那也不关我的事。”
火锅咕嘟咕嘟的冒着泡泡,带着一块藕片上下翻滚,他拿起筷子夹了起来送进嘴里。
生的。
“不过说起来也奇怪,当年他订婚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到最后就那么不了了之,”许夏嘟囔自言自语,“也不知道那孩子是不是...”
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话的许夏止住话茬,偷瞟见他面无表情才舒了口气。
“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我也是听我姐提了一嘴。我本来还想打听细节的,结果我姐突然就不让我再提了。”许夏瘪了瘪嘴,“你要是想知道,要不然我回去再问问?”
傅阳晟摇摇头,“不用。”
“他有没有孩子,有几个,都和我没半毛钱关系。”他咽下嘴里脆爽的藕片,甜丝丝滑进胃里。“反正也只是合作关系,各取所需而已。”
夜色沉寂下来,窗外A市的霓虹灯亮起,远边天空中零散的星空更耀眼。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美得像是一个漂亮的虚影,是盛夏泡泡里五彩斑斓的光,一触即碎。
“各取所需?”她嚼了一块牛肉丸在嘴里,烫得她口齿不清直哈气,“他帮你解决麻烦,但他能得到什么?”
这样一说,他才发觉好像是这个理?
如今的傅家,或许根本就入不了他的眼。
一想到这,尖锐的凸起砸在脑仁上突突的疼。
既然想不明白,那索性就不想了。
“管他呢,”傅阳晟按了按太阳穴,“或许是良心发现。”
“不对,他有良心吗?”许夏反问。
这一问倒是把傅阳晟问懵了,“可能...没有?”
两人心照不宣的碰了碰杯。
“不过我觉得,”许夏抿了一口柠檬水,酸得她牙根打颤,“也许大概可能,有那么一丢丢愧疚。”
她伸出手指,拇指和食指靠得很近,几乎看不到中间的缝隙。
“愧疚?怎么可能。”傅阳晟冷笑,眼前浮起几天前办公室里收到那张支票的场景,“几天前,他开了一张两千万的支票让人转交给我。”
“两千万?”许夏重复一遍,傅阳晟点了点头没说话。
“我靠,”她一拍桌子,“他这不是欺负人吗?”傅阳晟那句就是还没说出口,就听见她接着说:“两千万他也好意思拿得出手?这也太小气了吧?”
他哽住,想接的话卡在喉咙里,最后从嘴里咽下去。
“然后呢?”许夏义愤填膺追问,“你是怎么做的?有没有开张两千万零一块的支票给他?毕竟他就只值这个价。”
他摇了摇头,“撕掉了。”
“就只这样?”得到答复的许夏气得捶胸顿足,一脸恨铁不成钢,就差表演一个当场去世。
深吸一口气后,她恶狠狠地吃光面前盘子里的所有肉之后,勉强平复心情。
手机在此刻嗡嗡作响,傅阳晟抽出手看了一眼。即便没有备注,但他依旧能在第一时间判断出那串熟悉数字的主人。
或许是他脸色在那一瞬间变得不好看,许夏抬头看了一眼后问:“谁啊?不接吗?”
“不想接。”然后他又补充回答上一个问题,“渣男的。”
“给我,我帮你接,骂死他。”许夏伸手就要接听,电话却突然挂断,屏幕很快就暗了下去。
“我靠,故意的吧?”她就这样等着,可电话那头的人就和较劲一样迟迟不再打来,到最后她坐不住,“解锁,打给他,不然我今天能活活气吐血。”
手机摆在自己面前,傅阳晟却没有去接的意思,他不想把事情变得麻烦。
然而她却一拍脑门,“忘了,我有他电话来着。”
解锁,拨号,一气呵成。等待了两秒,对面的人就接通。
既然已经接通,傅阳晟就懒得管了,他从锅里捞了几块莲藕在嘴里咔吧咔吧的嚼着。
“他?和我在一块,怎么了?”
“我凭什么听你的把电话给他?”
“你算哪根...”
