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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不了了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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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三十,寸土寸金的富人区烟花秀刚刚结束,金碧辉煌的别墅里,一个精神攫烁、衣着考究的老人正在给一大堆的家人发红包。他就是飞歌传媒的董事长王昆。
王天时作为长子第一个上前磕头,然后从父亲手里接过厚厚的一个红包。排在他后面的是一个面目清秀的男孩,他是王天时的弟弟——王天辰。后面还有3个小男孩,都是王天时同父异母的弟弟。
男孩子领完红包,接下来就是女孩子了。排在最前面的是王天和,王天和熟练地磕头双手上托,几近虔诚地领过红包,后面两个初中模样的女孩也依样画葫芦。明显地,女孩子的红包要比男孩子薄许多。
接下来他把一沓红包交给当家的女人,那女人是王天时的妈妈,王天时骄傲地看着自己的母亲。这个女人挨个地把红包发给家里的其他女人、管家和女仆。他们接过红包训练有素地作揖退去。
整个过程悄无声息。这是一个规矩森严的大家族。
王昆为了把家族的财产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里,他只交女朋友生孩子,但从来不领证结婚。女朋友和孩子拿着不同国籍的绿卡,但都和睦地生活在一起。
嫡长子王天时的母亲母以子贵,是当家的女人,其他女朋友根据子女的多寡、成才的程度以及女人各自的手腕享有不等量的财产。
发完红包,大家才开始有说有笑,孩子们才开始玩耍打闹。
王天时把刚才调成静音的手机调回来,他看到了好几个未接来电,同一个号码。手机又响起来了。他接起来,那里面的男人报上警号,然后问:『你认识方一禾吗?她于今晚21时左右在你租赁的寓所自杀身亡。现在需要你立刻到我局配合调查!』
王天时顿时觉得五雷轰顶,六神无主。他来到王昆身边,几乎带着哭腔哀求:爸爸,救我!
王昆冷静地把皮球还给幼子,摸摸他的头,让他自己找哥哥玩去。他让王天时把他的药端过来,然后自己缓步走进书房。
书房里,王天时端药的手微微颤抖,王昆看了他一眼,然后悠闲地接过水服下各种营养片,喝完不慌不忙地舒活舒活筋骨。
他问王天时:『什么事?』声音冷静得天塌下来也只当被盖。
王天时颤抖着说:『我、我、我……闯祸了……』
王昆不高兴了:『明白回话!』
王天时:『我害死了一个女生……』
王昆微微抬了下眉头:『怎么害的?』
王天时把他和方一禾的事情语无伦次却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王昆听完缓缓地走过来给了王天时一巴掌。
王天时向父亲认错:他不应该玩女人。
王昆又给了王天时一巴掌。王天时莫名其妙却低头默默忍受。
王昆看他态度挺好,至少没有顶嘴或是反抗。王昆循循善诱地问王天时:你真觉得自己错了?
王天时说:我真的知道自己错了!大错特错!
王昆又给了王天时一巴掌。
王昆告诉儿子:第一巴掌是因为他语无伦次——遇到一点小事就惊慌失措,小家子气;第二巴掌是因为他认错——做了就做了,去处理就是,认个错就把担子卸下让别人去挑,没担当;第三巴掌是因为觉得错的事就不要去干,干了就要理直气壮,所以第三巴掌打的是他知行不一。
王天时挨打挨得心服口服,他整理了情绪告诉王昆:一,他现在镇定了;二,他没有错,是那个女人贪财虚荣,他身正不怕影子斜,他可以自己去处理了;三,他虽然没错,但出了问题同样很麻烦,他认识到这一点了,以后再也不做同样的事情了。
王昆点点头,觉得孺子尚可教,这个回答虽然也就能打个70分吧,但至少态度诚恳。
得到父亲的认同,王天时知道自己安全了,他转身就要离开。
王昆叫回王天时,疼爱地查看儿子肿起的脸,问他疼不疼?王天时虽然挨了打,但心里莫名涌起对父亲深深的依恋,他温顺地回答:不疼,一点都不疼!
