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寨娇人》蒸包上笼

22、婚约

　　而英姿，最近却在因为秦捕头的事烦恼。秦捕头近来上山也勤，一来看望老友，二来向他们递送朝廷的消息。自然，每次少不了还要多与英姿说几句话。清鉴看在眼里，默默希望英姿能接受他的一片心意。他们郎才女貌，甚为般配，简直是一对璧人。

　　可英姿却不这么想，她当年是因父罪躲到山上来的，而秦大哥是捕头，若是让他知道了当年的案子，以他正值不阿的性子，一定会大义灭亲的。难道她还能奢望他会包庇她吗？即使如此，他也会一辈子活在良心的谴责当中，无论是哪一种情况，都是英姿不愿看见的。

　　何况，世间男子除了大当家的，其余不过是凡夫俗子，像老三和四哥那样，天天想着逛花阁。秦大哥对她有兴趣不过是因为父母之命，又怎会真的对她坚贞如一？等她想个法子，让秦大哥断了这个念想，永绝后患。

　　这么想着，英姿找了个机会下山对秦朗道：“秦大哥，实不相瞒，那块玉佩虽然是我遗落的，可真正的主人却不是我。”

　　秦捕头刚替母亲挑了一缸水，一身短打，听罢有些吃惊也有些失落：“怎么？竟不是英姿姑娘的？”

　　英姿整理了一下并不凌乱的箭袖，道：“是我一位朋友送我的，我想她可能也不太知道这块玉佩的意义。”

　　秦捕头别开目光：“啊……竟是这样么……”

　　英姿上前道：“既然你们有这份姻缘，找个时间我让你们见一面，也让双方父母了了这份心愿。”

　　秦捕头有些神不守舍，但还是抱拳道：“那便有劳姑娘了。”英姿告辞，秦朗却望着她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过了十几日，英姿还真的派人给秦捕头递消息，说是那位从小定下娃娃亲的女子从外乡来了，请他有空的时候见一面。

　　收到信的时候，正好在秦母家，秦捕头今年二十有二了，秦母对于他的婚事很是着急，一听信，赶紧催着他去见面。

　　二人约定在山下汇合，可见到英姿的时候，身后却还跟着狄铮和清鉴。英姿道：“我带了两个人来，你不介意吧？”

　　秦捕头道：“太好了，我正想找人帮我壮壮胆呢。大当家的也帮我相看相看。”

　　英姿点头：“是啊，大当家的伤也好多了，需要出来透透风。”

　　至于清鉴，是听说了狄铮和英姿要下山，主动跟来的。她本想让狄铮问问英姿可不可以带她去，谁知狄铮大手一挥，道：“那还有什么可不可以的，不过是去见见秦捕头的未婚妻，你跟着一块儿，也省得我们两个大老爷们见着人家姑娘不会说话。”

　　可是英姿神色寡淡，却像是不太爱搭理她的样子。

　　三人往小镇边缘走去，清鉴慢慢觉得，英姿似乎并不只是不搭理她，方才介绍完之后，她再没说话。狄铮和秦捕头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英姿仿佛是个局外人。

　　石子路通向篱笆小院，灶房里炊烟袅袅，然而此刻巳时刚过，似乎并非是饭点。

　　就快要见到人了，清鉴好奇问道：“秦大哥，你心里的未婚妻该是什么样的？”

　　“我？”一路都在紧张的秦捕头突然被问到，眉毛抽了抽，“什么样都好，反正她是我未婚妻嘛。”

　　平日细致体贴的英姿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此刻也是神色深敛。

　　清鉴却对这个答案不满意：“怎么能什么样都好呢？你对她的外貌秉性就没有些想象？”

　　秦捕头认真道：“外貌并不重要，我更看重秉性，孝顺是第一位的，另外，勤俭有礼、善解人意就好。”

　　英姿和清鉴同时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男人呐，说是这么说！

　　狄铮也一副不相信的样子，问道：“要求这么低？那我们‘鬼见愁’的猎犬也很忠实勤俭，善解人意，就是丑了点，你会去娶它？”

　　秦捕头嘴角抽了抽：“如果真的是我的未婚妻，那我一定会娶的。”

　　狄铮和清鉴忍俊不禁，唯独英姿还是没什么反应。

　　清鉴又问狄铮：“若是你，你就会嫌弃它丑，不娶它是吧？”

　　英姿脚步不由慢了下来，只听狄铮莫名其妙道：“即便它貌若天仙，我也不能娶啊……”

　　“哈哈哈哈……有道理！有道理！”秦朗这才反应过来，大力拍了几掌。狄铮被捧得高兴，还想再说几句，余光瞥见走在右前方的清鉴嫌弃地看了他一眼，还是咽下了继续胡说八道的心思。

　　过了一会儿，狄铮还是不死心问秦朗道：“如果那姑娘真的丑如夜叉，胖如磨盘，你也还会履约？”

　　英姿微微侧身，仿佛也很想听他的答案。秦捕头道：“如果她真的是我的未婚妻，无论怎样，我都会娶她、对她好的。”

