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邪之魂》一往欢冬

110、番外47

　　我本来还想着，还有更多的时间和机会，让我慢慢观察，慢慢揣摩哥哥和那几人之间的关系，没想到，暴风雨说来就来了。

　　哥哥被人掳走了。

　　没想到，这一别，就是七个多月。

　　哥哥被害这件事，震惊了整个道上的人。

　　所有吴家的伙计都被派出去找人了。连我这种都没算正式入吴家的新人都被派了出去。

　　那七个月里，我像疯了一样地和吴家其他的伙计到处奔波，到处寻找哥哥，他们不想失去他们的老板，而我则不想失去自己的哥哥，失去我珍视的温暖。

　　那辗转的七个月里，我知道了更多的关于哥哥的秘密，看见因为找寻不到哥哥差点变得疯魔的黑爷张爷和花爷，我也终于晓得了他们之间的感情羁绊。他们每一个人都爱着哥哥。这很好理解，哥哥就是这样好的一个人，受到那么多人的爱戴和喜欢，再正常不过了。

　　我们不是都变弯了，我们只是碰巧都爱上了同一个人，那个人是个男的，叫吴邪。

　　那如梦魇一样的七个月，每个人都无比紧绷，每个人都筋疲力尽，张家，解家，吴家，霍家等家族的伙计前所未有的团结，哥哥一个人，把几个家族都联系在了一起，也让人们进一步意识到，哥哥在新九门各家里的重要性。

　　这七个月的坎坷自不必多说，最后，还是花爷送哥哥的手环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他们终于在乌兰巴托大草原上找到了哥哥。

　　得到消息的那一夜，我无比虔诚地感谢了上苍，然后和吴家其他的伙计一样，全都第一时间奔赴大草原，想见一见哥哥。

　　可是，我们被花爷拦了下来。花爷说，哥哥现在的状态很不好，不能见人，会被打扰，影响康复。于是，我们得知，嫩牛五方要一起在那里居住一段时间，等哥哥恢复得差不多了再回杭州。我们只能送物资过去。而我成功地混进了吴家派去送物资的队伍里。

　　当我们终于到达大草原上哥哥居住的那个蒙古包周边的时候，我们被要求，所有人都要小心翼翼，轻拿轻放，因为哥哥在里面睡着了，我们只能把物资卸在外围，不能说话，不能靠近。

　　我永远记得那个时刻，就像是看了一场庄重又悲恸的默剧。哥哥睡觉的蒙古包里，灯熄灭了，听说张爷黑爷和胖爷都在里面守着，而花爷则在外面指挥各家摆放送来的食物和日用品。几家的伙计没有一个说话的，大家像是达成了一种不可言说的默契，全都在默默地做着手中的活，轻拿轻放，整个过程没有一点声响。蒙古包外灯火通明，有人在统计物资，有人在用手机打字交流，有人在默默地放哨，有人在焦急地观望。我们吴家的伙计离蒙古包最近，我就站在蒙古包的门外，和我思念了七个多月的哥哥仅有一门之隔。然而我不能进去。我听说了，哥哥的状况很不好，花爷不让对外泄漏哥哥的情况，所以下面没有伙计知道哥哥到底怎么不好了，只知道不好，很不好。我看见叫坎肩和王盟的吴家的伙计坐在蒙古包外的地上，静静地抹眼泪。坎肩哭得很凶，似乎要抽噎成声了，被旁边的一个年龄不大的青年打了一下，后来我知道，那个青年叫黎簇，他旁边跟着的，脸都哭白了的人叫苏万。

　　我没有哭。

　　我凝望着我和哥哥之间的距离，面前的一道门像是把我和他隔在了世界的两端，我思考着，自己要达到什么样的水平，才能有资格进去这道门，像张爷他们那样，近距离地守护哥哥。

　　我现在的身份和地位，只够资格在这里观望。再想往前踏出一步，都会被拦下。

　　整个营地跳跃着暖黄的火光，我在幽幽的光里看到了自己无力的影子。

　　我忍下自己的心疼和想见哥哥的迫切的渴望，我暗自发誓，我一定要变得更强大，像哥哥身边最近的那几个人一样强大，去守护哥哥，不让他再遭这样的罪，不让他再经历任何磨难。

　　那一晚的营地，夜风冷冽，篝火通明；那一晚的营地，坐满了来探望哥哥又不敢进去的各家的人；那一晚，我们几十上百号人围着那个蒙古包沉默地坐着，像是在进行着某种仪式，又或是某种守望，相信他们和我一样，终其一生，无法忘却。

　　直到天明，我们被花爷遣散了。

　　后来又过了一段时间，终于听说哥哥好些了，要回杭州了，我和各家伙计被布置到了哥哥返程路上的全部沿线，确保整个防护网密不透风，不会被任何敌人抓住可乘之机。

　　一路上，我们只能远远地观望哥哥的房车，却一直看不清哥哥。我只知道，有张爷黑爷花爷和胖爷的守护和照顾，哥哥应该过得很好，整个旅途都应该很舒适，很开心，很幸福。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清冷的冬日，哥哥终于到家了。而我也终于知道，原来哥哥住在五方宅，和胖爷他们四个人一起，那是一个很有“家”的气息的地方。只是，五方宅的安保措施太严格了，那段时间，张爷黑爷花爷胖爷他们都是风声鹤唳，不允许任何人接近五方宅，所以我完全没有机会去探望回家的哥哥。

