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国美姬》冰雪柔情

2、惊见

　　站在我面前的这个男人是蓝月城的城主 –洛斯，比起我以前跟过的那些野蛮残暴或是猪头肥耳的家伙，他已经最让人可以忍受了

　　洛斯是个斯文高大的男人，他唯一的嗜好就是让我跪在他的面前，将他喜爱的葡萄美酒喂给他喝，将放在水晶托盘里的那些看起来很好吃的水果一片片放在他嘴里，再在我的膝盖已经发痛的时候，再念一首优美抒情的诗给他听，他毕竟是个讲究情调的斯文贵族，对我已经是最好的了，想起以前那些将领们粗鲁的拳头和狠狠的鞭子，我的脑子都发麻

　　我跪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已经是深秋了，膝盖上的痛像针一样刺进我的骨头里

　　但我知道在黑暗腐朽的皇朝里，要想活下去，就要付出代价，从小就知道如何利用自己的身体在乱世中让自己和家人生存下去，那一年，我只有十四岁的时候，随着我的家人逃难，企图溜进耀日帝国的领地，可是在刚刚接近哨卡的时候，就被抓住了

　　我父亲，我，还有我的弟弟们

　　我有两个弟弟：岩，枫，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我最爱的人，我现在仍然清楚地记得他们拉着我的手，让我给他们将故事的可爱神情，和我带着他们到森林里抓兔子时开心的笑声，他们是这世界上唯一让我快乐欣慰的源泉，而到现在即使厌恶，仍然坚持着活下去，就是为了哪天能够见到他们，哪怕只是在背地里看他们一眼（我这样的哥哥想当然没脸和他们相认），这一直是这些年来支持我活下去的信念，哪怕再艰难，再屈辱，我也要亲眼看到他们很好的活着

　　按照暗月帝国的例律，私出边境的人要在当场就被斩首，可是由于皇朝的腐朽，很多人已经没有办法生活下去，携家带口地向政策宽松开明的耀日帝国逃去

　　在我们面前很多人了，男的，女的，老的，小的，有一家人一起的，也有单独的，在边境哨卡的刑场上，我听到孩子们痛苦的尖叫，骨肉分离，却同付黄泉的人间惨剧，那些挥舞着带血的利刃的军士扪的脸上一点都不为之动容，尽是冷漠

　　我看到孩子痛哭地搂着父亲，却躲不过利刃，满身都是鲜血地死在父亲怀里，那父亲的神情比自己死去还要痛苦，他的身躯也很快就倒下去了

　　到我们了，我颤抖着紧抓着弟弟们冒冷汗的湿手，要死了吗？

　　我想闭上眼睛，可是本该落在脖子上的长刀却迟迟没有落下，我已经看到父亲全身鲜血地到在地上

　　那军士看着我的眼睛里并不是冷漠，而是更令人厌恶的炽热欲望

　　我明白了自己为什么迟迟还没有惨遭杀戮

　　还来得及，我的弟弟们还活着！我不能看着他们死

　　“我知道怎么满足你们”我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冒出惊人的话语

　　所有刑场上的军士们和他们的军官都停下手，看着我

　　我散开长发，解开扣子，露出雪白的胸膛

　　“放了我弟弟，把他们送到耀日帝国的领地，不管你们要怎样，我都给你们”

　　我一直都知道自己长得比别人漂亮，可我讨厌自己的长相，紫色的眼睛，银色的头发，像怪物一样

　　我看到他们在犹豫，各个眼中都有野狼一般的□□

　　最终他们答应了

　　这是唯一一次我庆幸自己有与众不同的长相

　　我看着他们把我的弟弟们送到耀日帝国，岩和枫哭喊着要抓我的手

　　“不要哭！”总有一天我们会再见面的。”我对他们说

　　我不记得那些军士都有谁，也不记得他们的长相，只记得他们残暴

　　从此我在他们和他们的将领们的手中辗转

　　最后到了洛斯的手中

　　“你在想什么？”男人的手抚上我的脸蛋，玩弄我银色的发丝“怎么不读了？”

