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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   恩华县,恩华王府邸。

      有人着一身男子骑装,从一匹枣红色骏马上搭弓射箭,一箭破空而出,直直向一个被绑在树上的人身上射去。
      那人惊恐得想要大叫,却被死死地捂住嘴巴,他只剩下双眼目眦尽裂,看着那箭矢向他飞来。

      咚得一声,箭矢微偏,从他脖颈旁擦了过去,树上的人冷汗淋漓,却逃出了一命。

      但马上的人却脸面阴沉,可忽的又笑了一声。
      “是我箭术还有待精进,还是你命太好?”

      她说完,叫了手下的人把这树上的人待下去。
      “明日再来,我看他到底能在我箭下活几日。”

      树上那人听见这话满脸惊恐,几乎要跪下身去,却被人拉着,拉出了马场。

      马上的人则翻身下了马,远远地穿过马场,往一旁的宴厅走了过来。

      檐下横排摆着□□张紫檀小桌,每张桌子上都放着质地上乘花饰精美的金壶螺杯。婀娜侍女鱼贯而过,斟酒续茶,摆盘放著,坐在桌前锦衣华服的贵人们一边闲适地饮酒吃茶,一边闲聊两句。

      当下见来人从马场回来了,有人道了一句。
      “不过是个偷东西的毛贼,荣乐你打一顿放了算了,折腾他作甚?”

      荣乐县主朱意娇却笑哼了一声,她也落座下来,举起手边茶碗一饮而尽。
      “我可不是那普渡众生的菩萨,谁惹了我,谁就得死,不然岂不是谁都能欺负到我头上来?”

      劝她的人自讨了个没趣,“罢了罢了,你是父王的眼珠、心肝,自是同我们不一样的。”

      这话朱意娇没有反驳,反而扬起了下巴来。

      她父王恩华王有七个儿子,但独她一个女儿,她确实是被父王捧在手心长大。
      可这世道是男人的世道,父王再疼爱她,也不能带着她上阵,分给她兵马,反而他这些兄弟们,各个紧随在父王身边。

      她也想做个男人,偏就生了个女儿身,越是想为父王分忧,越是用不上力气。

      几月之前,她发现父王瞧中了那宁夏前卫的武将滕越,想将滕越收归麾下,但那滕越却始终不搭她父王的话。父王无计可施,心中可惜得不得了,她怎么能让父王这般忧愁,当即提出要让这滕越做她的仪宾。
      做了她荣乐县主的仪宾,就是她恩华王府的人了。谁料她递出了意思,滕家居然一月之间给滕越娶了个妻子回来。
      这岂是拒了她的意思,这分明是狠狠打她父王的脸。

      滕家这般不知好歹,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朱意娇叫了身边的侍卫过来。
      “这么多日了,那伙土匪到底完事了没有?若不是父王不许我乱来,我还要借一伙土匪的手?”

      侍卫眼下并没得到白凤山的消息。
      朱意娇脸色沉了下来,一眼扫到了侍卫脸上。

      侍卫心下一颤,急忙跪下请罪。
      朱意娇却道。
      “你今晚就过去,我可没有耐心等了。赶紧先把那乡下女弄死,最好把尸身挂在官道边,让人都来看!”

      她说完,慢慢举起螺壳镶金的酒樽,细细品了一口杯中美酒,眼睛沉醉地眯了起来。
      “一个乡下来的女子,一个草叶上的蝼蚁,又不是谁家的贵女,弄死了又能怎样?我倒是要看滕越,到底要不要向我恩华王府低头!”

      *
      白凤山寨。

      土匪见邓如蕴还敢跟他们提条件,不由地对这位将军夫人高看两眼。侍妾同另个匪贼将邓如蕴姑侄送出了大堂,一路送去了后面的院子里去。

      院中到处都是看守的土匪,无不带着刀枪在身,邓如蕴只来得及匆忙看了两眼,就被那侍妾带进了一间房中。

      邓如蕴没有点灯,只有院中的火把隐约投进些明灭不定的光亮来。

      玲琅惊怕地趴在她怀中不敢乱动,小手紧紧攥着姑姑的衣衫。
      “姑姑,姑父会来救我们吗?”

      姑父?旁人家的姑父吗?

      邓如蕴眼帘垂落下来。

      她倒不觉得滕越完全没可能拿人换她,可这些土匪又岂是吃素的?真换假换谁能知道?
      与其把命交到别人手里,还不如她自己紧紧地抓在手心。

      她摸了摸玲琅的小脑袋,哄着她说别怕。
      “没人来救咱们也没关系,姑姑很厉害的,姑姑会把玲琅护好的。”

      玲琅睁着大眼睛抬头向她看来,小胳膊紧紧抱住了她。
      “姑姑,玲琅知道!”

      邓如蕴将她搂在了怀中。

      窗外的火把照进来的光亮像鬼魅一样张牙舞爪。
      邓如蕴心里发苦地笑,她摸了摸腰间系着的一只鼓鼓的荷包。

      她只是一个制药卖药的药女,怎么还有一日,要在山寨里同土匪谋皮?

      *
      白凤山南。

      兵马列阵,火把连天,有人举了一支穿了信的箭疾步奔来。
      箭上穿着信,佟副将立时上前替滕越取了过来,展信一看,脸色发白。
      “将军,他们真把夫人和孩子掳走了,让咱们放人!”