　　我以为这种状况会持续很久，却不想二十几天后，突然传来消息，说是五方宅要拓建了，吴家的伙计要去一起帮忙参与到修建的工程中去。

　　我和刘叔申请，第一时间报了名。刘叔看我干活肯卖力气，之前找哥哥的时候也很拼，于是就同意了。但我知道，如果只是在后面盖长楼的话，可能从头带尾都没有机会见哥哥，所以我和刘叔申请，说这段时间各家的人一定来不少，各种工人也一定很多，所以五方宅需要一个端茶送水，迎来送往的伙计，我愿意把这个活挑起来。刘叔夸我细心，考虑事情周到，就同意了。

　　于是，八个多月后，我终于又有机会，见到了我朝思暮想的哥哥。
　　也知道了哥哥要修后面那个长楼的原因，原来，哥哥有孩子了。

　　我和所有吴家伙计一样震惊，震惊于这个孩子的突如其来。之前听伙计说，哥哥从来没有交往过的女朋友，更不用说娶妻生子了，所以，这孩子是怎么来的？

　　最开始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哥哥领养的，但很快我就否决了自己，因为如果是领养的孩子，哥哥不会这样大兴土木。

　　直到很久以后，我才知道这个孩子到底是怎么来的，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当时的我只知道，我要照顾好哥哥，但是又不能让人觉得刻意。
　　我要在哥哥面前刷存在感，但又不能频繁到被人烦。

　　所以，我需要在哥哥需要我的时候出现。

　　哥哥逗他儿子，话说多了，一定渴了，我于是把早就热起的茶水端给他；
　　小胖胖的鼻涕蹭到了哥哥手上，哥哥一定需要纸巾，于是我及时地递上去；
　　可能是天冷了，屋子里空调暖风打得太足，哥哥的嘴皮有点干了，我就给哥哥切了点水果送过去；

　　我做所有这些事的时候，都是全程顶着张爷给我的眼刀的压力的，我知道他在给我释放冷气压，我甚至感觉到了杀气，但是我知道他不会把我怎样的，因为有哥哥在。我猜这几天我的乖巧伶俐和嘴甜一定给哥哥留下了一个好的印象，因为他看见我就会微笑，而每次他一微笑，我就禁不住心跳加速，肾上腺素急剧上涌，我感觉到了难以言喻的满足和快乐。

　　但是，好景不长，本来在后面监工的黑爷发现了我的献殷勤，他强硬地把我赶了出去，并且通知保镖丁大哥，不让我再进有哥哥在的屋子。

　　我撞着胆和黑爷用眼刀杀了一个回合，但是我完败了，哪怕我根本都看不见他的眼睛，我也被杀得体无完肤，他的气场太强大了。

　　我无比郁闷，踢了踢院子里的石头，想着，还得有别的对策。

　　结果我的对策还没想完，现实就又给了我一记更沉重的打击：哥哥要跟着张爷去东北举行婚礼去了。我心里说不出的震惊，嫉妒，痛苦和失落。在我还没来得及得到哥哥的时候，哥哥就嫁人了。

　　我参加了那场婚礼，真的是太梦幻了，一切都像是梦里发生的一样不真实。

　　我嫉妒得要死，但我不得不承认，张爷给哥哥的那场婚礼真的是太盛大，太完美了。

　　哥哥从此变成了张家的族长夫人。

　　我听张云龙那个傻缺说了，这场婚礼是张爷用“共死”的承诺换来的，张爷向吴家的长辈说，他愿意放弃一切陪哥哥一起死。

　　我听后很诧异，这样就可以娶到哥哥了吗？那我也愿意啊！我也愿意陪哥哥一起死啊！

　　但我还是晚了，我出生得太晚。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我们的相遇太晚了，我们的关系现在是不对等的，我还只是没正式入吴家门的伙计，虽然哥哥看起来很年轻，但我知道，哥哥大了我快三十岁。那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于是我在哥哥的心里，应该就是一个小朋友，我叫他哥哥，可能他也没把我当成弟弟。

　　哥哥婚礼仪式的那天，我一夜难眠。

　　我在想，还要再向哥哥靠近吗？

　　看嫩牛五方另外的四个人对哥哥的保护欲和占有欲，他们似乎排外得很，我要突破他们的防守，真的是比登天还难。我唯一的筹码就是哥哥的“不厌恶”，或者幸运一点，能得到哥哥的一点点“喜欢”。

　　是啦，我灵光一闪，瞬间想通了：哥哥和那几人的关系，看似是哥哥被他们织的密密的网给包围了，其实，他们五个人中，哥哥才是那个主导的人，哥哥才是绝对的核心，只要哥哥喜欢我，就没有人能拦得住我向哥哥迈近的步伐；只要哥哥认可我，我就能一直在吴家，在五方宅有一席之地。哥哥嫁人了没关系，这不妨碍我继续爱他，我也许得不到他，但只要他在那里，他好好地在那里，我的温暖就在，我的洁净就在，我的光明就在，我的爱就在。

　　我庆幸我自己算是个聪明的人，我终于想通了。

　　从明天开始，我要去给哥哥喂鸡喂狗；
　　从明天开始，我要去给哥哥打扫院子；

　　他们不让我靠近没关系，我毕竟还是吴家要重点培养的伙计。

　　我要变成所有人中最好的，变成哥哥的左膀右臂，变成哥哥可以信任和依赖的吴家最忠诚的伙计；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无畏是我，最是桀骜少年臣。

　　我为你倾心，向你臣服，我一定要看到，你的未来里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