短暂无言后,许夏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的,她把电话递到傅阳晟面前,目光幽怨得像是要吃人,“他让你接。”
电话被他用左手放在耳边,嘴里还在含糊不清地嚼着。
“你在哪?给你打电话为什么不接?”
傅阳晟隔着屏幕白了他一眼,夹了几块莲藕放进清汤锅里涮后才开口,“不想接,不行?”
许夏坐在他面前竖起拇指给他点了个赞。
“我有事要和你说,很重要。”
有多重要?
这句话他没说出口,因为事情会变得麻烦。他讨厌麻烦,尤其是和贺庚白纠缠在一起的时候。
“别忘了,我们已经签了结婚协议书,从法律意义上来说,我们是合法关系。”
合法关系?那又怎样?
原本松散的理智的弦被绷紧,一股无名火蹭地往上涌。
他闭着眼深吸一口气,“我说,贺先生,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合法关系就能限制我的人身自由了吗?”
“合法关系就能让你用钱来羞辱我了吗?”
“披着合法关系的这层皮你就能为所欲为了吗?”
这些话说得不卑不亢,对面一时被怼得哑口无言。
他现在很愤怒。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什么意思我不感兴趣。”傅阳晟皱着眉头打断他,“你想我怎么做,直说吧,这样大家都轻松。”
短暂聊完后,傅阳晟挂断电话,把手机交还给许夏,拾起筷子继续夹莲藕吃。
“说什么了?”
“没什么,就是说结婚的事。”云淡风轻的全部一笔带过,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许夏这才确认,他说不爱了是真的。
她忽然感慨,“看你刚刚的样子,我实在很难把你和三年前哭得撕心裂肺的人对上。”
那时候的傅阳晟为了那么点不确定,濒临崩溃的边缘。直到得知他的背叛,他变得憔悴,消瘦,整天像个行尸走肉一样活着。
回忆起过去,傅阳晟扯出一个微笑,他举起杯子,对着灯光故作轻松的开玩笑,“从前的傅阳晟已经死了,现在的我是...”
“钮祜禄·傅阳晟。”许夏接过他的话,和他的杯子碰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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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火锅已经快九点,原本他想送许夏回家再走,但她摆了摆手说司机一直在楼下等着,傅阳晟就没坚持。
毕竟现在,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和爷爷坦白这一切。
他还没想好该怎么说,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有几次话都到了嘴边,却又被他咽下去。
但瞒着不行。
停好车后,下车前他捏了捏鼻梁。或许是这两天睡眠不足,一到晚上,他头晕得厉害,总是想吐。
推门之前,傅阳晟调整情绪,直到脸上的笑脸勉强过关才推开门,走到玄关还没来得及换鞋就听见爷爷洪亮的笑声。
一双黑色皮鞋摆在玄关,看样子他先来了。
笑脸瞬间便垮了下来。
他走到客厅,一眼就看到爷爷身边的他,两个人相谈甚欢。看见他回来,贺庚白站起身朝他走来。
“回来了?刚刚还在和爷爷说我们的婚事。”贺庚白满面春风,伸手就要抱他。傅阳晟一个转身巧妙躲过,视线越过他落在他身后。
“爷爷,今晚我陪许夏吃饭去了,回来晚了。”他从贺庚白身边路过,一丝目光都没落在他身上。
他呆在原地,笑容僵在脸上。
“你这孩子,”老爷子乐呵呵的拉着他坐下,“这么大的事也不和爷爷说,要不是小贺今天来,我到现在还不知道。”
“小贺也过来,”他拍了拍身边,“过来坐。”
等到贺庚白坐下后,老爷子拉着傅阳晟的手叠在贺庚白手上,他本能的想缩,但手被紧紧攥住。他只好用眼神瞪着他。
一聊就是半个多小时,他的手就这样被攥住,手掌贴合的温度滚烫。
“爷爷,我想带阳阳去婚房住几天。”贺庚白突然提议,“如果有什么地方,阳阳不满意的,我也有时间找人来修缮装饰。”
他笑得很是真诚,傅阳晟足足愣了两秒后,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就差把拒绝二字写在脑门上。
可不等他开口拒绝,老爷子却一拍大腿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