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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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城内街道都已陷入寂静，家家户户熄灯关门，只有更夫和偶尔巡逻的官兵会路过。
一个与夜幕融为一体的黑影越过朱雀大道，往街边更为寂寥处的巷子走去。
她提着一颗心走了许久，总觉得自己已经走到了巷子尾，可却仍没有见到那间店。
难道是找错地方了？
她也只是曾听同道中人提及过此地此人，便想着来求访一番，可已经在此处兜转了半个时辰，仍然没有见到那传说中的地方。
若仍找不到，那南衣的病可怎么办？
落染心慌之下，摸了摸怀中的玉腰牌，这是当日她初化为人形，姑姑如戈所赠，并嘱咐她若有一日遇到不能解决之事，这玉牌可救命。
可至于如何用，姑姑却未曾交代过。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看来今天算是白跑一趟了。
落染越想越难过，照那大夫所说，若明日南衣的病情再无好转，那便是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了。
她早已试过无数种方法，绝望之下，只好听同道建议，来这涟漪巷里试一试。可如今仍旧一如所获，难道当真是她不够虔诚，因此得不到那传说中的神女垂青吗？
她坐在路边石阶上，越想越委屈，眼泪滴在玉腰牌上，只听得清脆的“滴答”声，在安静的夜里，似乎一下子传出了好远。
不知过了多久，落染不想再耽搁了，擦擦眼泪站起来，准备先回去看看南衣再说。
可谁知，在她身后忽然出现了一间清雅的竹屋，竹屋的小径一直延伸到落染脚下。原本准备离开的落染仿佛是感受到了什么，回头顺着小径一直往前看，一扇篱笆门已经大开着，周围散着点点萤火虫，就像是浓雾中被人扒开了一条路，清晰地指引着方向。
这里之前就有一间竹屋吗？
她记不清了。
她只记得自己应该还在洛阳城中，走进了一条名为涟漪巷的地方，可这竹屋占地不小，怎么看都更像是城外隐居人住的地方，怎么会出现在暗夜的城中呢？
明知眼前这情景实在诡异，但她却不由自主地抬脚，跨进了那竹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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篱笆门的左侧是一间不知作何用的小屋，高高挂着两盏灯笼，灯笼虽小，可已经照亮了整个院子。
落染看到院中种了些菜，栽了些树，乍一看是与寻常人家无二的院落，最引人注意的，大概就是院子右侧有一株开得郁郁葱葱的柏树，树干大约有三人合抱那般粗，每片叶子都仿佛努力向上生长，使得整个庭院看起来生机勃勃。
落染正看得仔细，从那树后忽然转出来两个身着红衣的小童，朝她躬身作揖，引她往竹屋内走去。
来都来了，怕他作甚。
不及细想，落染已经跟了上去。门口坐着一位绿衫女子正低头刺绣，神情专注，落染从她身旁走过，她都没有抬头看一眼。
匆匆一瞥，落染只能看到，那女子手中穿针引线，一副画作已经栩栩如生。
好快的手法。
前面红衣小童将她带到屋内坐下，为她奉上茶水便消失不见了，全程甚至一句话都没讲过。
落染心里直打鼓，既害怕，又满怀希望。
这里看起来很奇怪，很神秘，似乎很符合神女所应该居住的地方，或许，真给她找到了呢？
落染跪坐在小桌前不敢乱动，但眼睛却一直在四处观察。
正堂内有一对屏风，挡住了看向内屋的视线，左边屏风上是青玉质地，上面绘着一片大海，海上明月皎皎，倒映水中，隐隐可见波光粼粼，而另一扇则是白玉质地，上面却是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
甚是奇怪。
落染顺着屏风往右边墙上看去，那里挂着一张画卷，画着青山绿水，一片惬意，但其中却莫名空了一块，很是不协调。
低头往桌上看去，只见案几上展着一页纸，搁置一支笔，旁边还有一方砚台，这纸笔均是不俗，那砚台刻着花鸟，更是尤其好看。
落染仔细打量着，只觉得这屋里似乎有非常充沛的灵力流动，但她却看不到来自何处。
都怪自己平日里修习不甚用功。
正暗自懊恼间，从屏风后忽然窜出来一只全身火红的狐狸，轻轻一跃便跳到了桌子上，清澈如红宝石的眼珠子直直看着落染。
竟是一只九尾狐！
落染心中大惊，这九尾狐据说是上古灵兽，早已只闻其名不见其身，狐族中能有修成三尾五尾已是难得，若有九尾，不是修为异常强大，便是天生如此！
从前只听说这位神女法力强大，什么心愿都能帮忙实现，对于九尾狐来说，那岂不是轻而易举！
落染心中确信，眼前这只九尾红狐便是传闻中的神女，于是立马后退了两步，磕头便道：“小妖有事相求，还望神女成全！”
“没事的人也不会来此处。”
一道清越的声音自头顶响起，落染微微抬头，看到一个身穿妃色襦裙大袖的女子在她面前施施然坐下，那只狐狸一下子又跳到女子怀里，懒洋洋的享受着女子轻轻抚摸着他的皮毛。
女子容貌绝美，神色却是疏离清冷，落染向来自负美貌，在群妖中已是超凡，可见到这位女子，不由得自惭形秽，心中却忍不住想要多看几眼。
“汝所求何事？”女子支颚，朝她歪头一笑。
一时之间，落染只觉得自己的魂魄似乎都被她勾了去，愣愣了好久才回过神来：“您……您就是请愿神女吗？”