王昆的语气温和下来:『我让你不要害怕,不是让你蛮干。你好好睡一觉,明天律师会过来告诉你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王天时的心彻底放下了。他感激地望着父亲,默默地退下了。
在警局等了一天的方家母子终于等到了姗姗来迟的王天时,方一原恨不能扑上去撕了王天时,却被王天时的随身保镖拦住了,方一原根本近不了王天时的身。而王天时对方家母子视而不见,做完口供便大步流星离开,不给方家任何解释。
现场调查取证的过程很简单,因为王天时的确很长时间没有去过公寓,排除了他杀嫌疑。现场很快解禁了。
方一原再次回到方一禾公寓,房东告诉他,房租已经结清了,王天时派人来把这里的东西都清空了。连姐姐最后的遗物都被清空了,方母哭喊着声嘶力竭,方一原的脑子被愤怒荡涤得一片空白。
王天时拒绝和方家人直接接触。在没有新证据能证明王天时有嫌疑之前一切调查也都停滞了。学校方面也无法对学生的私生活作出评判,王天时也没有违反校规校纪,不好对他作出处分。
方家母子像困在孤岛一般,他们在等待,却不知道在等待什么,他们想做点什么却不知道从何做起。
方一禾的尸检报告也一早出来了,明确是服药自杀。尸体在太平间7天的停放期限也到了。无计可施的方家母子只能同意火化。
整个世界都沉浸在春节的欢乐当中,殡仪馆里却异常阴冷、死寂。方母一寸一寸擦拭着女儿的身体,她轻手轻脚地为方一禾换上寿衣,她泪流干了,心如死灰,喃喃自语:\"当初刚把你生下来,才那么一点点,粉粉的小肉球,护士们都说你是全医院最好看的婴儿,妈心里美呀!后来你一点点地长大,那么乖巧、那么懂事、又那么聪明、那么贴心。妈妈还来不及为你操一点心你就长这么大了!妈妈没让你享过一天福,就盼着将来有个人替妈妈疼你爱你,让你衣食无忧,给你挡风遮雨。没想到妈瞎了眼、盲了心!把你托付给那个禽兽!妈妈对不起你……\"
火化炉前,方一原迟迟不肯放手,是方母把他的手掰开,方母说:别这样!让你姐安心地走!
方母把方一禾葬在了她父亲的坟旁。她父亲在世的时候最疼爱这个女儿,现在方母又把女儿托付给她爹了,她爹比她这个娘靠谱。方母愣愣地坐在墓地上痴笑。
在方一禾下葬后,王家的律师出面提出给方家一笔钱,作为人道主义援助。方一原告诉律师,他们拒绝和解。
律师告诉方一原:不存在『和解』,是『人道主义援助』,王天时在这件事上不存在任何法律责任,如果方家不接受『援助』,执意纠缠的话,必将一无所获。
方一原怒不可遏,他请律师转告王天时:他一定会为姐姐报仇!
律师冷酷地表示会把话带到,姿态绅士地转身离去。
之后,又是长时间的冷处理。方家母子找到王家飞歌传媒的办公楼前拉横幅:王天时杀人偿命!
王昆上班看到这一幕。保安要把他们赶走,王昆让保安把他们请上来。
王昆让秘书把方母带进办公室,让方一原在外面侯着。
办公室里,王昆搓着佛珠念了一声:阿弥陀佛!他对方母的遭遇深表同情。
秘书给方母送茶进来,王昆亲自用手摸摸杯子确认温度合适,再双手递到方母手里。
『天气冷,你先喝一点暖暖身子。』王昆说。
王昆和方母拉起了家常:钱还够用吗?身体还好吗?在那里做工?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这一切让方母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面前不是杀人凶手他爹,而是一个来吊唁的亲朋好友。王昆的声音缓慢而亲切,方母不由自主地被牵着走,他问什么方母答什么。
最后,王昆语重心长地说:『父母都爱孩子,很遗憾你失去了女儿,但儿子还在。逝者已矣,还要为儿子考虑。相信之前我的律师也跟你们谈过了吧?30万,他说的是这个数吧?加上令千金住院时天时留下的10万——相信这个钱你是知道的吧?』
王昆说着温和却又犀利地盯着方母,方母仿佛能感觉到,一旦她否认,那么王昆就不会和她谈下去,一切都会一场空。一种莫名的压迫感让她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王昆对他的表现很满意,仿佛方母通过了他的『服从性测试』,他可以接着往下谈了:『也就是说律师提的数是40万。今天你来到这里,我觉得作为父母我们谈得挺投缘的,我愿意在这个数上翻倍,也就是说给你80万来跟你交个朋友。当然,既然是朋友,那么之前我们子女之间的事就都不要再提了,你看行还是不行?』
方母痛苦而又茫然地垂下了眼睛,她现在能得到的除了这80万冷冰冰的钱还有什么?如果她拒绝就连这都没有了!但她一旦同意接受这个条件她就等于把女儿卖了。她不能再出卖女儿了!
王昆看出了她的游移:『我知道,很多心结要你一下子解开是很难的。爱恨情仇向来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虽然他们是我们的子女,但在这一段情里我们还是外人。床笫之事咱们谁也没看到,如果我儿子说令千金和他交往的时候已经不是完璧之身,而且令千金之前怀孕是因谁而起也无法确知。如果我儿子这么说,一切又会如何?当然,人死为大,如果你们不打扰我儿子,我们也不会坏了贵千金的清名。』
方母听了这些话浑身颤抖:\"是你儿子带我闺女去剧组,对我女儿——我清清白白的女儿做了不可饶恕的事情,夺走了我女儿的清白,我女儿一步错步步错,泥足深陷,才怀了你儿子的孽种,遭了那样的罪!现在你们竟这样血口喷人!\"
方一原听到母亲的叫嚷声冲了进来,接踵而至的保安眼疾手快地擒住了方一原,另一个保安也应声架住方母。
王昆挥挥手让保安退出去。然后温和地对方母说:『80万,一段少年痴恋,还是,一无所有,加桃色新闻。你好好考虑。慢走,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