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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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个月，孟夜来一边修补清扫屋子，一边思考“靠什么养活自己”的问题。
原先在仙门，不管是内门还是外门弟子，吃穿都不愁。如今下了山，不做仙人做凡人，就得考虑生计问题。
自家铺子虽然破旧，但是好在底子不错，还能住人。再加上前世她为了赚生活费在甜品店和奶茶店兼职了好几年，手艺不差，这辈子开个店养活自己不成问题，于是自然而然地便想到了“继承祖业”，重新将茶饮铺开起来。
于是得了空便去市场调查。
甜水巷比一般的小巷稍宽阔些，巷口与青柰河边的繁华长街相接，巷尾通向银桂街，再走过去便是城南的城隍庙，逢年过节的很是热闹。
这条巷子算是个闹中取静的好地方，客栈、药铺、米店、布店、豆腐坊这些普通的店铺便不提了，还有肉案子、熏烧摊子、酱园店，生活上所需要的，一应俱全，非常便利。
长街上许多富户将自家深宅的后门开在甜水巷，也是为了此地的便利。
甜水巷里的铺子大多做的是小生意，前店后住，即前面做生意，后头可以住人。
自家的铺子亦是如此构造，非要形容的话，大体是个不规则的工字形。
铺子很小。前店的门脸只有一间横向的大屋，门开在正中，左侧开了扇大窗，半面墙高。窗扉上换了洁净的白纱，窗下摆柜台，路过的客人不需要进店便可以站在窗前买茶饮解渴。
屋檐很宽，防雨遮阳，只是瓦片残缺不全，她也不会上房修补，只得暂且将就。
往里走是天井，中间有一方窄长的小水塘，天井天晴时透风透光，浆洗和晾晒很是方便；若是雨天，雨落下来便汇进水塘流走。
跨过天井又是一间横向大屋，隔出三开间，中间的堂屋朝南正对天井，平时可以在这里吃饭歇息。左右两边是两间卧房，记忆中，原身住在东侧，老夫妻住在西侧。
“工”字的两侧凹陷不对称，分别是庖厨和一洼小小菜畦。庖厨旁有汲水的井。
庖厨开了两扇门，一扇通堂屋，方便自家饮食，一扇通前店，这样便省去了拎着沉重的茶桶费力穿过天井的麻烦。
小屋可以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每一处都用得其所。
用前世的话来说，得房率甚高。
自家铺子左手边是杨二娘开的豆腐坊。
右手边接的是一处深宅，鲜见有人进出，也许是大户人家嫌旁边有个闹鬼的铺子晦气搬走了，也许只是单纯因为高墙隔绝了一切声息，不过如此倒也安静。
逛逛吃吃，收拾了许多天，孟夜来才将破败茶铺修整停当。
里面的锅碗瓢盆炉灶器具修的修，洗的洗，买的买，等食材基本上凑合齐全，在天玄宗存下的积蓄也只剩下几个叮当响的铜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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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晨露浸湿了脚，豆腐坊的杨二娘下了门板，叫儿女看着豆腐坊，自己担着豆腐上长街卖。
中午时分，豆腐卖完了，便挑着空担子走回甜水巷，惊奇地发现，隔壁的孟记茶铺重新开张了。
铺子门前的青石板用清水洒扫得干干净净，门口摆了几盆绯红色的野蔷薇，宽阔的屋檐撒下一片阴凉。
檐下的窗扇开得极大，站在路上便能看见里面的柜台。
“孟记甜品铺”几个大字被细细描过，招牌又重新挂了起来。
门板上贴了块红布，醒目，惹眼，言简意赅。
“开业大酬宾：买饮子，赠点心”。
仙门弟子不得志，回家当垆卖茶汤，这也算是桩奇事。
关键是这小女修还生得十分貌美，于是便引得不少本巷街坊慕名前来看热闹。
门口台阶下的阴凉地里，三三两两的路过街坊，驻足围观，七嘴八舌地站在铺子前。
有人奇道：“她当真把这铺子开起来了？”“可惜咯，学了这么多年，这便放弃了，做人还是要有耐性……”“啧啧，仙人近庖厨，有辱斯文呐！”
感慨的声音令人牙酸。
无论是奚落还是称奇，孟夜来都不觉得稀奇。
毕竟前世“X大才子回乡卖猪肉”这类的新闻底下，网友的各种言论可比眼前这些人辛辣刺耳多了。
说闲话面刺别人就跟上台演戏似的，要得就是个响儿。
最好是亲眼看见当事人听到之后又气又赧又无力还击的反应，讲体面的撕破脸皮，涵养好的破口大骂，脸皮薄的羞愤欲绝，这才过瘾呢。
偏生，孟夜来没有一点反应。
新糊的洁净窗纱下，小火炉青蓝火焰招摇。
少女恍若未闻，雪白得近乎透明的年轻脸庞，既不凄苦，也无羞愧，手中有条不紊，浓郁的甜香味渐渐四散开。
没反应，那就没意思了。有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儿悻悻走了。
渐渐的，剩下的人关注点就偏了。