      这话说出,被五花大绑在马上的二当家就笑了起来。
      “滕将军,你夫人和孩子都在我大哥手里,怎么样?要不要把我等送回去,换你夫人下山?”
      他说着,还啧啧两声,“滕将军不会不换吧?”

      滕越没有可选。
      “换。”

      他这话出口,一帮土匪可就笑了。
      可这也不过是一伙土匪罢了,他自有一百个办法荡平,但若是连自己的妻子都护不住,他在军中也不必混了。

      他立时让人前去同白凤山里的大当家交涉,不时,亲兵去而复返。
      “那土匪要那夫人和孩子换将军手里所有匪贼,还要求官兵退开山下三里,只留将军在山寨门外当面换人。”

      滕越不意外,土匪拿住了他的软处,知道说什么他都会答应。

      可他不答应又能怎么办?
      她到底是他的妻,他不能把她就这么丢在土匪窝里。

      滕越应了,让佟盟把这些土匪都拢起来带上。
      “我亲自过去。”

      土匪虽然可恶,但夫人也至关重要。佟盟把这些土匪用一根长绳全穿了起来,穿蚂蚱似得拉成了一条。

      土匪各个一副扬眉吐气的模样,那二当家更是戏谑道,“原来滕将军也是疼夫人的,怎么先前一不高兴就把人家撵出城来?”

      佟盟见这贼得了便宜,竟还敢嘲笑将军,立刻让人把他这大嘴巴给堵了。

      但他方才那话,滕越却听了个一清二楚。
      他无可辩解,抿唇而默,只能往山寨门前赶去。

      然而土匪却狡猾的很。
      滕越到时,只看见土匪大当家带着人手站在山寨土门楼上,却全然不见她和孩子。

      滕越问了过去,那大当家却道。
      “将军放心,夫人和孩子都好生生地在我寨子里吃茶呢。只是我家兄弟们都在你手中受了伤。将军若是诚意想要换人,不若先将家小弟送来,我见他无恙,自然将夫人和孩子放出来与你相见。”

      这话说得滕越眯起了眼睛。
      “那你们也得让我先见到人吧?”

      他说去,见那大当家似乎有些犹豫。

      如果人在他手里,他有什么好犹豫?但若是人不在,或者说是出了事,他才会有这态度。

      滕越心下暗惊,面上却不露分毫。

      这会见大当家想了想,还是装模作样地派了小兵回去找人。

      但滕越紧紧盯了过去,却见那小兵不知为何脚步有点踉跄,似乎不止是他,守住寨门的持刀匪贼之中,也有些人身形不太稳的样子。

      滕越当即留了心,跟佟盟耳语了两句。

      火把的光亮照不透漆黑的夜。
      有石子从黑暗中突然弹了出去,趁着无人注意,咚得弹在其中一个守门匪贼的腿上。

      此人原本就有些站不稳,被这石子一弹,竟突然踉跄开来,险些倒在地上。

      门前立刻有了乱象,土匪们竟都人手忙脚乱起来。佟副将看得迷惑,“这些贼人不会在演戏吧?”

      可滕越却忽的搭箭,朝着土楼下的匪贼直接射了过去。

      他三箭连发,利箭射在门前的土匪身上,那些土匪竟无力抵挡,径直倒地。
      大当家见状怒吼了起来。
      “那滕越,你妻子孩子不要了?!”

      但滕越一箭已经向他面门射来。

      大当家大惊急闪,滕越却纵马直奔寨门而去。
      “土匪有异,直冲山寨!”

      话音落地,亲兵紧跟上前,须臾之间,山寨门前火光四起,刀兵相接。

      那大当家先还叫嚣抵挡,可他手下的匪贼多半根本不堪一战,像是中了迷药一般,有些甚至不战而倒。
      滕越带人,几乎毫无阻挡就直接冲进了山寨里。

      那大当家的还有亲信护着边退边战,一路退到山腰间,眼见颓势已定,此刻也顾不得自家弟弟了,同亲信往另一边杀将出去,借着地势的便利堪堪杀出了一条血路来。

      滕越一时间倒也顾不上他,只能另派一队人去追,又他叫了佟盟收拾其他贼匪,自己纵马往山顶的寨中跃去。

      可他急急到了山寨顶上,将整个山寨翻了一遍,却根本没见到自己的妻子同孩子。

      滕越心惊,这时手下在后门附近,发现了一个昏迷倒地的人。

      他快步赶过去,见此人身上没伤,只是昏迷倒地,但身旁却有一滩血迹。
      而手下在此人身上,翻出了恩华王府的记号。

      滕越脚下一阵发晃。
      土匪要抓她,而恩华王府的人恰恰也在此。

      两厢勾结已经不言而喻,但此刻,他只反复看着那滩不属于此人的血迹。

      这还能是谁的血?只可能是她的血... ...

      血迹刺着人眼,一直往北面群山之间延伸,滕越哪敢停留,匆促地沿着血迹追去。

      火把将血色照亮,那些血滴滴答答地落在泥土、草叶和树枝上,路上有枝杈折断、泥土踩踏的痕迹,甚至还有树枝扯下的裙角碎布。
      滕越仿佛看到就在不久之前,她忍着身上不断出血的伤势,抱着孩子匆促往北面山林里跑去。

      可血迹最后在一片池水边,消失不见了。

      池边没了血也没有脚印,只有漆黑连绵的群山,似张开大口的巨兽默然吞噬着一切。

      滕越再找不到她的半点痕迹。

      她就抱着孩子,在池边洗掉伤处的血,朝着远离他的方向,踏入了这黑暗的群山里,走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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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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