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步走开》午安

8、第 8 章

　　离婚这件事，杜青每当想起来的时候，倒是豪情万丈，狠不能立刻就把付骥揪到眼前当着他们所有朋友亲戚的面把离婚两个字甩到他脸上，然后看着他沉痛失落。
　　可是真正准备起来，她才发现还有这么多麻烦的事。第二天她上班后，偷偷打开网页找离婚注意事项，一年半前两人结婚时，在那幢三层的旧楼昏暗的楼梯口看着那一群来办结婚的小夫妻时，她认为当时付骥应该跟她一样感受到那份幸福和甜蜜。在当时，她以为最多不过以后为钱发愁，为孩子发愁，她甚至设想过当她不年轻之后付骥外遇的问题，却怎么也没想过，这些设想中的灾难都没发生，她跟付骥自己就完了。
　　办离婚的地点跟办结婚的地点一样，都是那幢三层的旧楼，门口挂着民政局的牌子。只不过离婚到底不如结婚招人喜欢似的，时间一周只有两天，还都在下午。另外如果是协议离婚还需要准备协议书，讲明孩子财产房子的问题。
　　其它就没什么了，什么户口本结婚证身份证和照片，倒是跟结婚时要求的东西没有差别。
　　杜青看着这些要求，肚子里的阴火一窜一窜的。觉得要是付骥今天就被车撞死了，那就不用这么麻烦了。她实在是没想过离婚会需要这么麻烦，在她的设想中，离婚应该像秋风扫落叶一样干脆利落快速。
　　阴着脸在办公室里吃完盒饭，杜青看着电话机犹豫，按照她的设想，她应该在这个中午就高傲的通知付骥关于离婚的事，然后他们就可以在明天或后天去办手续了。民政局办离婚的时间就在后天，那她就必须在今天或明天通知付骥。
　　可是她又忍不住想，如果付骥跑来堵她怎么办？她可不打算让公司的人瞧笑话。也真是怕丢脸。她觉得离婚嘛，最好在过个三五年后被人问起时她再轻描淡定的提一句：“早几年前就离了。”这就行了。
　　最后她辛苦熬到下班，在街角左右无人的时候掏出手机拨通付骥电话把准备离婚的意思和时间地点通知给他之后就把电话挂掉了。挂掉后，长出一口气，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向公交车站。
　　付骥的下班时间是不固定的，所以在杜青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他早就不在公司了。可是他又不愿意回家，家里付妈妈那张灰败阴沉的脸他一见就烦，可是又要摆出孝子的模样来，于是干脆借着工作忙的理由不肯回去，就在路边小店里叫了两三个菜喝着小酒吃晚饭，边吃边想是不是干脆去电影院耗到凌晨一两点再回家，那时付妈妈一定睡了。
　　电话一响，他拿起手机一看，杜青的名字一跳一跳的，他的心跳顿时也跟着加速起来，清了清喉咙，拿出百般温柔的腔调准备好好哄哄杜青，又想着钱包里的银行卡中还有多少钱够今天晚上的约会的，谁知接通后杜青像要赶火车般扔过来几句话。
　　“星期四下午你请个假，带上你的户口本身份证两张照片，还有结婚证，咱俩去办离婚。”
　　不等他反应过来，电话就挂断了。
　　付骥懵懂之中还记得保持形象，表面镇定的把手机放回口袋中，默默的继续喝酒挟菜，吞下一个个姜片不说，连酒杯空了都不知道，引得旁边的服务员古怪的看着他。
　　结账出门，付骥按照原本设想的那样向电影院而去，买票进场，坐在黑暗中，他还记得买包爆米花，一副欣赏电影的模样。可是屏幕上放的什么却在离开后全然不记得了。
　　回家后，他明明看到付妈妈的房间虽然关着门，可是门缝下却透出光来，他却没有上前去敲门问声好，而是直接回到自己的房间里，那里暂时支着一张折叠钢丝床，他趴到床上闭上眼睛，一夜无梦，早上醒来时，洗脸刷牙出门，把继续躲在房间里等着儿子进来问候的付妈妈凉在那里。
　　这一天，付骥都魂不守舍，每次手机响起，他都心惊胆战的，就是去见客户也提不起精神来，最后坐在街边的长椅上发呆。
　　下意识的，他不愿意去想杜青的话，也不愿意去想明天会发生什么。似乎不去想，一切就不会发生。
　　可是到了第三天，他仍是在早上出门前准备好了杜青说的一切，户口本身份证结婚证和照片。
　　他觉得，这就像一场战争，而他不能让杜青看出来他想求饶。不能没面子。
　　杜青在打过电话后，忐忑不安的等了一天也没见付骥过来找她。这让她多少有些失落，当然更多的是愤怒。在她看来，这次他们的婚姻危机是由于付骥和付妈妈的问题导致的，是他们的错。这是到哪里说让谁看都明摆着的。
　　那么她的反击就是离婚，可是付骥或付家多少应该有些反应，而不是这样平静的接受。
　　她开始反思，在当初这个由她看起来千好万好的婚姻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她的选择是不是一开始就有问题？付骥真的爱过她吗？他真的想过跟她过一辈子？
　　到了第三天，杜青只能压抑下心中的苦涩和不安，在中午时又打了个电话给付骥，他们需要商量一下协议书的事。
　　她干巴巴的对付骥说中午要见一面，那边也干巴巴的答应了，两人约好在民政局附近的一间小饭店见面。
　　两人几乎是同时出现在那间小店门前，沉默的前后走进去，让服务员都不知道应该不应该把他们当成一起进来的人。
　　两人在靠近角落的地方坐下，叫了菜后，杜青沉默的从包里掏出她拟好的协议书递过去，付骥拿过来看，可是一个字都认不出来。
　　他就呆呆的听杜青说。
　　杜青说的是很简单的。当时他们结婚时的房子是付骥早几年就买好的全款，没有贷款没有借钱。两人结婚前说好的是这套房子日后就给付妈妈当养老本，他们两个生了孩子后再买个大的。所以这套房子当时没有加上杜青的名字，杜青当时也是同意的。
　　杜青的陪嫁就是全套的新家具和新电器，当然这些已经全都被杜妈妈拉回她现在买的房子了。而她出走后买的房子现在挂的却是叶真的名字，这当然也不能记入夫妻共同财产之中。
　　而他们的工资从来都是分开的，付骥养家糊口，他的工资较高，杜青的钱就用来买些鸡零狗碎的小东西，付妈妈的退休工资用来交水电气暖物业费。
　　总得来说，在财产方面，杜青是什么都不用带走的，而杜青认为这也可以表现她的气节。
　　而问题就出在杜青认为不是问题的孩子上，杜青理所当然的认为孩子归她，而付骥却在杜青这样说时古怪的看了她一眼说：“我的女儿当然是归我。”
　　杜青一愣之下，兜头一杯水就泼到付骥脸上了，尖叫道：“你的女儿？！付骥你摸着良心说！！你有资格当她的爸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