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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5章 ...

  •   福常氏与周大娘子往来不算多,她与周大娘子的婆婆比较熟,周老太偶尔会过来说说话。

      细细算着,周大娘子似是第一次来福家说话。

      “扰了大嫂子清闲,我想过来确认个事。”

      福常氏正琢磨着周大娘子过来会不会什么事,便听见周大娘子开门见山的话,笑盈盈的道:“是什么事儿?”

      “昨儿张家二嫂子来家中闲坐,听她说起善景坊张家仿佛要往外雇几个小丫鬟?张家管事主动找到支大娘子让帮着寻摸几个?”

      原来是这事,福常氏听着话里的意思有点不对,赶紧解释:“可不是雇小丫鬟,说是买几个未留头的小姑娘,留府里备用,先把规矩学上,学透了规矩才能正式放院里使唤。不往外雇小丫鬟,得签卖身契呢。”

      “喔,是这样的啊。”周大娘子面露失望,她端起茶水喝了小口:“我以为支大娘子只管保媒牵线的活呢,原还兼着牙婆买卖。”她嘴里喊了声大嫂子,眉眼殷切的看向福常氏:“不知可否帮着向支大娘子寻问一二,谁家雇小丫鬟,钱少些没事,需主家厚道,不起龌龊心思,我家朵姐儿,大嫂子自也晓得,岁姐儿月姐儿与她时常玩耍呢,我想着让支大娘子帮忙给朵姐儿寻个好雇主,做几年粗使活,挣点儿银钱傍身,自个手里有总归要踏实些。”

      这,要不是一个胡同住着,知根知底儿,福常氏差点以为朵姐儿是周大娘子的闺女,实则不是,朵姐儿是周老太的闺女,是周大娘子的小姑子。

      前些日子还听周家嫂子(周老太)说想让朵姐儿嫁给娘家侄子,娘家侄子的姻缘不晓得怎么回事,一直说不成事,钱扔进媒婆手里,一回又一回,如同扔进水里连个响都没有,也不是媒婆没用心尽力,就是回回都差了那么一点儿。说她娘家嫂子去庙里占了卦,得朵姐儿嫁给娘家大侄,做长媳撑着门户,才能让底下的几个侄子姻缘顺遂。

      当时听周家嫂子说话,福常氏就觉的别扭,怪里怪气,又不太好说心里的想法,皆因周家嫂子觉的这事很是长脸,娘家大嫂向来不拿正眼看她,眼下有事求着,总算晓得要给她这已经出嫁的小姑子三分尊重。这会儿周家嫂子的儿媳上门,说要给朵姐儿找个当粗使丫鬟的活,婆媳两个的想法明显不合啊。

      活脱脱的烫手山芋,福常氏想,张二娘子的嘴啊,真真是藏不住一点事!“我去问却是不太妥当,这事儿,还得大娘子自个向支大娘子寻问一二呢,”她委婉的提醒着:“曾听支大娘子说过,往大户人家送丫鬟,需得爹娘同意,还会问问小姑娘自己的意愿,若小姑娘不愿意,事也不会成。”除非上面父母不在,否则没长嫂多少事。

      “这样的话倒真不好劳烦大嫂子。”周大娘子满脸歉意,想了下,遂又说:“听张家二嫂子说支大娘子近些日子会来福家,支大娘子过来时,我再上门来说说话,不知会不会扰着大嫂子?”

      一个是来,两个也是来,对支大娘子来说都是生意。福常氏和和气气的回她:“过来闲坐说话怎会打扰呢,大娘子想来尽管来。”

      没多久,周大娘子便走了。

      福常氏送着周大娘子出宅子,看了眼时辰,申时初,春日里天黑的快,再过一会就得张罗晚饭,歇了去李家串门的心思,拿着针线笸箩坐堂屋前,就着微熏暖阳慢悠悠的缝补衣裳。

      破了口的袖子还未完全缝好,福常氏听见一声细细咯吱响,抬眼望前看去,一只青葱玉手推着虚合的宅门,小闺女岁岁自外头进来,左手挎了个竹篮。

      家来的福岁岁对上母亲温润的目光,欢欢喜喜的凑了过去:“娘,槐花蜜糕,你尝一块,我姐在屋里吗?”