“哟，小孟姑娘还真会做点心啊。”“……你别说，还真香嘿！那是什么点心……”“爹，仙人是不是天天吃这些啊，我也想去修仙……”
半晌午也热，终于，看客们看着，边嗑瓜子边聊天，不免口干舌燥，这时候饮子店就在眼前……
孟夜来适时开口，指了指开业大酬宾的红布，笑眯眯道：“外头热，要不，各位进来聊吧？”
……
“那好吧，我要一碗紫苏熟水，这里喝！”
“你这小丫头，我看着长大的，说了要来支持你的嘛。三碗渴水！”
“我要两碗紫苏熟水，只两碗熟水也送点心吗？”
“这珍珠奶茶是个什么东西？里面真的有珍珠吗？！”
还真有不少人就进了店，要碗熟水，话题转移，继续聊别家八卦。
杨二娘挑着担子穿过人群，回到豆腐坊，又渴又热。
本想打点井水解渴，家中两个小的窜过来，大的抱着她的腰，小的抱着她的腿，扭股糖似的，撒娇道：“娘，隔壁好多人，听说买一碗熟水就能送一块蛋卷。方才药铺家的小英子掰了一小半给我们，可好吃了！”
今日豆腐卖的好，杨二娘自己也懒得煮消暑解渴的饮子了，拍拍儿女汗津津的小脸，笑道：“娘这就给你们买去。”
饮子便是各类果品或草药熬制而成的饮品，既可以用来解渴，同时还可以清热解毒，每到春夏尤为受欢迎。
杨二娘走到孟记甜品铺子门口，只见店内靠墙的低矮台上摆了几个大木桶，旁边的木牌上清清爽爽写着食物的种类和价钱：
【紫苏熟水三文】【柠檬薄荷渴水五文】【原味奶茶十文加珍珠另二文】。
滚水冲泡洗净焙干的紫苏叶子，便成了紫苏熟水，温烫的熟水喝下去能够发汗解乏。
至于柠檬，也叫作里木，洗净后用盐将外皮搓洗干净，切了片，剔去发苦的籽，和新鲜的薄荷叶一起泡水。孟夜来讲究，还加了糖，吊在井里镇凉，消夏解暑最好。
各种熟水蜜水是时下茶饮铺子里最受欢迎的饮品，原因无他，店家煮起来简单，行路人觉得便宜又解乏，自然销量是最好的。
只是它们和酸梅饮绿豆汤等饮子一样，虽然受欢迎，但每家茶饮铺的味道差不离，没甚新意，大家自然也是走到哪家就喝哪家了。
但这……叫作什么珍珠奶茶的饮子，却是闻所未闻，价钱不便宜，与别处的那些蜜浆蔗汁差不多高了。
杨二娘上前，递上九枚大钱，道：“要三碗紫苏熟水。”忍不住，也加了一句，“只买熟水也送蛋卷吗？”
孟夜来便坐在窗扇下的柜台跟前，面前一只小泥炉，翻动饼铛，甜甜的蛋奶香味夹杂泽着芝麻的油香，半条街都能闻到。
她一指旁边的小竹篮子，笑眯眯地道：“送的。杨婶，你把钱扔里面就好了，我这腾不开手呢。您得稍微等一会，早上做的蛋卷都卖光了，我现烤一炉。”
她卧蚕饱满，笑起来锐气冷清的眉眼变得弯弯的，漆黑的瞳仁盈盈亮，越发显得那双月亮眼真诚又动人。
不知怎么的，杨二娘为自己曾经到处散播她被仙山赶回来的消息而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心里有点愧疚，嘴上也客气起来，杨二娘也还以笑脸，“不着急。阿拂，你第一天开门做生意，慢慢来便是。”
茶饮铺的铺面一般都不大，里面的只有几条漆黑桌凳，已经差不多被客人占满。
还有街坊是因为送的蛋卷来的。买了茶饮，见坐不下了，便端了茶碗和小碟回家，喝完了再将碗碟送返回来。
杨二娘满意地端着熟水拎着蛋卷准备回家，只听身后一个男人的声音，兴冲冲地道：“严兄，就是这里了！”
来人正是当日被孟夜来食盒里的吃食种草的香烛店老板刘盛。
长街上有小孩子拿着油纸吃蛋卷，路过他家店门口，这香味又勾起了刘盛心心念念的馋虫。一打听，甜水巷新开了间甜品铺子，店主是个姓孟的小姑娘，正巧自家店里来了朋友严秀才。
刘盛便拉着严秀才便一起来了。
进了门，刚好空出一张桌子，刘盛看了一眼墙上挂的木牌，果然有那天清晨孟夜来说的“奶茶”，蛋卷还是免费送的。
刘盛落座，疑惑道：“小孟姑娘，这个‘奶茶’旁边的珍珠是什么东西？”
珍珠才二文钱，买个河蚌都不止这个数啊，这咋赚钱？
孟夜来一回头，也认出来人是香烛店老板了，莞尔道：“其实就是黑糖水煮的木薯小圆子，长得像黑珍珠便取了这个名字。口感是弹弹的，您不妨试试。”
刘盛觉得这姑娘挺实在，自己支持她一下也无妨，便道：“好，那要两碗加珍珠的奶茶。”
奶茶价钱贵，送的蛋卷也多两条。
刘盛舀起一勺奶茶，瓷白的勺子，淡褐色的奶茶，上面挂着几颗透亮圆润的小丸子，滑溜溜的，别说，还真像黑珍珠。
一勺下去，刘盛大声赞道，对好友严秀才道：“好喝！必一兄，你尝尝！”
茶汤和牛乳混合在一起竟然意外的清爽解渴，奶香味够足也就罢了，关键是茶香味也够足，淡淡的甜，还不涩嘴。最妙的是里面的珍珠小圆子，又糯又韧，弹弹的，很耐嚼，黑糖的甜味很是绵长。
刘盛虽然是个大老爷们，但平素没点别的爱好，就是喜欢吃甜食，于是一拍大腿，朝孟夜来道：“小孟姑娘，再来一碗奶茶，多加珍珠！”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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