　　他似乎很享受我读的诗

　　我识字，这不奇怪，我的祖上曾经是皇朝的文臣，曾因慷慨华丽的文辞名满一国，可是最后却因为刚直的性格无法在肮脏黑暗的暗夜朝廷里呆下去，返回家乡做一个普通的农人，这样家境渐渐衰败，到我这代连饭都吃不饱了

　　我小的时候也去翻那些祖上留下来的书卷，自己作诗，还很受赞扬，只要听过我的诗文的人都赞不绝口，说我能像我先人那样显要一方，只是后来父亲说我不要太露锋芒，我的长相已经够特殊了，如果再文辞惊人，在暗月的下场一定比先人更惨

　　* * * *

　　我靠着男人的手臂，静静地等着他说话，我知道他也不想我回答什么

　　“明天我们起程去银月城！”

　　银月城是暗月皇朝的首都，皇朝领地的每一个城主都要在一年的最后一个月里去银月城觐见，可他为什么要带我去，明知道我奇怪的外貌一定会被人注意到，银月城是太阳底下最黑暗腐朽的地方，在那里什么肮脏的事情都有，还是他已经决定把我送给哪个高官朝臣，作为往上爬的阶梯

　　“我一天看不到你，心里面都想的发慌”男人的神情带着笑

　　但我根本不会相信他的鬼话

　　可是都无所谓，这一切对我来说本来就无所谓

　　在最腐朽邪恶的银月城，夜里比白天更热闹，繁华，灯红酒绿，纸醉金迷

　　酒楼，歌舫，笑闹声，糜烂的歌舞，穿着华丽俗艳的拥挤的人群

　　下面的普通百姓有多痛苦，这里的歌舞就有多欢快糜乱

　　我看过多少人家卖儿卖女，这里的人们一夜的花消就够普通人家把一家所有的儿女全部卖光，甚至在酒楼外面阴暗的街角里，就有父亲筐着一筐儿女，蹲在那里头插稻草等着人买，那父亲的眼睛布满血丝，不是不疼惜儿女，是根本养不活，还不如卖给达官贵族，说不定还能混个活命

　　在银月城强抢普通人家的儿女根本不算犯法，只要赔些钱就算了事

　　坐在京城最豪华的酒楼里，我的脸还在望向外面阴暗幽深的巷子里

　　“你又在发呆了！”男人用手捏着我的脸将我的头转过来

　　洛斯这几天来带着我到处招摇，展示他有一个与众不同的玩物

　　这当然也引起了很多达官显贵的兴趣，我已经看到酒席间有不少人露出恶狼一样贪婪的眼神

　　坐在首位的明显是个位及人臣的高官，在这个奢华的场子里，最不起眼的也是城主，而所有的人都在巴结逢迎他

　　那个人约四十出头，文臣出身的样子，不过多年糜烂的生活已经让他的双眼变得浑浊，不再清明，身材比普通读书人略高点，四方脸，白面无须，手里还摇着一把画着淡墨山水的纸扇，不过在他手中却显得突兀，早已不是文人的人再装就令人只觉得厌恶

　　那人举起酒杯在嘴上舔了下，在拿起来笑着向我示意

　　“是右丞相德伊”
　　洛斯在我耳边低低地说，难道他早以打定主意将我送给那人了？反正他这次带我来的意图就是这个，这么快就达到会不会太没有成就感

　　“洛斯城主带来的美人儿容貌这么出众，也应该有些过人的才艺吧！”

　　再场的别的官员看到我引起德伊的注意，也逢迎地把话题往我这边引

　　“来唱首曲子听听” “跳段舞” “… …”

　　别的人也跟着起哄起来

　　可我不会啊，我除了作诗想不起自己有什么能称作是才艺，当然我不希望他们知道我会写诗

　　“德伊大人想看什么呢？”巴结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那男人的眼睛转了下，然后指着场中还在跳着糜烂艳舞的舞娘

　　“如果美人儿能穿着这件舞衣跳上一曲，本大人重重有赏”