      “在呢,大妮儿也在。”福常氏尝了口蜜糕,香味儿清淡,不浓不烈,口感绵软透着丝丝甜。她往竹篮里瞧去,碟子里装着七八块蜜糕:“怎地这么多?”糕点压称,这一碟子没有一斤也有八两,搁外面店里买,得花六七文呢。

      福岁岁连吃两口,手里还剩了点,直接塞母亲嘴里,母女俩分吃一块:“李婶子将我带去的槐花都做成了蜜糕。”

      “你就拿这么多回来?槐花能值几个钱?”福常氏伸出食指点着小闺女的额角:“别撅嘴,下回可不能这样,自己尝点就行,别往家里带,面粉和糖多金贵,尤其是糖,眼下正值时节,槐花随处可见,多着呢。”

      “娘,我还带了酱萝卜过去,春姐儿最喜欢吃姐姐腌的酱萝卜,外面买回来的她不爱吃,我带了满尖儿一碗呢。”福岁岁扁着嘴,委委屈屈的哼着:“娘就觉得我不懂事,我哪不懂事了?剩下的蜜糕不给娘吃,我和两个姐姐吃,等爹回来给爹吃。”拿起小竹篮气呼呼的进了自个闺房。

      这,福常氏愣了下,满脸懵——怎地又惹出岁岁的小性子?三个闺女,她最摸不着的就是小闺女的性格,一会晴一会雨。

      一句福婶,唤回了福常氏的思绪。

      张家大妮儿站在屋檐下,小姑娘笑容甜,白胖的脸颊有对浅浅的梨涡,愈发的显娇憨。

      “忙完了?准备家回呢?”福常氏眉眼含笑。大妮儿与年姐儿倒是有些相似,坐的住,知礼懂事儿,年纪也没差多少,不晓得两孩子的婚姻落在哪儿,若挨的近些,便是为人妻也能相互往来,有人说说话,日子总归能过的轻省些。

      大妮儿点着头,侧头看向站在旁边的福年年,笑的很是灿烂:“今儿下午多有叨扰,耽搁了年姐姐不少绣活,总算是没白耽搁,学会了描迎春花的绣样儿。”

      “哪儿的话,一胡同的姐妹,碰着晴好的天,就该多出来闲坐说话,也不能总是埋头忙绣活,眼睛手腕都要歇歇的。”知道她要家去,福常氏不再多话:“天色不早,早些回家也好,改明儿再过来玩。”

      大妮儿笑着点头嘴里应嗯,欠身作福随着福年年往门口去,短短几步路,两小姑娘仿佛有说不完的话,凑着脑袋低声喁语。

      福常氏边缝着袖子边时不时的朝门口望一望,两小姑娘在宅门内略站了会,张家小姑娘出了宅子,片刻,福年年转身往院里回,顺手虚合宅门。

      家里没旁人,福常氏没了心思缝补衣裳,眼巴巴的看着大闺女,朝着小闺女的屋子指了指,秀眉轻轻蹙起,神态间带着无奈。她甚至都不敢和年年说话,省得岁岁在屋里听见动静,一准儿更生气。

      福年年露出个安抚的浅笑,不紧不慢的进了堂屋,朝着小妹的闺房去。刚才她在屋里,隐约听见自堂屋飘来的说话声,小妹时常与母亲闹别扭,俱是些琐碎小事,倒是无妨。

      岁岁有年年管着,福常氏放心的缝补破口的袖子,缝补好衣裳,太阳将将要落山,轻轻吹拂的晚风里,裹着一阵阵的饭菜香。收拾好针线,补好的衣裳先放笸箩里,她转身往灶屋去。

      丈夫今儿估摸着又没法回家,福常氏想了想,拿出前儿在山里挖的大笋,剥了壳搁木盆里放着,舀了些水放盆里,拿了张椅子,踩在椅子上割了块挂在屋梁下的腊肉。

      福月月背着竹蒌推门进院,大步往院角的柴棚去:“娘,娘。”

      正在洗腊肉的福常氏嘴里连连应:“在呢,在呢。”双手在腰巾擦了擦,朝着院里去:“怎地呢?”

      “进城时,恰巧碰着爹,爹说过会就回来。”晴了两日,山里的枯枝没什么湿气,福月月直接将竹蒌里的枯枝扔柴棚,明儿铺院里晒上一日,就能作柴烧:“娘我买了半只鸡回来,前儿不是说烧个野菌炖鸡吗?天晴,好些人往城外边寻野菜,今儿就寻了把黄地丁,一小把苦菜我给了朵姐儿,朵姐儿只寻了半篓枯枝。”

      “有把黄地丁也足够吃呢,”福常氏端了杯水递给二闺女:“忙活一整天,进屋里歇歇,岁岁从李家带了些槐花蜜糕,你进屋里吃两块垫垫肚。”

      话刚落音,福岁岁蹦蹦跳跳的自屋里出来:“二姐,快来吃蜜糕,我早说让你下午别出城,咱们上午出去的时候,满山人挤人。姐,帮二姐打盆洗脸水,看二姐灰头土脸像只大花猫,”她乐哈哈哈的笑着:“你不听我的,非要出城去。”

      福月月不言不语,清瘦的身量三步并两步冲进堂屋来到小妹身边,趁其没反应过来,脏兮兮的手指往她脸上刮,左右脸各刮了下:“还笑,你也成了大花猫。”

      “姐!”福岁岁急的直跺脚:“你看二姐,把手上的泥全弄我脸上,不给她洗脸,”她仰着脸往大姐身边靠:“先给我洗,我洗干净了再给她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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