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不言衷》暮颜夕

4、第04章

　　第二天早上八点，助理小徐准时来敲顾言家的大门。

　　敲了很久，都没有人应，小徐吓得出了一声冷汗，又是敲门，又是打电话，要不是后来顾言迷迷糊糊起来开门，小徐都差点报警了。

　　开了门，看着顶着两颗黑眼圈不说话的顾言，小徐心里有些打鼓，但尽量表现得很镇定，用寻常的语气开口道：“顾哥，早呀！”

　　门开后，阳光透了进来，正好打在顾言的脸上，有些刺眼，他下意识伸手去遮，依旧刺眼，干脆打了个哈欠，自顾自进了房间，从小徐的那个角度，顾言的背影上似乎镀了一层金光，像是从漫画书里走出来的豪门少爷，可惜却是个只长了一张豪门少爷的脸却没有豪门少爷的命的伪贵公子，不然堂堂一个二线明星、当红演员，怎么住在这个不到30平方的公司提供给新人的单身小公寓里。

　　小徐关了门公寓的门，有些心虚地望了顾言一眼，才道：“顾哥，怎么这么晚才开门呀，我还以为你不在家。”

　　“睡得比较晚，快五点才睡，所以没听到。”顾言坐到角落的沙发上，不紧不慢答，声音因为彻夜未睡而听起来有些沙哑。

　　“顾哥，你一向都是早睡早起的，昨天晚上怎么这么晚才睡，莫不是有什么烦心事？”小徐走到沙发边，将早餐放到茶几上，自顾自道。

　　说完，又想到最近发生的事情，不禁有些后悔自己的嘴快，落在顾言脸上的目光有些闪躲，只几秒便移向其他地方，四处瞥了瞥，正巧看到不知何时摔落在餐桌边的玻璃杯，忙站了起来，“这玻璃杯怎么打碎了，顾哥，我来收拾一下吧，不然要是不小心扎到你就不好了。”

　　“谢谢！”顾言的声音带着几分倦意，小徐的身体震了一下，才转身对着顾言自然我下单哦啊，“顾哥，你也太客气了，我是你的助理，照顾你是应该的。”

　　小徐有些心不在焉的，拿了扫把将地上的碎玻璃给扫干净，倒到垃圾桶里，又不确定地仔细将地上来来回回检查了好几遍，才起身，“顾哥，沐总和刘哥约了十点要见你，你……”

　　他转身，见顾言头窝在沙发的角落里闭着眼睛，似乎已经睡着了。他蜷缩在那里，原本瘦削的身体显得更加单薄无依，他的声音陡然一停，而顾言却已经慢慢睁开了眼睛，“没事，你说吧。”

　　“顾哥，对不起，打扰你休息了，我只是想问一下你是先吃早饭还是先休息。”

　　沐风直起身子坐正，目光平静扫了小徐一眼，说：“没事，我先睡一会儿，九点叫我。”

　　小徐连忙点点头道：“好。”

　　之后，沐风继续睡，小徐则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他。

　　等人的功夫，小徐也没闲着，他拿手机登录了微博，继续刷。

　　虽然三天过去了，但关于电视剧《离骚》的发布会的热度依旧没有降下来。原因在于剧组选择了顾言这个人品和口碑非常具有争议的演员去饰演历史上那样一位正直善良、富有才情、忠君忧民的伟大的爱国主义诗人屈原。

　　在那些抵制顾言的人看来，这无疑是对先贤的亵渎，不但顾言本人受到了来自各方的质疑，甚至剧组也受到了很大的冲击。

　　这三年来，顾言不是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相反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爆料出一些关于顾言的黑料，顾言粉丝的，顾言本人的，顾言所在剧组的，掀起一阵浪潮。

　　说顾言是娱乐圈绯闻最多的人也不为过。

　　尽管如此，顾言本人却从来没有出面澄清过。小徐知道，顾言刚开始是不屑，后来是无所谓。但这样的做法堵不住悠悠众口，毕竟清者自清在娱乐圈这个立人设、带节奏、借热度、炒话题数见不鲜的地方，顾言的静默甚至是在一定程度上成为一种口柄，说他之所以从头到尾都不澄清，其实是因为那些料都是真的，他根本就不敢澄清。

　　随着质疑顾言人品的人越来越多，那些不堪入目的话小徐一打开微博就可以看到。

　　小徐每次点开，都很庆幸顾哥因为不感兴趣，从来都不管理自己的微博，并不知道那些话骂得有多难听。但又觉得很扎心。

　　因为顾哥的工作微博是他这个助理和经纪人刘哥共同管理的，一般都是他编辑好后给刘哥看，刘哥同意了他发。所以，微博变成现在的样子，他甚至还一度怀疑过自己是不是竞争对手公司派过来的卧底，不然这微博他怎么管理了三年，每次他发个什么下面都是骂声一片，天天各种锅。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今天的会议。他之前打探过刘哥的口气，似乎已经和沐总商量好了，这次不管顾言的决定是什么，他们都会坚决走公司流程。这就意味着，不管顾哥的态度是什么，公司都会联合剧组出面澄清。

