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满足你的心愿》八又

17、第 17 章

　　周允本来是有许多问题想要问她的，比如为什么会拼尽魂飞魄散也要为陈良弥补缺憾，比如为什么可以面不改色的举着手机录自己儿子的视频，
　　如果没有那条陈妈送的大红裤衩子呢，如果没有，她会继续录下去吗？就像被困在噩梦里，没有人叫醒她，就再也不会醒过来了吗？就这样亲手摧毁掉陈良的人生，就像是当年吴涛摧毁掉她的人生一样，
　　可是看着陈凉颓败的面容和混浊的眼神，周允忽然什么都不想问了，她拉着陈良走出这个常年不见阳光的阴暗巷子，留下陈凉一个人怔怔的看着摔碎的手机，
　　周允又过上了给陈木乃伊准备一日三餐的日子，陈良不像上次养伤时候还会和她开些玩笑，他变得更加沉默寡言，即便和本来熟悉的周允也没什么话说了，
　　他的好基友章阳谈恋爱了，带着自己的小女朋友一起来看望他，并且带着俩束骚包的百合，
　　他十三岁的生日依旧是他一生的痛，周允觉得因为自己的玩忽职守，让陈良再一次承受了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她对陈良愈发关心和包容，即便他的脾气变得时好时坏，有时候还会自残，
　　周允倒是希望他可以痛痛快快的哭一场，可是陈良从头到尾都没有哭过，即便是当时被光头那帮人打到站都站不起来，
　　到底要怎样的爱才能够让他走出来，周允不知道，因为她所有的关心都是算计好的，她本只是一个没有七情六欲的游魂而已，
　　陈良的学习成绩愈发的好，初三的第一次月考，他是年级第一，他捧着试卷来找周允签字的时候，周允以为这孩子已经慢慢走出了那个噩梦，
　　陈良看着周允一笔一划的签下一个名叫陈凉的名字，他第一次看到她签下的这两个字的时候，就知道这个人从见到他的第一面，就开始说谎，
　　一个人的字迹即便会随着年龄改变，也不可能变成俩种完全不同的样子，她除了和陈凉年轻时候一模一样的脸，其他地方，完全不一样，
　　陈良将试卷装进书包，随口问她，
　　“你什么时候走”，
　　周允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回答，
　　“应该没几天了吧”，
　　说完之后才觉得不对劲，再看陈良，发现他眸中一片透彻和淡漠，她听到陈良语气平静的似乎在陈述一个故事，
　　“她不知道我不喜欢吃洋葱青椒和胡萝卜，你知道，她不知道我在外面打架受伤，你会给我服药，会照顾我痊愈，她从来没有对我说过一句软话，你会跟我说天冷了要加衣服，会拿走我手上的烟，会督促我学习，会教我很多东西，
　　可是，她是我妈，你，不是她”，
　　周允仿佛看到组成幻境的碎片在一点点的崩裂，面前的陈良开始迅速衰老，一头乌黑的头发变得花白，少年原本紧致白皙的皮肤变得暗淡，额头出现一条一条深深的皱纹，眼尾皮肤松弛，眼袋宽大，眼球混浊，手背上显现出一个个老年斑，
　　他本来坐着的小板凳变成了轮椅，屋子里充满人气的摆设挂上蜘蛛网，墙皮刷刷的掉落，地板坑坑洼洼，甚至有一只斗大的耗子嗖的一下从周允脚边蹿了过去，
　　她轻叹了口气，有些遗憾的看着老年陈良，
　　“人生不过短短百年，比起痛不欲生的活着，幸福美满不是更好么，既然可以选择，为何不要呢”，
　　陈良动了动手指，感受到轮椅硬邦邦的扶手，他的声音充满了老年人的暮气和沙哑，说话断断续续的，有些喘不上气来，
　　“比起沉溺在一个美好的梦境里，我只想明明白白的活着，该我的我受的，不该我的，我一个都不会要”，
　　什么是梦，什么是现实，谁又能够说的清呢，你所执着的现实，焉知不是庄周梦蝶黄粱一梦，
　　周允心中有异议，但是她没有再说什么，她的新手任务算是失败了，
　　陈良的眼睛老花眼的厉害，他冲周允招了招手，
　　“我想，看看你”，
　　算是满足一个将死之人的遗愿，周允听话的凑过去，感受到皱巴巴的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和眉眼，陈良觉得，真正的她，应该比陈凉要漂亮许多，
　　周允垂眸静静的看着他苍老的手无力垂下，忽然开口说道，
　　“我叫周允”，
　　我只是，一个没有实体的游魂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