　　那件单薄透明的红沙根本遮不到什么

　　别说是穿着跳舞了

　　我现在知道了京城里的大人们整人的手段更加高杆

　　我为难的望着洛斯，可他这是笑着，还沉浸在他的玩物引起全场注意的得意中

　　只好摇摇头，跟着舞娘到后台去换衣服

　　我的身材虽然纤细，却很修长，红纱在我的身上比舞娘能遮住的地方还少，露出大部分的雪白肌肤，映着透明的红纱，显得分外的耀眼

　　我硬着头皮走到场中央

　　满场的人们立即兴奋尖叫，恨不得现在就把我带出场去

　　我这种不知道被多少男人玩过的人还有资格难为情吗？

　　学着刚才舞娘的姿势，我随着糜烂的音乐扭动自己的身体，不停地旋转，扭动

　　头有点晕了

　　一只手抓住我，一把将我抱在怀里

　　他一把抱起我，向酒楼里面的卧房走去

　　“德伊大人等不及了”

　　如果可以，我会将整个世界都交给你

　　我亲爱的弟弟

　　你是让我活下去的勇气和力量的源泉

　　看你快乐，比我自己快乐还要快乐

　　看你痛苦，比我自己痛苦还要痛苦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你呀！

　　我只是不想要你像我一样痛苦，屈辱

　　我只想你快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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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见

　　在来到银月城短短的不到十天里，我已经洛斯的所有物变成了德伊的，我原来的主人已经将我正式转让，同样是玩物，不同的只是从一个人到令一个人手中而已，而且还是“步步高升”，随着我我的主人地位的提升，我也享受到了越来越好的待遇，德伊在私下里虽然也有些玩法，但是这些跟我以前见识过的也相差无几，所以我适应得还算不错

　　达官贵族自然有达官贵族的玩法，表面上当然要斯文高雅

　　尤其是像德伊自命风雅的人物

　　所以我们现在在游湖

　　华丽的舟舫，漆着金漆，挂着重重淡蓝色的薄纱，熏着熏香，船上琴声阵阵，歌舞不断，天上人间，不过如此，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误闯仙境

　　我被德伊搂在怀里，看着舫上载歌载舞的表演

　　我的头懒懒地靠着他的胸前，反正难得偷得浮生半日闲

　　谁说京华堕落黑暗，我已经快乐似神仙

　　苦笑

　　歌舞这么没趣吗？我看到德伊的眼睛望着很远的地方

　　一艘船

　　行驶到近处的时候我才看到，是一艘很大的船

　　说它是船，是因为没有我们这个极尽奢华

　　只是原木的质地，雕琢却竟是处处显精细，远远地就闻到淡雅似无的阵阵清香，就像是飘渺的歌声，反而更令人神形尽往

　　如果说那是一条混江的游龙，我们这艘就只是河底的水蛇

　　船上并无歌舞

　　只有船头独立一人

　　银月京华竟然有这样的人物！

　　连我这种无知无觉的人都不禁一惊

　　这么多年来这是我第一次被吸引

　　远远地就看见那人的遗世独立，仿佛天下在他眼里都只是一粒沙

　　最让人移不开眼的是那股雄浑的气魄，威严庄重，那是一种霸气

　　那人的长也很好看，长身耸立，如松似竹

　　狭长邪魅的闪亮黑眸，深刻的五官，薄而轻抿的唇，黑又亮的长发飘在风中

　　船行至近前的时候德伊殷勤地向他行礼致意

　　那人只是轻轻颔首作答

　　是什么人让我们的右丞相如此恭敬逢迎？我不禁有些诧异

　　“这想必就是德卿新收的从下面城主进献的美人吧，果然不同一般，是个绝世尤物呢！怪不得在京华里已经传开了，连我都听说过了”

　　那人看到我的时候才微微一笑

　　“殿下要喜欢，臣自当献给殿下” 德伊恨不得现在就把我送到他怀里

　　“再说吧”

　　船已经渐渐行远

　　“看痴了！你知道那是谁吗？”我听到德伊的声音

　　“是摄政王撒菲尔！”