　　但顾哥的态度，按照他这三年的做法来看，应该不会同意吧。

　　操心的事情太多，小徐窝在沙发上，重重地叹了口气，这算什么事！

　　九点，顾言准时起床，他洗漱的功夫，小徐帮他热早饭。

　　早餐是一杯现磨豆浆，一颗水煮蛋和一个小番薯，是小徐在半路上的一家早餐店里买的。因为公寓里没有微波炉的缘故，小徐将豆浆倒入碗中，和茶叶蛋以及番薯一起放到蒸锅上蒸。

　　洗漱完，又换了衣服，沐风走出来，坐到餐桌上，花了五分钟将早餐吃完，小徐将碗筷子和锅给洗了，九点四十两人准时出门。。

　　公寓离公司很近，不堵车十分钟就到，两个人从车上下来刚好九点五十五。

　　刷了员工卡，顾言带着小徐直接从地下室坐电梯去了十六楼。

　　SR娱乐，一栋三十层的现代化大楼，处处彰显着时尚、精炼、雅致，像一个充满魅力的窈窕女子，让人忍不住驻足停留。

　　今天是周日，大楼内的人不多，偶尔有人经过，步伐也不是往日的仓促。

　　十六楼，会议室内，主位上坐了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是SR娱乐的股东兼副总之一——沐风。一身纯白色的休闲服，他五官精致，气质天成，细碎的秀发微微蜷起，与耳畔那颗浅紫色的耳钻相得益彰，衬得整个人如樱花般绚然。此刻，他正聚精会神盯着手机屏幕，细长的桃花眼迸发出锐利的精光，一双修长的手在上面灵活闪动，随着手机里传来的打游戏的激昂声，嘴里不时发出两句念叨。

　　顾言旁边坐着的是一位三十多岁的戴着金边眼镜的男士，正是小徐口中的“刘哥”，SR三位金牌金牌经纪人之一——刘列。鼻翘挺，脸微方，寒眉冷目，五官立体，显得整个人比较刻板严肃，再加上即使会议室内充斥着沐风手机里传来的打游戏的机械声，他依旧能够做到一脸严肃、心无旁骛地拿着平板低头看资料，让人有种见到冰雕人的凛然。

　　听到敲门声，金边眼镜的男士“刘哥”头也不抬回了声，“请进。”

　　门打开后，顾言和小徐走了进来。

　　“沐总、刘哥，你们和顾哥先聊着，我就在外面，有事就叫我。”打完招呼，小徐非常有眼色地主动离开会议室。

　　刘列点了点头，微微抬手扶了扶金边眼镜，才对着站在对面的顾言说，“坐吧。”

　　待顾言坐了下来，刘列将手中的平板电脑移到顾言的面前，冷声说：“先看看吧。”全程，二人都没有打扰打游戏正酣的某人，显然是早已熟悉对方不打完便不会停手的习惯。

　　两分钟后，沐风打完游戏，终于收了手机，这才佯咳一声，一本正经起来，只是嘴里还回味着刚刚打的那场比赛，“刚刚那把匹配到的对手实力还不错，我差点就输了，不过，最后还是我技高一筹，在经过高地的时候，给了对方一个大招，将……”被刘列瞪了一眼，顾言才若无其事道，“行了，老刘，你瞧瞧你这一副严肃的模样，顾言又不是什么外人，有话你就直说了，每次都摆个冷脸，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失恋了。”

　　沐风说完，看了面无表情的刘列一眼，并没有调笑人的尴尬，反而得寸进尺起来，然后状似恍然大悟道：“哦，老刘，你看我这话说得，你连个女朋友都没有，怎么会失恋呢！不过没事呀，你也不用担心，我们不会笑话你的，毕竟我们这一桌三个都是母胎单身，哈哈哈。”

　　刘列：“……”

　　没搭理沐风，刘列对着顾言道，“网上的消息你都知道了，你有什么看法。”

　　并没有指望顾言回答，刘列继续道，“顾言，我知道你不在乎这些，但这次不止是你，还有公司、剧组。

　　“这次电视剧的导演——陆导，是纵横影视圈三十多年的老人了，这是他拍的最后一部电视剧，花了很多的时间和心思，找我们公司投资，本来中意的男主是黎总，他没档期，沐总才推荐了你去试镜。陆导看中你的演技，选了你，但现在弄成这样，不但你自己被骂得很惨，就连陆导的名声都被你连累到了，甚至已经有很多人开始联合说要抵制这部电视剧，这意味着什么，我想你比任何人都清楚。”

　　“顾言，作为你的经纪人，我一直以来都算尊重你的意愿，不曾要求过你做任何违背自己心意的事情，当然，在一定层面上，你也是我所带的所有艺人中较为让我省心的一个。我不否认你的演技，你的敬业，甚至是拼命，但顾言，你入这一行六年多了，我觉得你应该清醒了，该知道这个圈子的游戏和规则。”

　　“你原来是沐总签到公司的，今天他也在这里，我们就当着他的面把话说清楚。顾言，我知道，当年那件事情，你选择走黑红的路线是迫不得已，但如今三年过去了，如果你还是抱着这种无所谓的态度，我不介意你换个经纪人。”

　　刘列的语气很坚决。

　　沐风也被他的话给惊了一跳，赶忙开口劝慰道，“老刘，你这是何必呢？”

　　刘列没有说话。

　　沐风瞧了他一眼，又看了沉默不语的顾言一眼，只得当个和事老继续劝慰道，“有话好好说，不要这么暴躁嘛，老刘。”

　　“瞧瞧你，强调什么顾言的所作所为会给公司和剧组带来了很大的损失，是任性、不理智的的做法，其实你只是在担心顾言一直这样下去，会断送自己辛辛苦苦拼出来的星途，最终毁了自己。明明是关心自家艺人，却动不动说换经纪人，你瞧瞧你自己这话说得，得多伤顾言的心呐。万一顾言真的一时冲动，他到哪里去找你这么一个如此为艺人着想的好经纪人……”

　　苦口婆心劝完刘列，沐风瞧了顾言一眼，眼中的意味明显，我只能帮你到这里，接下的你自己搞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