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婉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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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从早上开始就阴沉沉的，乌云遮住了散发着温暖的太阳。灵堂里挂着连接换上去的白布，袅袅烟雾随着香烛燃烧而缭绕，味道沾染在每一个来到灵堂祭奠的人身上。每一个人都红着眼眶，似乎都在为棺椁里的尸体悼亡。
可又有多少人是带着真心而来，而非是怀揣着结交府邸的主人？
那妙龄少女一身素白色的衣裙，身上披着与死者亲近才带着的白麻布，她哭的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如果她没有在不经意的抬眼间，目光频频看向同样穿着白色麻布衣的男人，目光与对方纠缠时带着绵绵的情谊，或许更有说服力一些，她真的在为死者悲伤。
哀哀戚戚的灵堂中，忽然有一阵似是婴儿的哭啼声传出，声音闷闷的，好像是从遥远的地方而来，又好像近在咫尺。最开始没有多少人在意这道婴儿的哭啼声，但很快那哭声越来越大，让人听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那声音就是从棺椁中传出。
参加葬礼的人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件事。这间宅子的女主人是不是‘死’的太蹊跷也太突然了。一些宾客的目光互相对视上，某些意会在瞬间传递。而后就是一些人不约而同的纷纷告辞，走的如同一阵风一般。
郑婉月先是心中一惊，但很快她就理直气壮的想，郑婉君已经死了，身体更是在入殓前被钉入了将魂魄打的魂飞魄散的消魂钉，一个死人总不能踹开被钉死的棺材板。
被打了消魂钉的鬼魂死的透透彻彻，而死去的人确实不会踹棺材，可借尸还魂的暴躁剑修会。
外面很吵，婴儿的哭啼声也很吵。陆迟本就躁狂的情绪更是在这种吵杂里变得愈演愈烈。借尸还魂对她来说并非毫无影响，作为借尸还魂的代价，陆剑的脑子多出了一些属于死者郑婉君的记忆。
这些属于郑婉君留在尸体上的情绪和记忆，与陆迟原本就驳杂的记忆交错在一起，让人更加理不清到底哪些是属于陆蔓蔓陆迟的记忆，哪些是旁人的记忆。
从约莫午夜那会，剑修附身在郑婉君身上开始，她的脑子了就交错着出现各种记忆的碎片，她们融合在一起，见缝插针的自成一套不成逻辑的逻辑。甚至有那么短暂的一阵子时间，陆迟又一次分不清自己是谁，是相思门里的剑修，是边陲小镇的陆姑娘，又或者是被兄长钉在了棺椁里的傅子美……
躺在棺椁里的尸体沉静了许久许久，才一点点的将驳杂的记忆分开，确定了自己是谁，哪些是她亲身经历的事情，哪些是她记忆中所见所闻和借尸还魂时被影响到而产生的记忆。
这具身体叫做郑婉君。郑婉君出生在一个商贾之家，上面有一个哥哥，下面有一双弟妹。哥哥与郑婉君同父同母，弟妹则是继母与父亲的孩子。
郑婉君的后母表面上对她与弟妹一视同仁，甚至更好，她会私下给郑婉君银票，让失去生母的女孩出去买各种首饰衣服，也从不在女孩做错了事情之后多加指责，只温言好语的劝说丈夫与婆婆，孩子还小。
曾经郑婉君真心以为，继母对她好。
十六岁，郑婉君喜欢上了一个读书人，便央求继母说服父亲，然而不幸就是从郑婉君从嫁给那读书人开始。
继母从没教过郑婉君如何打理家中事物，钱财，与人相处，琴棋书画之类她不喜欢也不强求去血。她从小到大唯一学会的就是花钱。而嫁给读书人之后，继母不再私下塞钱给郑婉君。什么都不会的郑婉君也与丈夫和婆婆相处的并不融洽，每日鸡皮蒜毛的事情都会成为大吵一架的催化剂。
这会郑婉君才意识到，原来继母在捧杀她。
婚后七八年，夫妻二人同床共枕的次数屈指可数，直到近两年，丈夫考取了功名，婆婆也催孩子催的紧，他们夫妻才又重新睡在一起。
然后，一根消魂钉不仅要了郑婉君的命，还将她的魂魄打的魂飞魄散。
哪个修士对普通人动手了？陆剑修觉得手开始痒了，想揍修士。后脑勺上插着的消魂钉突突突的疼的厉害。
‘嘭——’被钉了十八根长钉的棺椁盖子被一脚踹飞，棺材盖在空中几个翻身，最终撞在了一根梁柱上。
面色苍白的尸体从棺材中直挺挺的坐起身，先是伸手摸向了后脑勺，两个手指用力，一根极细的沾着血的银针从后脑勺中被扯出，被剑修随手扔在了地上。
郑婉月的身子抖了一下。