　　他竟然是撒菲尔！整个暗月国就是有人不知到皇帝是谁，也不会有人不知摄政王是谁的，就是整个大陆也没有人不知道暗月帝国的摄政王，鼎鼎大名的撒菲尔

　　暗月帝国在他手中也只是一盘棋，君主只是他操纵这盘棋的傀儡

　　黑暗的统治者撒菲尔

　　这个让我惊为天人，风雅卓绝的人，竟是让我从小到大心里痛恨，不知暗地里骂过多少次的人吗？

　　竟然是他！

　　我不要你和我一样屈辱，痛苦地活着啊，

　　我只要你开心，幸福

　　我做着一切都是为了你呀

　　我最爱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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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摄政王撒菲尔果然就差人来说要接我去他府上坐坐

　　德伊恨不得亲自将我打包送过去

　　撒菲尔的摄政王府果然非同一般

　　黑底朱漆，云梁画株与原木雕琢的窗相映成趣，雄浑庄重，皇家的气魄

　　而且细处又显得风雅不同一般

　　那个男人坐在朱漆的水榭里

　　见到我时才从书里将头抬起来

　　史诗 —— 他竟然在读史诗，这个遗臭万年的男人竟然在读这个

　　“你识字？”他大概明白我的神情是什么意思

　　“认识几个粗字，不至于睁眼瞎而已”

　　“哦，卿到是比我意料的出众了”

　　那人顿了下

　　“你知道我叫你来的意图吧？”

　　“知道”我恭敬地回答

　　“不过你真的知道我要的是什么吗？我要的是你的心！你不同一般，我指的不是你的外表，你不要以为别人看不出来，我就看不出来，你想明哲保身，我偏由不得你，我要你死心踏地的跟着我，取悦我，我会把你的心剥出来，看得清清楚楚，玩的透透彻彻，不然你只是个特别点的玩物，这样的玩物我多得是，也不会稀罕！”

　　那男人的眼睛像是一把利剑，想要将我刺穿

　　“你好好考虑，若不愿意，我也不会强迫你，你还是呆在你的相府作你的木偶，我不喜欢强迫人”

　　他不喜欢强迫人！真是讽刺，说出来，全天下有几个人会相信？

　　这个人简直是魔鬼！

　　如果可以，我宁愿呆在相府，可他真的会由着我吗？他是一条毒蛇，我不相信他会放走看上的猎物

　　我不想对上他的眼睛，是不敢！他的眼是看穿人的利剑

　　我扭头看着水池边一片苍翠碧绿的竹林

　　“卿喜欢我的王府，我叫人带你四处转转，只要不去那片竹林招惹枫卿就好了”
　　他似乎很有兴致

　　枫，他这里也有人叫枫？

　　不是他！不可能是他！我的枫早以摆脱苦海，去了耀日帝国

　　但我还是楞了半晌

　　王府的仆人果然带着我四处观赏，殷勤倍至

　　不过我的心早也恍惚

　　只是同名吗？

　　不知道何时已走都那片竹林前

　　“客人请止步，王爷吩咐不许任何人打扰这片林子的主人”

　　“他是什么人？王爷如此关怀备至？”

　　“是王府现在最得宠的男宠”

　　这是我听到的最糟糕的答案，其实只是同名，我也不愿意听到这个，我的枫可是世上最纯净无邪的美玉

　　我还记得他灿烂的笑容，闪耀如阳光，璀璨如宝石，纯净如清泉

　　虽然那时侯，他和我分开的时候只有十岁

　　六年了！他现在也应该是一个玉树临风的年轻人了

　　“你先走把，我想在这里坐会儿”

　　不知为何，我竟不想走，只是一个同枫同名的男宠住在这里，我竟然想呆在外面感受一下

　　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可以到耀日看到他，心里不知会多激动

　　“你放心去吧，我不会进去”
　　看出仆人的疑虑，我补充到

　　仆人终于走了，我一个人站在竹林外面静静发呆

　　枫，你还好吗？

　　我在心里一遍一遍的念叨

　　竹林里响起一阵悠扬的琴声

　　像着了魔一样，我的脚竟然不听使唤，一步步走进了那竹林

　　青翠的竹林中，一个黑发垂地的年轻男人在垂首抚琴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了头

　　“枫，真的是你！！！”

　　我的身体像是被雷电击中，一瞬间竟然摇摇欲坠

　　“啪”的一声，琴弦断裂

　　他的眼睛睁得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