　　英姿摇摇头，这才第一次开口道：“好啊，你最好记着你说过的话。”

　　清鉴趁机问道：“欸？英姿，还不知道这位姑娘叫什么名字啊？”

　　英姿简洁明了道：“鹿乔。”

　　狄铮左手肘撑在右臂上，食指摸索着下颌，思量道：“小鹿的鹿吗？与你倒是同姓。”

　　英姿道：“是，小鹿的鹿，小乔的乔。”

　　清鉴也饶有兴趣：“哇，那一定是位大美女。”

　　说话间，几人来到柴门前，隐约间却飘着一股又糊又焦的味道。

　　英姿上前叩门，只叩了两下，便听里面答道：“来啦！”

　　声音娇嫩，清鉴与狄铮对视一眼，更加感兴趣。

　　随即，门便开了，从里面探出一个大脸庞，右脸颊上有一颗绿豆大小的黑痣，整体五官的走势仿佛才被泥石流冲刷过，可偏偏在鬓边插了一朵粉嫩嫩的牡丹，与黝黑的皮肤极其违和。

　　那姑娘倒是笑脸相迎，先在狄铮的脸上打量一番，然后又看到站在最左边的秦捕头，二人具是一样的身量，却有不一样的风姿。她不管看着哪个，都是眼神发亮，欣喜问英姿道：“这两个，哪个是秦大哥呀？”边说边把几人往院中让。

　　狄铮这才看清，她的身高居然比清鉴和英姿都矮了一头，可腰身却比清鉴和英姿加起来都宽，不由得神色僵住。

　　秦捕头表情更加僵硬，英姿看了他一眼，内心窃笑，随即一指他，道：“就是他。”

　　鹿乔把几人请到桌旁坐下，然后端出了一盘黑乎乎的东西，清鉴总算知道那股难闻的味道是哪里飘散出来的了。这一盘稠到极致已经看不出是何品种的菜肴，她可不敢轻易尝试。

　　鹿乔热络地招呼道：“秦大哥，尝尝我的手艺，你吃啊。”

　　秦捕头刚刚恢复的笑意再次凝固住了，可又不好拒绝她的好意，于是用勺子抿了一小口，尽量不表现出不适地吞了下去。

　　狄铮在桌子底下给他鼓了鼓掌，悄悄竖起大拇指。

　　好在，鹿乔也没有再让他品尝的意思，而是把大碗揽回到了自己面前。

　　狄铮故意逗她：“哎呀呀，这未婚妻就是不一样哈？只给秦大哥吃，都不给我们吃。”

　　清鉴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心道不给吃正好，万一鹿乔让他们瓜分这一盆，她可做不到像秦捕头那样有风度地咽下去。

　　可鹿乔却一脸为难：“这是我今天的第二顿饭，你们要是吃了，我就不够了。”

　　秦捕头问道：“第二顿饭？午饭吗？现在吃有点早吧。”

　　鹿乔道：“不是午饭，我一天吃五顿饭，不然会饿的，其实今天为了等你们来，还吃晚了一会儿呢。”

　　狄铮小声对英姿道：“没事，秦捕头养得起。”

　　秦朗看了他们几个看好戏的一眼，转移话题问道：“鹿乔，这十几年你过得好吗？”

　　鹿乔眉头一皱：“不好，秦大哥，我的人生目标就是找个好男人嫁了，遇到你我觉得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狄铮不小心笑出了声，秦捕头皱眉望过去，狄铮立刻恢复严肃：“不好意思，鹿姑娘请继续。”

　　鹿乔点点头，继续道：“我什么也不会，也没法挣钱，所以，秦大哥，你什么时候娶我啊？”

　　狄铮见秦朗马上就要答应，立刻站起来拉着他道：“这个，秦捕头应该还需与他母亲商量一下。”

　　说罢，招手示意清鉴也跟上，英姿与鹿乔寒暄几句，也追了出来。

　　狄铮憋了好久的笑意总算在这时候全部释放了，拍了拍英姿的肩膀道：“我说五妹，你真不是故意找了这么个母夜叉给秦大哥的吧？”

　　英姿尴尬地笑了笑：“怎么会？”

　　秦朗抱拳道：“大当家的，她是我的未婚妻，还请不要打趣她的容貌了。”

　　狄铮下巴差点惊掉：“什么？你还真要娶她啊？”

　　“自然。”秦朗义正言辞，“父母之命，怎可违背。我知道在世俗的眼中，鹿乔算不上是好的，但是我相信她可以变好，成亲以后我再教她读书识字，她本性不坏，可以更好的。”

　　这倒是大大出乎了英姿的预料，她本以为，男人看到这样的女人，一定会毁约的，那么她正好可以脱身，秦朗忘记这桩事，她也可以继续在‘鬼见愁’逍遥，可秦朗倒认真起来。

　　秦朗回去后倒真的考虑起成亲的事来，只是婚事因为即将到来的战事而不得已耽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