那女子唇边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吾可不是什么神女。”
显然落染不想纠缠于称呼，只要她真的能达成她的心愿，便是让她做牛做马也成呀！
“小妖请姑娘为我救一人！他病入膏肓，小妖实在束手无策呀！”
对面女子闻言，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洛阳城中不乏杏林圣手，既然是生病了，那多找几个大夫，不就好了？”
“请姑娘相助！”落染砰砰在地上又磕了几个头，“他家中行商已颇有财力，此番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呀！若只是普通疾病，小妖怎敢来打扰姑娘！”
那女子又上下将她打量了一番，忽而奇道：“汝未曾收到吾的请愿贴，是如何进来这竹屋的？”
这事落染也不清楚，想了想，只好拿出怀里的玉腰牌，将前因尽诉。
那女子在看到玉腰牌的一刻已是眼神一变，与身边红狐对视了一眼，默默扶额。
等落染说完，女子已换上一副淡然笑容：“我与你姑姑算是旧相识，她既将这玉腰牌交予你，那我便没法子拒绝了。”
落染大喜，真没想到，这玉腰牌竟还有这番来历。
“只是你应该知道我这里的规矩……”
“我知道！”落染急忙道，“小妖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可你修为尚浅，身上也没什么值钱的法器宝贝……”
女子语气勉强，落染也有些为难。
“这样吧，你先跟我说说，你付出一切也想要救的人，与你是何关系？”
落染面色一红：“这……”
那女子露出了然的笑容：“看来又是一段传奇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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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这落染本是洛阳城南顾府院中的一株白牡丹，从前生在田野山间，后因品相不俗被移植进顾府中。
那白牡丹其实已略有修为，进入顾府后，因顾府公子南衣擅抚琴，每日在院中小亭对着满院落英抚琴弄诗。时间一久，不想这原已早通灵性的白牡丹竟因琴入情，对这斯文儒雅的顾家公子产生了情愫。
一日，那顾南衣未能如往常一般于院中抚琴，白牡丹相思成疾，竟幻化了女形，悄悄在夜里潜入顾南衣起居之处探望，却不想同那挑灯夜读的公子撞了个正着。
那公子何尝见过如此灵动娟秀的女子，一时间便将那人影刻入了心里，在白牡丹娇羞欲走之时，顾南衣开口挽留。
于是，第二日，白牡丹又来探望。
这一来二往，二人竟互生情愫。
可这世间之事不如意者十有八九，那顾南衣一日竟忽的生了顽疾，顾氏夫妇请遍了洛阳的郎中也不见好转。眼看着顾公子一日比一日消瘦，白牡丹心急如焚，辗转打听之下方才知晓了涉归和“竹屋”的存在，便不惜一切赶来此处求医问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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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烛火闪烁，案几上的笔墨纸砚早已被一套茶具所代替，一盏提梁壶正冒着汩汩热气，淡淡茶香在屋内四散开来。
涉归端起茶壶浅尝了一口，疏离的脸上早换上兴味的神情：“那顾家公子可知你非其族类？”
落染抬头看了她一眼，女子身旁的九尾红狐正懒洋洋的趴在一旁，伸出舌头来舔了舔自己的前爪。
“他是知道的……”落染回忆着两人相处的点滴过往，“虽说我有意隐瞒，但他太过聪明，还是教他给看出来了。”
闻言涉归淡淡点头，这故事虽不新鲜，却胜在平淡得教人好生羡慕。
“想来那公子对你倒是真心了，能让你愿意为他舍身至此。”
落染微不可闻的红了脸：“我这名‘落染’便是他所取，他曾说‘落英缤纷，层林尽染’。”
涉归也想了想那般场景，很是赞同：“这名倒是极好。”
说到此处，落染大约是想到了那仍卧病在床的公子，神色之间也焦急起来：“都说涉归姑娘本领通天，没有什么做不到的事，小妖请求您，一定要救救他！”
“哈哈！”不想涉归听了这话倒是笑了起来，“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天命自有定数，岂是我等可以肆意篡改。”
听得这话，落染立马像朵没了玉露的花儿一般枯萎了下去，涉归心知自己言重了，颇为生硬地顿了顿，方道：“你莫心急，既然你持这玉腰牌找到了我，只要是我力所能及，必定尽全力帮助你。”
“果真？”见涉归点了点头，落染仿佛心中大石落了地，又道，“涉归姑娘请放心，这归舍的规矩，落染是知晓的，若姑娘当真治好了他的病，落染……落染必定衔草结环。”
“先别忙着道谢，”涉归却又淡淡说道，“咱们做生意的不吃亏，也不会教你觉得不划算，明日我先去顾府瞧瞧那位南衣公子，到底是如何的疑难杂症，然后再看看，你身上有何物值得一换。”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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