“鬼——鬼啊——”宾客中，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
原本来参加葬礼的人，在短暂的安静后，一部分人一窝蜂的朝着外面跑去，跑的钗乱鬓散，还有人在跑的过程在跌倒了，被后面的人踩在身体上跑过去。
也有人没有跑，是直接被吓在了原地。
（陆迟：怎么说我也是这文的女主角，怎么每次出场都被人喊成是鬼——）
“哭哭啼啼的吵死了。”嘶哑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愠怒。背景音是哇哇大哭的婴孩。
剑修话音落下，天边原本就阴沉沉的天空恰打起了一道闪电，随后是闷雷声滚滚而来。一阵疾风骤雨倾泻而来。
骤雨将陷入呆滞的人们惊醒。
“你……你到底……”是人是鬼。郑婉月的嘴唇翕动着，她的声音在说了一半之后就被卡住，她的母亲郑夫人用手捏了她一下。
陆剑修活动了几下还泛着僵硬的身体。随着消魂钉被拔出去，她的灵力变得不在阻塞，仔细探查发现身体中修为大约被压制到原本修为的十分之一。
这应该也是借尸还魂的症状之一。陆迟想。什么时候彻底恢复还有待观望，这也让陆迟更肯定一点，在陆蔓蔓身体死亡后，到她意识恢复拜入相思门之间，必然有一段不为人知的时间。
那段时间里，陆蔓蔓舍弃了原本的名字，成了陆迟。
啧！
“你在搞什么？”郑婉君的丈夫面上霜寒一片。死这种事情也能随随便便的拿来开玩笑吗？
“啊——”陆剑这会情绪正在暴躁和爆发的边缘徘徊，‘啪’的一脚踹碎了棺椁，“你在说什么搞什么？”
“郑婉君，你——”男人的话在剑修踢碎了棺椁瞬间戛然而止。
在陆剑修接收到的记忆里，这位郑婉君的丈夫是个读书人，然而这读书人吃穿皆用着郑婉君的嫁妆，却又嫌弃郑婉君花钱大手大脚。
剑修悟了。这不就是软饭男设定。啧啧啧，这郑姑娘也是个和陆姑娘一样遇人不淑的主啊。这算缘分吗？
有心想在男人身上拍一巴掌，可刚迈步，剑修的眉头一皱，身体上传来了不适感，一股股的血从双腿之间涌出，霎时间就将长裙和长裤染上了一片深蓝色的血迹。
“滚开。”不适感和身体上传来的情绪让剑修暴躁加倍。
剑修的停顿让男人又升起了自信，以为自己的吼叫震慑住的对方。就像每一次他们发生争执那样，他下意识的忽视了肉眼可见的不寻常。
“郑婉君，你在说什么鬼话，到底还要装疯卖傻到什么时候？”男人又道。
“滚开。”剑修的声音低沉了几分。郑婉君生的一幅英气勃勃的容貌，身高也比寻常女子高上半个头，与男人的身高只差了小半个头而已。
这会漆黑的双眼用一种冷静而疯癫的目光看着男人，让人无端生出一种胆战心惊的惧意，像是被什么野兽盯上了。
男人强装镇定，内心里虚的厉害。
“你……”
‘嘭——’剑修抬脚踹了一下想说话的男人，将人一下踹在了地上。“叽叽喳喳的啰嗦死了，郑婉君昨天就被毒死了。”
男人痛苦的捂住了裆部，口中发出阵阵哀嚎，面色比真正的死人郑婉君更像是鬼。
“这一下，是替郑婉君送你的。”
郑婉君被封进棺椁的时候只是昏死过去。消魂钉杀死魂魄是需要时间的，如果及时发现并拔出来，她还有救。
这男人发现了钉子，却视若无睹。
剑修原本已经走进了雨里，走了两步却又忽然停住脚步，郑婉月以为‘郑婉君’要像刚刚踹到那男人一样来打她，她被吓得紧紧攥着手帕。
然而剑修转身只是用漆黑而空洞的目光盯了郑婉月一会。
“婉君。”继母的声音和郑婉君记忆里她每次犯错之后一样，似乎下一句她就会说。婉君还小。
剑修笑了一下，还没彻底恢复活性的尸体尚且还僵硬着，尤其是脸部，细微的表情就能做出不同的解释。她笑的像是恶鬼索命。
“我对女人比男人宽容一些，”话语顿了顿，剑修没去追问这对母女有关消魂钉的事情，只是道。“你们……好自为之。”
随即剑修走向了被踹烂的棺椁，单手提留起被随手胡乱裹着里一层软布的婴儿，另一手很自然而然的拿了一个摆在案台上的果子。
‘咔嚓咔嚓——’
剑修啃着果子，又一次走进了暴雨中，婴儿的啼哭声越来越远。地面上淅淅沥沥的晕染开一条离去的蓝色血线，很快血色消融在了暴雨中。
宅子的后院，在佛堂里念经的老夫人，听有人来报说年轻的夫人诈尸这件事，老太太的手一个哆嗦，手中原本握着的那串穿着108颗佛珠的手串突然断裂，一百多颗佛珠噼里啪啦的掉在地上，在佛堂的地面上四下滚动，有不少钻进了犄角旮旯的地方，一打眼就看不见踪迹。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婉君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